十八芝的构造布局在海汉看来已经算是非常疏松，十几个头子各自为战，大敌当前有的想战有的想逃，行动难以同一，跟海汉民团这类职业军队对上以后立即就显出了优势。但比拟十八芝，浙江的海盗团伙却更加疏松，就算此中几家有达成联手或互不侵犯的和谈，常常也都只是逗留在口头上，连像十八芝那样建立一个结合批示部之类的机构都做不到。就算总数有两三万人，也只是一盘散沙，石迪文并不会真的以为他们的战役力能够十八芝相提并论。
“朝廷莫非就不管？不会让他们构造剿匪之类的军事行动？”石迪文不解地问道。本地海盗猖獗，这类事必定早就已经反应到了朝堂之上，这剿匪的任务下达到处所，首当其冲的便是海军。
“那浙江本地的海盗数量，也就无从统计了？”石迪文有些不甘心肠诘问道。如果没有一个大抵的数量估计，海汉这边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也会比较费事，估得少了，战后盘点战果，不免会有人质疑军方谎报；估很多了，到时候没有剿除这么多的海盗，总不能像明军那样用百姓人头顶替吧？
“浙江海军？”许裕拙脸上暴露些许不屑的神采：“浙江海军里酒囊饭袋实在很多，鄙人两年前曾因公事去拜访过宁波、台州两地的海军，不管是设备还是练习程度，都远逊于我福建海军。说真的他们即便故意杀贼，大抵也还是干不过海盗。他们现在所做的事，就是跟海盗沆瀣一气，做点私运买卖，出了事帮海盗擦擦屁股，或是坐地销赃，从平分润一些银子。”
杀良冒功这类事，每朝每代都会有，也说不上是甚么奇怪事。石迪文听了固然有点唏嘘，但想想眼下这段期间正值明末社会动乱，天下大乱，有这类事情产生也是不免。也难怪当初有十多万人丁的昌国州要升级为县，最后连县都废掉了，可不就是因为老百姓越来越少的原因，这中间有多少是被周边驻军以“盗匪”罪名捕杀的冤案，大抵已经没法考据了。
钱天敦建议石迪文来中左所找许裕拙这步棋确切是走对了，许裕拙的身份是海军军官，对于海上的事件比较熟谙。他固然没有直接参与到许氏名下的海贸运营当中，但这些商船的武装改革倒是由他一手安排的，对于浙江海疆的状况，他也是有所体味，把握的动静起码要比许甲齐这类陆军军官多很多。
商船向海盗交纳买盘费以保安然，在大明本地并不是甚么新奇事。在十八芝的鼎盛期间，颠末其地盘的商船全数都要花银子买郑芝龙的令旗，仰仗这个旗号才气在福建海峡畅行无阻，一艘四百料的大船，每年的买盘费就得要3000两白银，郑芝龙光是靠这一项支出，每年就起码能有几十万两银子进账。
许裕拙可不敢随便接他这话茬，这如果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石迪文这个外邦武官口无遮拦也就罢了，他许裕拙但是正儿八经有官职的朝廷命官，敢说这类话就是谋逆。虽说这福建天高天子远，一脑门子心机全在平乱上的朝廷大员们也一定会管这些事情，但作为大明的臣民，对于皇权的畏敬却仍然根深蒂固。操纵手中的权力，跟海汉人一起做点私运买卖，保障海汉在福建的权益，乃至让海汉在原属于大明的地界驻军，这些行动都无伤风雅，但如果是要竖旗造反跟朝廷做对，许裕拙就算不公开反对，也必定会立即与海汉划清边界，撇开干系。
幸亏许裕拙的答复倒没让他完整绝望：“详细数量必定无从统计，但按照所知的环境大抵推算，在浙江本地，特别是以舟山群岛为中间的海疆活动的海盗，大抵有两到三万之间。”
既然对方有所求，那统统就有得谈了，石迪文的表情也立即就放松下来：“我们海汉与许大人一贯合作镇静，如果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处所，我们必然乐于互助。不过这也需求贵方能够供应多一点的信息给我们，越详细越好。我们两家合起来，要钱有钱，要兵有兵，天下另有甚么是做不成的！”
军方是早就憋着劲要找机遇经验一下这些不开眼的蟊贼，只是舟山群岛阵势庞大，间隔海汉的权势范围又太远，才会一向拖到现在都没脱手。不过既然执委会已经定下了基调要往北生长，那么占有在舟山群岛的海盗团伙天然就被归入了打击工具。但要标致地完成这个任务，仅仅只靠海汉本身的力量另有些费事，如果能够在福建这边找到一些助力，或者汇集到一些比较有代价的谍报，军方行动的时候就会轻松很多了。
许裕拙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杯子一喝，发明茶都已经凉了，便号召下人另行沏一壶热茶上来。石迪文趁机问道：“那浙江海军在本地又扮演了甚么样的角色？”
公然许裕拙的观点也跟石迪文一样：“兵力差未几，气力差得远！十八芝好歹还从红毛人、佛郎机人那边陆连续续买了很多兵器，乃至还雇了佛郎机的佣兵，浙江的海盗可没他这么财大气粗，能有几门土炮的都算不错了。比来两年乃至另有浙江的人托干系找上门来，但愿我们能把淘汰的旧炮卖畴昔，胆量倒真是不小。”
从福建福宁州往北，便顺次是浙江治下的温州府、台州府、宁波府、绍兴府、杭州府及嘉兴府。这各州各府的驻军都是各自行事，不像福建这边由许心素同一批示，一纸文书就能在福建本地通行无阻。浙江本就是海运贸易富强之地，各本地州府都将海贸权看得极重，即便是同省各州之间，也存在着极其较着的合作和处所庇护主义。而位于宁波府外海的舟山群岛，因为节制了钱塘江出海口和东海南下北上的关头航道，计谋职位非常首要，因而占有在这里的海盗团伙，也就跟各方有了各种庞大的好处纠葛。
