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秋意神采有几分挣扎。

她父皇虽不算残暴昏聩,但毕竟失于帝王之术,并且完善魄力和远见,没法挟制结党营私的奸臣,也震慑不了仗势弄权的皇室宗亲,乃至于民愤滔天。

魏思音一看秋意的神采,就知她的心机。

那公主岂不是更亏损?

魏思音接过茶杯,悄悄抿了一口,渐渐咀嚼着嘴里上好龙井的暗香,表情镇静起来。

而那顾沅又是顾氏嫡宗子,刚到弱冠之年便被朝廷敕封为国公府世子。

“她听了说甚么?”

平康最恨的就是她和顾沅见面,明知顾沅只是操纵她,见了她也不会有甚么好神采,平康内心却能妒忌到发疯。

做了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却整天将一心为民挂在嘴边,这便是顾氏之人。

怕是恨到要把一口银牙咬碎,却又半点不敢把恨意表示在脸上,还要在她宫里的女官面前死死忍耐,持续保持荏弱不幸的mm人设。

而顾氏一旦明着谋反起兵,那便又是家国动乱之时,大齐皇室还没做好充足的筹办去稳住局面,真要乱起来那又是百姓白白遭殃,她们也一定有胜算。

更做得出并吞赈灾银私养兵甲,用大齐的民脂民膏去谋反生乱的丑事。

“我既已发觉他们的别有用心,又怎能让他们得逞?现在我不与他们翻脸,不将真正能透露他们野心的肮脏事摆到台面上,不过是因为时候未到。”

顾氏的百年根底是他们张扬的本钱,这般庞然大物即便是皇权也等闲撼动不得。

另有那顾世子,常日里看着那般光风霁月,仿佛是纤尘不染的世外名流似的,在她家公主面前装得狷介孤傲,暗里里却做得出这等肮脏之事。

“平康公主来过。”

顾氏一向嫌我操行不端却始终攥着和我的婚约,不就是因为他们想凭这一纸婚约踩着我的身子去换父皇的重用,从而谋取更多权益,去做他们真正想做的事?”

魏思音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当真是不急不躁,就等着看这对狗男女焦头烂额的好戏。

那万一新选的驸马,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此中的败类,还比不上顾沅的身份职位呢?

魏思音放下茶杯,抬眸望着她,“秋姑姑,我让你派去探查济世堂的人可有动静传返来?”

空有光鲜表面却毫无君子之德,就连那些把无耻写在脸上的真小人都没他可爱,起码人家没他这般虚假。

秋意听得一怔,她这时才明白她能想到的,魏思音都想到了;而她想不到的,却也在魏思音的算计当中。

魏思音哂笑,“她有事求我,却让我去她宫里?真是好大的脸。”

“公主,若真像您说的如许,平康公主暗里和顾世子有染,他们如此对不住您,您为何不直接把此事奉告皇上和太后娘娘,求一个公道?”

“现在的顾氏在大齐,算得上是一家之下万家之上,乃至不止如此。那些自夸矜贵清流的世家向来以顾氏为首,而顾崇善这十几年来又成心培养顾氏在官方士子中的声望,姑姑可知为何?”

公主如果嫁给顾沅,那就是将来的顾氏主母,唯有和他谈婚论嫁,公主才不算下嫁。

真要弃了顾沅,另择驸马?

“公主是说,顾氏不安于近况?”

现在贤妃进了净心宫,常宁宫被太后的人领受调查,平康明知她母妃暗里里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恐怕太后查出个好歹,恰是提心吊胆之时,眼巴巴地跑来舒云宫找她,盼着她像之前那样为她们母女做主,却突然闻声她去见了顾沅,内心那该是甚么滋味?

可顾氏真博得她父皇信赖放权时,却只将族中后辈奉上高位,将真正有才学又心胸江山社稷的士子拒之门外。

魏思音自认是敢爱敢恨之人,她火急地想要复仇救国,可她不是打动的莽夫。

“她不是和顾沅走得近吗,还指着我做甚么?像之前那样偷着去见顾沅,让她的顾世子想体例把她母妃捞出净心宫好了。这芝麻大点的小事,在宫里宫外都手眼通天的顾世子必然手到擒来,本公主就不跟着掺杂了。”

秋意眉头紧皱,一脸不敢苟同。

特别是她这个庶妹,仗着她不肯与她计算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日日的就愈发得寸进尺。

她是越想越气,她家公主对平康这个庶妹向来不薄,可平康明面上受着恩德,每天在她家公主面前演姐妹情深的戏码,背后里却和嫡姐的未婚夫厮混在一起,这何止是厚颜无耻?

