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爹爹,你们没事吧?”

“恰是。皇上宽仁漂亮,等闲便谅解了为父,明日还是上职,无需闭门思过,更没减免俸禄,还送了很多宝贝,现在都堆放在前院,你们自去开箱查验,而后登记入库吧。”关父替老爷子倒了一杯热茶,温声道,“老爷子本日欢畅,与皇上多饮了两杯,返来时不住嚷嚷想喝依依熬的醒酒汤,刚好依依也在,快去替你祖父熬汤去。”

颠末此事,圣元帝对帝师和太常更加恭敬,这二人要忠心有忠心,要才调有才调,一个外圆内方,一个至公忘我,立在朝上便似擎天巨擘,足以助他撑起魏国社稷。有这二人在,他到处都感觉稳妥,再不复之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窘态。

金子冷静低头,心道陛下真是改性儿了,堆放在箱子里的好些东西都是他拼着性命挣来的战利品,平时碰都不让人碰,明天却专捡最贵重的收拢,而后一股脑运来帝师府,也算直接送给夫人。

仲氏拿着一本册子录入,笔尖连动,双目却尽是迷惑,见女儿来了忙道,“我正纳罕呢,你便来了。快过来帮娘看看,皇上是不是把送给宫妃的东西不谨慎装进臣子的箱笼里来了?你看这些布匹、珠宝、金饰、胭脂、香料,满是女子器物,且还宝贵非常,你爹爹和老爷子那里用得上!”

“那列侍卫该当是皇上派去抓捕尚崇文的,我们未能拿到他与徐广志勾搭的证据,但愿皇上那边能有成果,也免得今后总要防备此人在背后使坏。”关父边说边搀扶老爷子跨过门槛,嘴巴一张便喷出一股浓浓的酒气。

“是老太爷和老爷返来了。”小厮欣喜地大喊。

“好狠辣的手腕,竟是一点活路也不给人留。”她立在廊下深思很久,这才一面感喟一面回了正房。

“帝师请起,太常请起!”他亲身走下御台搀扶二位泰山大人,言辞诚心,态度恭敬,“此事太常也是受人蒙骗,很不必自责至此,这官帽、官袍还请您穿戴归去,朝上如果少了二位,朕便像少了主心骨,内心实在彷徨。”

因幼时吃了太多苦头,陛下对本身的东西格外看重,特别是食品与财帛,的确到了执念难消的境地。他交战四方,前后灭了突厥、粟特、吐蕃、党项、波斯,将他们的皇廷洗劫一空,奥妙藏入私库。谁也不晓得这些年下来他积累了多少身家,但真要比较财产,便是传说中富可敌国的叶家,亦或前朝留下的宝藏,也不过尔尔。

关素衣闻听徐广志东山复兴的动静,内心憋了一股郁气,不管如何也难以消解,命人找来他的策论原稿,细心研读一番,然后针对此中缝隙一一誊写回嘴。

不太短短数日,他的名誉便直逼关父,另有文臣频频保举他入仕,二府三司等要职均提了一遍,仿佛他是个不成多得的全才。但是在圣元帝内心,此人倒是个用心叵测,心黑手狠的奸邪,断不能用,每有此类奏折便留中不发,背后却加派人手调查他平生,欲找出一二罪证将之撤除。

“你们如何还喝酒了?”关素衣眉头伸展,笃定道,“怕是皇上不但没罚,反而有赏,留了你们用午膳吧?”

关素衣定睛一看,统共六口大箱子,一箱装布匹,均为软烟罗、青蝉翼、凤凰火、云雾绡等华贵非常的贡缎;一箱装珠宝,东珠、南珠堆满底部,熠熠生辉,其上洒落红橙黄绿青蓝紫等各色宝石,迎着日光一看,真能把眼睛刺瞎;一箱装金饰,俱为大师手笔,做工极其精美,莫说整套整套的头面,连后妃才气佩带的九尾凤钗也在此中;余下两箱都是一个箱子一个种类,胭脂、香料均为各地贡品,只要旁人没听过的,断无宫内找不齐备的,最后一箱满是大个儿的银锭子,整整齐齐码放在内。

皇上公然是个好皇上,魏国在他治下必雄图大展。

关父还想推拒,却被皇上硬扣上官帽,披好官袍,安抚道,“尚崇文盗取文章一事,朕会派人去查。太常临时回家等候动静,切莫再说请辞的话。帝师大人,您老也别动气,太常被奸人蒙蔽方犯下弊端,实为偶然之失,既有诸位爱卿帮他讨情,又有朕替他做保,您老便再给他一次改过的机遇。您总说知错能改良莫大焉,对外人尚且那般宽大,缘何对家人如此刻薄?您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朕心中感佩甚深,故更要帮太常求个谅解。”

