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倒是对曲伶伦躬身一礼,道:“青牍先生士子之心、墨客傲骨,让叶某实在佩服!”

叶知秋倒是愧然道:“叶某于乐律一道实在不通,那里敢称知音之人!”

“盆钵之水,当与沧海争明月;隙缝之草,敢向林莽竞东风;龙泉鸣鞘里,苦衷杯酒中!”

“哈哈”那操琴男人萧洒笑道:“其音再妙,若无人听,岂不是寡曲难和?反而不美!”

叶知秋听他细说,才晓得本来那晚在邓州城刘聪说请花洲书院山长出山,以襄助汉军安民,那山长便是这青牍先生;只因青牍先生果断不从,因而便被刘聪囚禁起来,赵玄衡听得此事,便与王广陵入城面见石龙和尚,石龙和尚迫于武当派在江湖上的名声,为了一介墨客不止于此,才是将他放了出来,被赵玄衡带至武当暂避!

叶知秋已是醉态萌发,听的沉醉不已,此时,此景入眼、此音入耳、此情入心,当听得“冷灯拭剑,几分功名一剑平;凌烟醉卧,傲骨侠心谁与朋”之句,一时胸中便生出一股豪情,倒是将天龙刀拔了出来,腾身直上云霄;

言罢感喟道:“我心木师叔教我善恶无定命,全在因果当中;生在现在,便只要现在善恶的因,无人晓得下一刻善恶转圜生的是何果?便是神佛可窥破将来,也没法掌控命数的无常诡变;叶某似有所感,却总不得开悟!”

曲伶伦一声长叹道:“墨客意气罢了,手无缚鸡之力,实非大用,然持守本心,虽刀锯在前,鼎镬在后,亦无所惧!”

“活在此时,善在此时”叶知秋轻念几遍,心中明悟,见礼道:“叶某思虑过火,反累了本身,此番倒是受教了,今后却知当下是非,行当下善恶!”

曲伶伦忿然道:“本来请我安抚城中百姓之时,那流贼便甚是倨傲无礼,再兼那邓州参将王知玉乃是儒将,我与他夙来交好,便恳请流贼允我殓其尸身,却不料只因王知玉守城甚坚,流贼恼羞成怒之下,竟将王知玉头颅割下悬于北城门,尸身曝尸于市,如此残暴之军,我岂能躬身自污!”

那萧观音微微一笑,轻施了个万福!

叶知秋见断了二人琴声,心中甚愧,便飞身下来,却见那操琴男人约三十余岁,青袍皂靴,头戴方巾,皂绦软巾垂带飘洒,儒雅至极;而那手执洞箫的女子年纪略轻,身着缎绣凤尾裙,生的极是清丽!

曲伶伦却道:“叶公子武功高绝,侠义立品,也断非我等墨客意气可比!”

“鄙人花洲书院曲伶伦”随即一指那清丽女子道:“这是山荆萧观音!”

曲伶伦却笑道:“昔日张三丰老真人便有翻开门,说与君,无花无酒道不成之说;此乃武当真武论道酒,酿制之时,并配以仙茅、长生草、玉竹、黄精、覆盆子等药,佳酿非常;赵道长知我乃是好酒之人,是以送了几坛与我!”

曲伶伦哦了一声:“本来叶公子与我佳耦一样,俱是武当闲客,我二人也是为赵道长所救,也才至此!”

待琴声远去,箫音已逝,叶知秋也是收了身形,原处站定,叶知秋与曲伶伦醉眼相望半晌,两厢会心俱是哈哈大笑,那萧观音也是朱唇微抿,傲视轻笑!

曲伶伦连声说好:“有知音之人在此,当有酒扫兴最好!”

萧观音倒是问道:“叶公子也是武当之人么?”

当下说到那帮义兵烧了永丰仓,本觉得乃侠心义举,却不料害了西安府百姓,又说因白圭之事与义兵反目,皆是使得本身不知行事如何辩白善恶!

曲伶伦见贰心中开悟,不再为前番之事烦忧,也是心中甚喜,哈哈笑道:“观音才情悟性倒是犹胜于我,能使得叶公子心中开畅,也是一桩美事,当饮一杯才是!”

三人俱是心中欢乐,又是一番痛饮,叶知秋也是全仗内力才不致醉倒,直至曲伶伦已是酣醉,这才散了去!

曲伶伦醉眼昏黄,但望着这雄峰雾隐,瀑涧升腾,胸中意气顿生,倒是走到琴前,边操琴便高唱:

叶知秋一怔,大悟道:“本来是青牍先生,鄙人久仰先生大名,不想本日得见,当真有幸!”

萧观音也竖起洞箫,在沧古的琴声当中,揉进了一缕婉转之音,二人一坐一立,琴箫之声由他们指下飞出,山涧激流飞湍,仙音妙曲缭绕,云雾飘然期间,山风轻扬衣袂,便真若瑶池神仙仙音!

“冷灯拭剑,几分功名一剑平;凌烟醉卧,傲骨侠心谁与朋;墨客当意气,匹夫亦敢争;”

“鄙人师门与武当有些渊源,前些光阴受了些伤,幸得赵道长救治,以是在此!”

曲伶伦却寂然一笑,道:“尘凡浮名,不敷称道!”

时而好像天龙游舞,刀光倾泻于如巨练般的飞瀑之上,直将流水劈的四溅飞起;

曲伶伦闻言叹道:“有此番谈吐,令师叔真乃是高人,我便也说不出如何更高超之言,叶公子交谊深重,才情敏悟,乃至陷入迷惘,但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还望叶公子畅怀才是!”

叶知秋闻言倒是神采一黯:“叶某自认行事侠义,心中却有所怅惘,先生大才于世,还望能教我解惑一二!”

叶知秋敬佩道:“先生一介墨客,但方才所吟之曲文,倒是不弃士子之心,文人傲骨,实是令叶某佩服!”

三人对饮几番下来,叶知秋已是有些醉意,那曲伶伦也已是微醺,萧观音却面色如常,看来这酒量倒是最好!

此时却听萧观音轻道:“叶公子,若活在此时,善在此时,当下知是知非便是,今后之事虚无缥缈,又何必操心考虑!”

时而落地飞舞,刀风带起无数青叶,在周身环绕扭转!

叶知秋拱手见礼道:“鄙人叶知秋,闻听二位先生高音入了神,不料却扰了先生,甚是歉疚!”

萧观音笑道:“叶公子听不出琴中之音,却晓得相公心中之意,这知音之人便实是当得!”

萧观音见曲伶伦心下落寞,便笑道:“相公,本日与叶公子不期有遇,可谓知音,不若我去取来酒菜,方显纵情!”

半晌酒菜已至,只是几碟青笋山果,一坛酒,三人坐定对饮,那酒酒色金黄,入口但觉凌冽甜美,叶知秋不由得道了一声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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