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觉得意,转成分开。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明月。
她不平气地呢喃:“拽甚么拽……”
萧明月不悦:“你那是……甚么眼神?”
所谓的挨罚,也不过就是鞭挞十下。
其目标,只是为了逃离他。
朱笔停驻在半空,朱色的墨汁缓缓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开血花般的光彩。
她不爱他,竟至于此。
天枢无所不知。
他会抨击归去也未可知。
日头垂垂西斜。
萧明月歪了歪头:“本宫是你的……主子。”
阿谁女人用极其低劣的手腕戏耍他……
珠帘拂过耳畔。
萧明月鼓了鼓腮帮子。
少年声音沉冷地回绝:“殿下是金枝玉叶,不成随便出宫去。”
他会回北漠,回他的故里去。
御书房里,宫女内侍鱼贯而入,谨慎翼翼地掌上灯火。
唯有这个侍卫,在她面前老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仿佛她欠他很多银钱似的。
萧定昭正在批阅奏章,前去皇陵调查棺椁的侍卫返来了。
半晌,他安静地搁下朱笔,收回一声轻笑。
更没有惊奇以外的欣喜。
这两年在这小公主手上,他挨过很多科罚。
萧定昭捏着朱笔,未曾昂首。
或许有一天……
萧明月咬了咬淡粉的唇瓣。
她生得美,又体弱多病,除了皇兄宠嬖她,其他统统宫人也都会让着她宠着她。
多么叫人讨厌的小公主。
多么叫人仇恨!
而他这些年的光阴,多数耗在满足她需求的路上了。
外人都觉得,大雍国的小公主体弱多病、娇贵怯懦、楚楚不幸,却不晓得这副看似琉璃般仙颜易碎的皮郛底下,藏着一个如何恶劣调皮的灵魂。
她坐端方了,霸道地下达号令:“挨罚去。”
她曾借天枢之手,奥妙调查过狸奴的秘闻。
前日要看天山的雪莲,昨日要吃西市的豆腐脑和油条,今儿又要出宫去……
他缓缓抬起视线,他的瞳眸暗淡如水,映照着的烛火也没法照亮他的眼,长夜里无端令人害怕。
少年沉默地低下眉眼。
主子又如何,他不会一辈子待在大雍。
很奇特的,心底竟然没有感到涓滴惊奇。
只可惜,她也使唤不了他多久了。
他的视野落在菱花铜镜上,铜镜里的少女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敛去了在外人面前的灵巧娇弱,眉梢眼角都是率性娇蛮。
天枢的仆人说,狸奴是十几年前被她阿娘带到大雍的,原名叫做顾江山,乃是当年她姨母南胭在北魏假孕争宠时,从官方抢来的婴儿。
面前这娇纵率性的小女人,话都说倒霉索,还整天偷偷搞出一堆幺蛾子,把他当奴婢随便使唤。
各种希奇古怪的要求层出不穷。
少年沉默不语。
少年眉眼如山,并未摆荡。
他恭敬地跪倒在地:“陛下料事如神!卑职带着人手前去陵寝,悄悄翻开裴女人的棺椁,棺椁里公然空空如也,只放着一副衣冠。”
鼻尖是她寝殿里特有的龙涎香。
少年走后,萧明月扑倒在卧榻上,拆开承担,百无聊赖地玩弄内里的金银金饰。
本该早早死在北魏的宫斗里,只是阿娘顾恤他不幸无辜,是以脱手相救,乃至带到了中原。
他会重振族人的荣光,会重新夺回属于他的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