另一头,徐广志恨不得生啖关家父子,却又拿他们毫无体例,只好丢卒保车,草草间断此次谋算。他如何也想不通帝师是如何看破本身骗局,却也晓得此时不宜穷究,还得抓紧机会进步本身名誉,以图入仕,因而暗里联络景郡王,自去布局不提。

这辈子,她毫不会给徐广志一丝一毫机遇。上位就上位,总拿祖父和父亲当踮脚石是如何回事儿?莫非关家上上辈子与他有仇?既如此,她就亲手把人摁下去。

先前赠给叶婕妤的红珊瑚算个啥?真该让外头那些人来看看这六口箱子里的宝贝。宠与不宠,爱与不爱,偶然候很能从这些外物中窥出端倪。金子感慨连连,终究也被灿烂宝光晃得头晕目炫,忙用手掌捂脸。

尚崇文惧罪他杀后,他抄袭的策论便在雅士圈子里疯传起来,有幸得见者莫不击节赞叹,引为奇文。因焚书废法而名誉受损的徐广志敏捷走下台前,成为上流圈子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有鸿儒专门为他的策论做序,称他为儒学之承上启下者,将来或开山立派,终为一代大师。

仲氏讶然道,“他如何跑得如此快?我们话都没问完呢!”

谁也不晓得他的私库究竟设在那边,金子打小跟着他出世入死,也只蒙着眼睛去过一回,半刻钟不到就被撵了出来。若非眼力格外灵敏,又影象力绝佳,她还真不晓得这些东西的出处。

小黄门起初也盘点过一次,且得了白福总管死令,说是需求送到帝师府,不成再运返来,管帝师与太常用不消得上,因而哈腰假装检察箱子外侧的封条,笃定道,“启禀夫人,箱子没送错,您就收下吧,主子这便归去复命了。”

朝会结束后,便有一列侍卫领命前去缉拿尚崇文,关老爷子和关父毫发无损地出了金銮殿,又被皇上叫去未央宫叙话,好生欣喜一番,赏了很多宝贝,留下用罢午膳方依依惜别。

“老爷子,老爷,皇上可曾难堪你们?我和依依等了一上午,见你们过了中午还未回转,都快急死了,又传闻外头跑畴昔一列穿盔戴甲的侍卫,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仲氏神采煞白地迎上去,将老爷子脱下的官帽递给女儿,又捧着夫君的帽子看了看。

关素衣思忖半晌,点头哂笑,“哪怕送错了,他又岂敢承担罪恶?为了活命,只能将错就错从速走人。也不知收到祖父犒赏的宫妃是何反应,恐也不敢思疑圣意,冷静收下便罢。娘您别操这个心,先把东西支出库房,如果宫里没人来问,便当捡了个大便宜。”

关素衣那里肯拿这些烫手的东西,赶紧辞了母亲回征北将军府,刚入角门就传闻尚崇文惧罪他杀了,且还一把火烧了本身的茅舍,已是死无对证。

明天日头本就很足,关素衣只点算了一会儿便觉眼睛酸涩,忙转开脸轻揉眼角。明兰却双目放光,脸颊潮红,明显被这些东西迷丢了魂儿。这也难怪,只如果女人,哪有不喜好宝贝的事理?如果换个定力较差的,这会儿早就扑进箱子里打滚去了。

关素衣等眼睛不那么酸涩了才呼唤运送箱子的小黄门,“这位公公,你那处可有礼单,可否给我看看?我思疑东西送错处所了,许是哪位娘娘的犒赏,你却送来了帝师府。”

关老爷子和关父再次跪下告罪谢恩,起家时双双红了眼眶。皇上公然宽仁为怀,他的反应俱在二人预感当中,却并无对劲,反而非常惭愧。如果他们细心当差,明察秋毫,又那里会闹出这等乱子?今后当更加谨慎才是。

关素衣一宿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乌黑的眼圈去帝师府苦等,眼瞅着中午都过了还不见祖父和父亲返来,心下惶急,不由走到二门处盘桓,忽听墙别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赶紧让小厮去探。

关素衣欢乐应诺,熬了汤水亲身端到上房,服侍祖父与父亲渐渐用了,各自歇下,才去帮母亲归置御赐物品。

“还能出这类错?也是奇了!这些东西太贵重,且大多合适风华正茂的女子,我拿着无用,要不你带回赵家去吧,便当娘补送给你的嫁奁。我猜宫里那位定然不敢去问皇上,未免显得本身倾慕虚荣、小肚鸡肠,必也是将错就错了。”仲氏一会儿喟叹,一会儿暗笑。

关素衣还要再详细查问,却见他跪下磕了一个响头,然后仓猝溜走,出了门跨上马,格登格登跑得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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