“她说是她来得不巧。”

魏思音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就是顾氏之人不图私利,只为百姓百姓谋福祉。

“公主,那顾沅占着和您的婚约却与您的庶妹厮混,如此无耻之人绝非良配。您的芳华韶华多么金贵,怎能因他浪费?依奴婢说不如趁早向皇上太后禀明真相另选佳婿,至于顾氏……”

贤妃母女不敢像顾氏的人那般明着放肆,但在她面前却也充足猖獗。

她如果此时就和顾沅撕破脸皮扬言毁婚,而后向父皇进言揭穿顾氏真脸孔,即便父皇信赖她,凭他的手腕怕是也制不住得知本身野心透露后,被逼到绝境猖獗反攻的顾氏翅膀。

魏思音嘲笑,“她定是为贤妃之事而来。”

她父皇算不上明君,他在位时力所不及是出过很多弊政,但有句老话说得好,宁做承平狗不做乱世人。起码江山未乱时,各州府也没出过百姓易子而食,草芥性命血流成河的事。

一想到公主被这两个贱人联手骗了这么久,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不但脏臭不堪,还生了反心。

秋意内心猛地一颤,神采变了又变,极力压下眼中的惶恐。

魏思音嘴角勾出浅含笑意,垂下的眼睫无声掩住她眼中阴寒,“的确,顾氏的野心大着呢。秋姑姑深居宫中多年,听不见民声鼎沸。你如果去帝都闹市的街巷里走一走,去那三教九流鱼龙稠浊的茶肆酒馆坐一坐,便能闻声人们是如何群情顾氏之人操行高洁一心为民,又如何义愤填膺地说大齐朝堂烂到了根子里,尸位素餐却受皇上重用的奸臣不知作为,只知打压心存知己的世家清流,便知这顾氏到底安的是甚么心了。”

“没错。”秋意抬手给她倒了茶,“奴婢遵循公主提早交代的话,跟她说您出宫是去见顾世子。”

“对于顾氏,必须一步步,渐渐来。”

回了舒云宫,魏思音找来秋意,“我不在时可有人来?”

“不急。”

恨不得直接绑了两人去御前对峙,为公主讨回公道。

再加上他耳根子软轻易轻信于人,在发觉到民意所向时,不知整治宗室自救,却稀里胡涂地将顾氏当作救国之人。觉得让顾沅做了女儿的驸马,顾氏便能一向为皇家所用,如此反倒快步走上了灭国之路。

倒是顾氏起军谋反后,各地世家拥兵自重,江山破裂之下性命比草还贱,多少苍存亡于乱军铁蹄之下。更可爱的是,顾氏为了剿除忠于大齐的军队,不吝与邻国联手放敌军入关。

别说平康身为皇室之女,就是青楼里的妓子都做不出这等轻贱之事!

魏思音用杯盖的边沿悄悄搅动浮叶,眉眼含笑行动也慢悠悠的,非常沉得住气道,“现在就和他们撕破脸皮,岂不是少了很多兴趣?”

她上辈子将大齐将来五年朝堂高低产生的大小事情都尽收眼底,以是看得格外清楚:

顾氏是天下士族门阀之首,要说大齐最高贵的家属,魏氏皇室之下便要属顾氏。

秋意看她舒痛饮茶的模样沉默了半晌,毕竟还是忍不住问:

只因在平康眼中,是她魏思音抢了本该属于她的男人。

他们要真有如此高贵情怀,就不会要名声时把只要他们为豪门士子着想的话挂在嘴边,那一句句言语是说得冠冕堂皇,让多少在贫寒中挣扎看不见前路的学子信觉得真拿他们当救世的大善人,为他们摇旗号令。

秋意顿了顿道,“平康公主拜别时对奴婢说,等您回宫了,请您去一趟她那边。”

她自夸活了很多年,吃过的盐比魏思音走过的路还多,但要论心计,倒是彻完整底输给了公主。

“这些百年世家个个装得白壁无瑕,但把他们鲜敞亮丽的外套脱了,哪个不是浑身肮脏烂泥?顾氏是世家之首,那便是此中最脏最臭的一个。

魏思音靠在椅背上姿势慵懒,声音轻柔涣散,仿佛是在说无关紧急的闲事,可她眼里的灼灼亮光却骗不了人,“顾沅设下贡酒下毒之局,是因为撤除凌寒便能更好拿捏我。那我就从这件事动手对于顾沅,不至于一上来就让他伤筋动骨,但也要扒他一层皮。”

而这世上的男人又有哪个不偷腥的,世家后辈如此讲究礼法,不也还是三妻四妾。要不就劝劝公主,只将那顾沅略加惩戒,让他吃个经验今后不敢再战役康公主来往,如此便算了?

帝都的世家公子多如过江之鲫,可要论清贵,谁都比不上顾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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