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太太分开后,许姑姑领着一长串的宫人,如鱼贯耳地走进屋里,宫人们托着漆盘,自发地在屋里站了两排,拢共三十来人。

总归是一年到头,拢共也见不了几次。

谢老太太哄了半天也哄不好:“好了,好了,我承诺你,今后我和你外祖父常常随商船上京,进宫看你。”

她张了张口,想说一些训导的常话,可话到了嘴边才认识到,小幼窈儿嫁的不是平凡人家,而是天家,嫁的人也不是平凡人,而是当今皇上,有些话儿,说出来也不适合,一时候也不晓得该说甚么好。

担纲正、副使臣的虞阁老和礼部尚书,携着皇后的卤薄仪仗带到了长郡主府,虞幼窈赶紧上前听封。

见她要下跪,虞阁老赶紧上前道:“皇上有旨,除祭礼外,长郡主不必下跪施礼,站着听封便可。”

因嘉礼的礼数细枝末节,非常庞杂,虞幼窈固然倒背如流,可事光临头,仍然有些心慌意乱,不敢粗心。

腰间束以大带、副带、玉革带;

虞幼窈一边哭,嘴里一边嚷嚷着:“不要嫁人,我要和外祖母一起……”

凤冠甫一戴到头顶,虞幼窈顿时感受脑袋一沉:“比长郡主的头冠还要重了很多。”

立马就有宫女,托着九龙九凤冠上前。

谢府以家为名,她打造了一座坚毅的城池。

祖孙俩哭成了泪人。

虞幼窈这才消停了,可脸上也不见欢畅:“外祖母年纪大了,哪儿能来回驰驱,倒不如置个宅子,每年进京住一段时候。”

谢老太太无法,只好满口应下。

她从世俗的槁桎中摆脱而出,活得安闲又随心。

谢老太太想要回绝,可眼瞅着外孙女儿,红着眼眶,拿眼儿瞅着她,大大的眼儿,被眼泪洗过了,显得清澈又敞亮,眼睑上面湿着泪珠儿,大有一副,你要不承诺,我就持续哭,哭给你看,直叫人疼进了内内心去。

许姑姑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细心打量了又打量,又帮她整了整衣裳,这才将玉谷圭,捧到她面前。

册立皇后自有一套流程,与平常女子出嫁分歧,不需求哭嫁、梳头,但谢老太太对峙要为外孙女儿梳头。

龙9、金凤九,中一大龙口衔大珠,作戏珠状,上有翠盖,下垂珠结,余八龙九凤皆口衔珠滴,珠翠云四十片……

外穿金绣龙纹真红大袖翟衣;

许姑姑一听就笑了:“凤冠上珠玉、翠宝、金累丝、嵌猫睛,除此以外,未砥砺的五色天然宝石,有一百三十多颗,大小均等的上珍珠五千多颗,天然要更沉一些。”

虞幼窈从善如流,躬身听虞阁老宣读册文。

虞幼窈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脸哀怨地看着许姑姑,许姑姑赶紧端了一碗药膳过来,一勺一勺的喂她。

虞幼窈披低头发,只穿戴了内单,任由许姑姑玩弄。

前身正中系青红色纻丝蔽膝,后身系大绶,饰金织龙纹;

谢老太太也哭:“现在随你如何哭,等出了这个房间,就不能哭,要笑,笑得越高兴,将来的福分就越多……”

进了宫以后,再想见谢府的亲人,就要宣见,端方多不说,还要遵循品级规定次数,规定相见的时候。

虞幼窈依言站起,感受身上沉甸甸地,压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

这还没完。

这么多年来,她和谢府一向呆在一处,向来没有分开过,甭管碰到甚么难处,一家人有说有筹议,没有太多端方礼数,平平又俭朴,就如这人间千千万万的浅显家庭普通平常、浅显,可相互之间的温情,却再也割舍不竭。

将珠翠面花,珠排环、皁罗额子等饰品一一佩带:“站起来我再看看。”

冠服穿戴划一后,许姑姑将虞幼窈推到打扮台前,手脚敏捷地为她梳了一个博山特髻,博山特髻,形如山岚,绚丽非常。

等冠服穿戴整齐,已经到了未时。

虞幼窈到了垂花门前,一辆七宝华盖宝幢的豪华车辇,就停在垂花门前,许姑姑扶虞幼窈上了车辇。

让她有了坚毅的堡垒。

礼成以后,礼部尚书赶紧道:“请长郡主乘辇入宫。”

虞幼窈眼儿发懵:“殷怀玺害我。”

礼法的九龙四凤冠,改了九龙九凤冠。

三带上需系挂玉佩、小绶、大绶等。

册文溢美词彰,功德巍巍,大有称讼之意,待宣读结束,虞阁老将册文交给了礼部尚书,虞幼窈从礼部尚书手中接过皇后的册宝,册文和宝玺,统称册宝。

以后,许姑姑又提了嘉礼需求重视的礼数。

内着玉纱中单,领、袖、衣衿等处施红色缘边;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偏斜,橘红的太阳收敛了光热,红得更加如血似荼,灿艳的云霞天涯翻涌,显得非常瑰丽。

谢老太太从她耳侧挑了一小缕头发,将亲手编织的一条红缨绳结到这一缕发上:“结缨许婚,勉之敬之,使汝不忘之耳。”

皇后的宝玺又叫凤玺,凤印。

坚固的后盾。

‘玉谷圭’两面均刻有谷纹,意味谷芽,取“谷以养人”之意,虞幼窈伸手将玉谷圭握在手里。

《周礼/考工记》云:“谷圭七寸,天子以聘女。”

吉时已至。

许姑姑忍着笑意,皇上的即位大典统统从简,封后的嘉礼也理应如此,但新皇在冠服和礼数高低了很多工夫,把外务府和礼部折腾得够呛。

人一旦有了后盾,就有了有恃无恐的底气。

……

一样样,一件件,一丝不苟地穿到她身上,连衣服都穿了半个时候,虞幼窈都快折腾得没脾气了。

想要见一面都难,想一想都感觉难受。

归恰是改朝换代,新皇想要如何改,就如何改,大臣们如有贰言,也不能拿前朝礼法来发言,以免冲撞了新皇。

册宝授予,但这仍然还是册封前的礼数。

“外祖母。”虞幼窈这才终究有一种要拜别亲人,与亲人分离的难过与发急,扑进外祖母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女子临嫁,亲人结上佩巾或缨绳许婚,使之不忘亲人教诲。

虞幼窈这才破涕为笑。

谢府也不在京里,大半财产都在辽东,大半根底也都在泉州,将来南来北往,必定是要重回泉州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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