在1628年摆布，郑芝龙所带领的海盗团伙十八芝处于鼎盛期间，麾下船只多达数千，号称具有三万水军。当然实际数量能够要少一些，但当时在十八芝节制区内糊口的人丁却已经高达二十万。直到海汉参与福建战事以后，以许心素为首的明军将领才逐步有了底气，渐渐将十八芝占去的本地地区又夺了返来，一步步紧缩了海盗的保存空间。到客岁海汉构造攻打澎湖的时候，十八芝治下地区的人丁只剩下不到五万了，其战役潜力几近已经被榨干，以是面对海汉与福建海军构成的明军，十八芝底子就没法构造起像样的正面抵当，只能靠着一波一波的敢死队拖慢联军打击节拍，抓紧时候撤离澎湖。
“许将军提示得是！”石迪文与这些大明官员交道打很多了，倒也能了解他们这类心态。不管这些人的官位多高，心中对于皇权的畏敬倒是没法完整抹去的。就算是那些投奔了海汉的前大明甲士，在很长一段时候内也没法窜改这类从小就被深度植入脑筋里的看法。石迪文固然不会认同他们的代价观，但也不会决计去尝试窜改他们的设法。
“你是说买我们海汉出的炮？”石迪文惊诧问道。
不管是执委会还是海汉军方，都不成能忍耐这类报酬，虽说这点银子对于今时本日的海汉只是九牛一毛，但一贯只要海汉收别人赎城费、赎身费，哪会有人胆敢在南海战役力最强的太岁头上动土？上一个试图做这类事的就是郑芝龙，现在已经跟他的部下们被赶到承平洋上去当渔夫去了。浙江本地的海盗再如何猖獗，气力上毕竟是比不过曾经具有上万兵力的十八芝，想吸海汉的血的确是找错了工具。
“那就跟十八芝差未几了。”石迪文点点头应道。
但像许氏名下这类装备了武装保护的船队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通过这一海疆的商船，还是得乖乖地进贡保安然。就连目前为海汉从北方运回移民的一些商船，也一样难逃交纳买盘费的运气。据澎湖方面汇集到的信息，从北方返回的移民船普通会按船只大小，交纳一百到三百两银子不等的单次买盘费，才会被答应通行。当然了，这笔分外的用度天然是被船长算入了运费本钱当中，然后累加到了海汉人头上。这也就是说不管海汉是否乐意，实际上每个月都在被动地向舟山海疆的海盗交纳一笔过盘费。
许裕拙勉强在嘴角挤出一丝笑意：“这个鄙人天然信赖，不然与贵方也不会顺利合作这么些年了。只是这类话须得谨慎一点，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不免会搞风搞雨。”
而气力较强的海盗团伙，常常都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好处干系，也不肯把有官方背景的海商开罪得太短长。毕竟海上劫夺已经不是他们支出中的首要部分，每年从各路海商手里收取的买盘费、庇护费和各种项目标灰色支出，才是其支出的大头部分。再加上一些被这些亦商亦盗的武装团伙全数或部分把持的贸易项目，其支出还是相称可观的，这类团伙中的头领、智囊等关头人物，一年收六位数的银子入账是很平常的程度。
“没错，这些兔崽子大抵也是传闻了海汉火炮能力了得，便想买个几门归去壮壮门面。不过这类疆场大杀器，怎会等闲卖与这些贼人，家父都十足回绝了。”许裕拙应道。遵循两边的和谈，海汉出售给福建明军的兵器，特别是火炮这类重型兵器，是不能随便转卖给第三方的，即便福建明军有这类筹算，也必必要先收罗海汉这边的定见，获得答应以火线能转卖。
舟山群岛海疆的海盗也采取了近似的生财之道，只是他们的气力有限，一定每一家海商都会买账交钱。比如像许心素名下的船行，近两年几近全都改装成了武装帆船，船上列装了购自海汉的小口径火炮和火绳枪，虽说能力有限，但毕竟是要比海盗船上那有限的几门土炮鸟铳短长很多。船上的海员有很多都是海军退下来的老兵，又或是专门送到广东在金盾护运培训过的武装保护，跟浅显海盗完整不在同一个气力层面上。并且许氏名下的船队很少伶仃出海，普通都是成群结队行动，那种只要十来条船的小股海盗即便赶上了也只无能看着，底子就啃不动这类硬骨头。时候一长，这些海盗再在海上看到打着许字旗的船队，也就不再主动往上凑了。
许裕拙也没细说浙江海疆的武装权势漫衍状况，只是将大抵的环境阐发说了然一下，就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石迪文心知这些动静或许将会在以后的作战行动中起到感化，听得也是非常当真细心。安然部费经心机都一定能汇集到的信息，在许裕拙这里倒是一一道来，替海汉省下了很多事。
许裕拙干笑了两声，这才转回到正题上：“福建往北便是浙江，要说这浙江各州府的状况，实在有些庞大……”
石迪文见许裕拙没接这话头，转念一想便明白是那里不对了，当下笑道：“是我讲错了！固然我们有钱有兵，但还是需求尊敬大明的端方和法律才行。我们是合法贩子，当然要用合法的手腕去达成目标，许将军大可放心，我们不会对大明有甚么倒霉的行动。”
“有啊，海军一出动，海上就没了海盗活动的踪迹，在海上转一圈归去，写个奏折上报，就宣称杀敌多少，俘虏多少，向兵部和朝廷请功便是。”许裕拙哼了一声道：“归君子头交上去，验功的时候也看不出这杀的到底是海盗还是浅显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