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顿时满脸惭愧,对春晓道:“把书房清算一下,今儿就先不练字了,等明儿问问表哥那边有没有合适练字的字帖,我照着练,可比自个儿瞎折腾强。”
虞兼葭灵巧地点头应下。
此时让葭葭一提,她倒是明白了,老爷本就因之前的事,待她非常不满,如果再因虞清宁的事迁怒到她身上,怕是真要与她离了心。
春晓倒是想劝,但蜜斯正在气头上,她也不好火上浇油。
轻咬了一下唇,虞兼葭只道:“今儿在家学里头,不谨慎摔了玉镇纸,教碎玉划了一道,母亲别担忧,伤口不深,上了药两三天就好了。”
想到本身跟狗爬了似的字,又想到中午那会儿承诺表哥要把字练好,虞幼窈固然不大甘心,却还是苦巴巴地伏在长案上,一笔一划地逼迫着本身练字。
杨淑婉暴露如有所思的神情,嘲笑一声:“虞清宁不晓得尊师重道,倒是犯了你父亲的大忌,可见是没将你父亲平常的教诲放在内心头,叫你父亲晓得了,还能怪到我头上不成?”
杨淑婉一脸心疼,直盯着她手指头瞧:“咋就这么不谨慎,这些天,你可得重视些,千万别沾着水了,秦嬷嬷懂些医术药理,让她细心顾问。”
春晓松了一口气。
这么一折腾,字是越写越感觉丢脸,人也越来越烦躁,不大一会子,小纸篓便扔满了纸团。
柳嬷嬷笑眯眯地接了茶盅,便由着冬梅送出了窕玉院。
虞幼窈堵气:“不练了,今后都不练了!”
好不轻易五百个大字练完了,虞幼窈可算松了一口气,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低头一瞧,宣纸上东倒西歪的大字,的确没眼看了,又气呼呼地将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纸篓里头。
“不练了,我手都酸了……”虞幼窈狠狠地将羊毫砸到桌子上,也不管笔尖上的墨,在宣纸上匀出了一大团墨迹,连纸都渗入了。
她倒是没想到,练字竟然这么难,连一向以来最大的倚仗,过目不健忘的影象力不管用了。
虞幼窈兀自生了好一会儿闷气,瞅了一眼一纸娄的废纸团,又瞅了一眼长案上,“凹”字形的阴沉木笔架,上头以大小、是非、粗细漫衍摆列了十二支花神笔。
便是虞幼窈脸皮子再厚,也不由臊红了脸,又羞又窘的收下了东西,让春晓拿了一盅药茶过来:“嬷嬷,这是我昨儿才做好的药茶,劳您拿给祖母吃用,就当作平常茶水用着便可。”
虞幼窈回到窕玉院不久,祖母就令人送了东西过来,拢共五样,金丝楠阴沉木笔架,并十二支大小粗细分歧的花神笔、镂雕鸾鸟黄花梨笔筒、几块老墨,另有几刀上好的澄心纸。
瞧着一片狼籍的书案,虞幼窈都要气哭,连眼眶都红了。
Ps:明师之恩,诚为过于六合,重于父母多矣——晋·葛洪《勤求》
她这个当家主母的严肃安在,脸面何存,在府里头如何能立得起来,又何谈管家?
杨淑婉低头,却瞧见她手指上套着指套,蹙了下眉:“手是如何回事?但是伤着了?”
每一支笔所用的材质都有些分歧,有木、玉、石、竹、象牙、兽骨等,每一支笔上以十二时令,雕了兰、梅、牡丹等十二花神,精美又风雅,是极贵重的文房器具。
尊师则非论其贵贱贫富矣——《吕氏春秋·劝学》
虞兼葭粉白的唇轻弯了一下,没有说话。
虞兼葭轻咬了一下唇瓣,轻柔的声音,像笼了一层薄纱轻雾,含着忧愁:“母亲,您是当家主母,又是四mm的母亲,对姐儿们有教养之职,也有管束之责,祖母都是以迁怒您了,我担忧父亲……”
杨淑婉听了这话,目光好一阵明灭,握着女儿的手:“我晓得你担忧你四mm,可胡太医倒是说了,你这病最怕劳心伤神,思虑甚多,你可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家里头的事都有我呢。”
虞兼葭蹙了下眉,游移道:“母亲,何姨娘让祖母禁了足,四mm今儿差一点就让先生撵出了家学,可见何姨娘是不能好好教诲四mm了,您还是寻个院子,让四mm搬出来,如许对四mm也好。”
柳嬷嬷笑眯眯道:“老夫人晓得姐儿在家学得了先生的夸奖,内心头欢畅,打发老奴过来给姐儿送些得用的,也好叫姐儿勤奋读书。”
虞幼窈俄然想到,叶女先生让她每日写五百个大字,她还没写。
这些日子,她不管学甚么东西都快,烹、茶、香、药样样都难不倒她,连几近失传了的双面绣也都学会了,旁人需求数月,乃至数年才气学会的东西,她数天、数十天就能学会,心中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俄然想到,虞幼窈今儿在家学,竟一变态态当场背了一整篇《曲礼》,不但毫无讹夺,还得了叶女先生的夸奖,内心头就堵得慌。
哪晓得今儿就踢了铁板,让实际教了做人。
也想到了中午那会儿,她亲口对表哥说,今后要把字儿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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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叫叶女先生夸了几句,哪值当祖母这般大张旗鼓?
见蜜斯瘪着小嘴儿,要哭不哭的模样,春晓有些担忧:“蜜斯,您练了好久的字,许是有些累了,不如歇息一会儿,再持续练?”
春晓从旁瞧着,不敢出声。
“呃……”这下,连春晓也不晓得该说甚么了。
便在这时,夏桃急步走出去:“蜜斯,不好了,老爷方才在返来的路上惊了马,打马车上摔下来了。”
这是方才祖母令人送来的,她才让春晓换上。
杨淑婉呼吸一紧,就捏紧了手里头的帕子,方才她只顾着愤怒,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虞兼葭有些不安:“父亲畴前没少受恩师的指导与汲引,他一贯最重端方与教养,经常教诲我们,为人弟子者,明师之恩,诚为过于六合,重于父母多矣,而尊师则非论其贵贱贫富矣,”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有一种莫名的意味儿:“更甚者,四mm昨儿才犯了错,让祖母罚了,便是错上加错,雪上加霜,犯了父亲的大忌,父亲定会非常愤怒。”
虞幼窈蘸了墨,重新开端练字,写了没几个字,就停下来瞧,瞧了不对劲,又将纸揉成了一团,狠狠地砸进纸篓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