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步之遥。
裴初初脸颊惨白,声音发哑:“臣女自知有罪,臣女情愿拿雍王殿下犒赏的二十万两白银,以及这些年攒下的所有身家,来赔偿臣女所犯的罪恶。只求陛下,放臣女出宫。”
裴家女,毫不为妾。
寺人和宫女都已退下,整座书房落针可闻,唯有少年翻动册页时收回的窸窣声。
而她的把柄,被他尽数捏在掌心。
,
少年在宫中长大。
不知过了多久,她抿了抿干涩的唇。
他嘲笑,低喃:“你休想……”
他不过是……想获得喜好的女人罢了。
再度闻声回绝的答复,萧定昭突然锁眉。
她自发得烧毁了证据,却不知她烧掉的只是假账。
而这般不耐烦落在裴初初眼里,更加令她心凉。
过了半晌,他沉着脸转过身去:“朕自幼即位为帝,凡是朕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裴姐姐该晓得,与朕作对的了局。”
他生的唇红齿白凤目高鼻,跟着垂垂长大,他好像顶风怒张的青松,那副皮郛比幼时更加漂亮标致。
从小到大,他闻声的都是父皇如何如何贤明神武。
他合上账簿,薄唇含笑:“裴姐姐言重了。朕与裴姐姐多年情分,又怎舍得将你科罪?你的银钱,自是你的私房,朕毫不会要。只是唯有一条,还请裴姐姐承诺。”
留在他身边。
想将她……
裴初初扫视过御书房,宫外青山绿水皆是自在,而这皇宫里到处封闭,就连书房也充满皇家严肃,乃至就连笔墨纸砚都雕镂着冷肃的蟠龙斑纹。
明显间隔那扇宫门……
他盯着书案上成堆的奏章,沉默了好久,一字一顿:“裴姐姐当真不肯承诺朕?”
御书房。
他松开手,退后半步,盯着靠在书架前的少女。
窗外俄然传来一声鸟鸣。
长安繁华,繁花如海,可他恰好只沉沦这一朵。
困在这宫中。
少年身上自有一股龙涎香。
少女纤细的脊背撞上书架。
裴初初再度后退,神采更加丢脸:“臣女一贯把陛下当作亲人,陛下又何必咄咄相逼?臣女……只想出宫!”
那毫不是她裴初早等候的出息。
但是……
面对少年天子的强势,裴初初眉头舒展,后退半步。
只晓得,他想留住她,他想获得她。
她的呼吸逐步减轻。
她也是官家贵女。
萧定昭突然捏紧双拳。
他清秀标致的眉宇间,已是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他断交地朝御书房外走去,语气冰冷至极:“来人,裴初初贪污纳贿买卖宫廷官爵,着打入大理寺,听候审判!”
裴初初眼神果断:“臣女,只想离宫。”
萧定昭早就晓得她背后里的手腕,也早就晓得那本账簿的存在。
他藏在眼睛里的情感,他藏在胸腔里的那颗心,却叫她更加看不明白,明显有着青梅竹马的交谊,可现在的他只会让她感到惊骇。
莫名的威压将她覆盖,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完整崩溃。
落入视线的少女,殊色倾国身材窈窕,哪怕脸颊毫无赤色,也仍旧仙颜动听,最可贵的是她身上那股气质,好像空谷幽兰,他看上一眼,就再难移开目光。
那样一张脸,她从幼时看到现在,看了整整十多年。
她温馨地看着他。
“昏君”二字,好像铁刃,深深刺痛了萧定昭的心。
萧定昭慢悠悠地翻了一页账簿,饶有兴味地扫视过一笔笔账目:“裴姐姐这些年贪下来的银钱,数额多达二十五万两之多……官员贪污万两白银,尚且需求撤职查办、充公家财,裴姐姐所犯之罪,不知又该如何措置?”
更何况,面前这少年底子不懂何为喜好,他的占有只是欲念作怪,等欲念退潮,等新奇落空,没有天子的庇佑,她在后宫里的余生将会举步维艰。
裴初初站在房中,看着端坐在书案后翻阅账簿的少年。
长年与奏章国事为伍,又是万人之上的至尊存在,他并不懂何为情爱。
东风吹过,花影婆娑,天清气润,恰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节。
裴初初眼尾泛红,指甲深深扎进掌心:“如果十多年的交谊,都不敷以让陛下放臣女分开,那么就当臣女这些年都瞎了眼,看错了人。臣女畴前觉得,陛下是明君,可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好色成性的昏君!”
略微平淡些,被父皇烘托之下,便成了昏君。
她不喜他的味道,呼吸非常艰巨:“臣女……只想分开。”
萧定昭逼近,单手撑在她脸侧,垂眸看她:“裴姐姐想嫁人,成日里挑来拣去,就不能看一看朕?莫非朕不比长安城任何郎君都要出彩?跟了朕,你究竟有甚么委曲的?”
笼在宽袖里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握紧。
萧定昭抬眸。
她声音极轻:“陛下一早就晓得,臣女在宫中的所作所为了,畴前不过是用心睁只眼闭只眼,对吗?”
身处这里,她几近将近呼吸不过来。
便是鱼死网破,他也不要放她走。
但是……
谁又情愿成为昏君?
裴初初咬了咬下唇。
昔年纯真和顺的小孩儿,何时变得如此城府深沉?
她是他的。
妃子再如何尊荣,说到底也不过是妾。
乃至,他还拿走了真的账簿,命人捏造假账蒙蔽她。
丹凤眼暗淡不明,像是在思考该如何措置这个不听话的猎物。
而她的顺从,被少年尽收眼底。
萧定昭起家,步步逼近:“裴姐姐不肯?”
长大些,他就会被统统人拿来和父皇比较。
想将她……
他顿了顿,目光幽深:“朕要裴姐姐留在宫中,为朕后妃。只要裴姐姐肯当皇妃,这后宫还不就是你的地盘?甚么贪污纳贿,不过是平凡人事变更罢了,谁又敢说你半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