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月不说话,只淡淡地移开视野。
这个女人固然身居下位,口气却很有些放肆,管东管西的,仿佛是公主殿下的亲皇嫂似的。
因为天赋不敷,现在还是清癯娇弱,抱在怀里跟纸片似的,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走。
因为萧明月缠着的原因,裴初初这夜,是以金陵游医女的身份过夜在了宫里。
她本年十五,已是说亲的年纪,而萧定昭身为兄长,信心满满地要给她找一门天底下最最显赫最最美满的婚事。
裴初初冷眼瞧着。
萧明月心对劲足地撒娇。
裴初初莞尔。
姜甜嗤笑一声,低声解释:“你走以后,表哥念在裴敏敏和你同姓的份上,把后宫交给了她打理。只是再如何执掌六宫,毕竟也只是个妃位罢了,不晓得放肆甚么,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姜甜被她气笑了。
毕竟天底下,能治得了天子表哥的也只要裴姐姐。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不过,客岁表哥纳了镇南王江蛮的令媛江娉婷入宫,也封了妃子。江娉婷不是省油的灯,和裴敏敏势如水火,宫妃们也分红了两派,如此后宫里但是热烈得很呐!”
姜甜远远看着,笑得更加调侃。
她游移:“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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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敏敏身穿精美的淡粉宫装,看起来这两年过得非常不错。
裴初初和萧明月相视一笑,只得临时停下说知心话。
萧明月伏在裴初初怀里:“我……我不肯……嫁人……”
那日宫宴,她也在场。
这门婚事固然就此担搁了,但萧定昭仍旧不断念,还在帮萧明月物色其别人选,非得挑个比王家公子更好的夫君出来。
“裴姐姐……”
其目标,不过是不想嫁人。
裴初初陪萧明月用过早膳,正在御花圃漫步消食,俄然闻声远处游廊里传来女子们的嬉笑声。
她道:“我们去那边的园子吧,我瞧着连翘花都开了。”
怀里的小公主,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
被几名妃嫔和宫女簇拥在中间的女子,恰是她的堂妹裴敏敏。
清楚是萧明月本身不肯嫁给王家公子,因而主动挑衅人家表妹,又用心跌进水里制造出不慎落水的假象,好叫天子表哥心疼她,继而承诺她消弭婚约。
裴敏敏又望向裴初初。
已是明摆着讨厌的姿势。
姜甜抱着双臂,又听那两个女人叽叽咕咕了半天,才不耐烦地伸个懒腰:“面也见了,话也说了,可否叫人传膳?我已是饿得不可。你俩你侬我侬的,却把我这个大功臣晾在中间,怪叫民气寒的!”
三人正要往东南边向走,游廊里的裴敏敏重视到她们。
隔着抽芽的花枝树梢,裴初初望去。
萧定昭看遍了世家贵族的贵爵公子,最后选定了王国公家的嫡宗子,王国公原是镇守幽州的重臣,祖辈世代为公侯,可谓朝朝显赫,他这几年照顾家眷返回长安,就在这边扎了根。
她谛视着裴敏敏,不知怎的,当年的那些恨意和厌倦竟都消逝无踪,更多的情感是不在乎。
她带着一众嫔妃和宫女,浩浩大荡地过来,笑着向萧明月略一屈膝:“公主殿下的病但是好了?前些天还不能下地,今儿如何出来了?还是快些回寝殿吧,如果又染了风寒,陛下该心疼的。”
谁知,对方私底下竟还藏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萧明月不幸巴巴地垂着眼泪,倒豆子似的,又焦急又委曲,结结巴巴地把这两年的经历说了一遍。
小公主的心机城府比裴初初还深,却非得扮成无辜小白兔。
只是四目相对时,不知怎的,她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熟谙的感受。
她揉了揉皮鞭,费了好大力量,才强忍住往裴敏敏嘴上抽的打动。
裴初初和萧明月又说了会儿知心话。
正值初春。
次日凌晨。
裴敏敏眼底掠过不悦,面上却仍旧带笑,望向姜甜:“姜表妹也在此处吗?你已是说亲的年纪,该早些谈婚论嫁才是,莫要担搁了芳华。有些人,不是你该肖想的。”
萧定昭深思着那王家的嫡宗子生得面如冠玉,一身武功也相称不错,加上秉承爵位出息斑斓,与那些吃喝玩乐的纨绔全然分歧,是以才想把最心疼的mm许给他。
裴初初揽住她,心疼的甚么似的。
裴初初柔声安抚:“殿下别怕,臣女这段日子会一向待在长安,等处理了殿下的事情,臣女再分开就是。”
面前的女人穿戴医女的服饰,面貌黯但是平常。
表妹妒忌,在宫宴上和萧明月产生争论,萧明月本就体弱多病,一时受了惊吓,这才不慎落水。
这般琉璃似的娇人儿,略微触碰就会破裂,如果嫁进了那些吃人的深宅大院,可要如何是好?
只是没了王家公子,另有张家公子李家公子,婚事老是要说的,她实在拗不过天子表哥,以是才用心称病骗裴初初返来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