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并不难,郁云儿忙应了,跟着走出去。
夏长富叩首道:“都拿去做了小儿的彩礼钱了,小的原想着,这些事完了就再不做的。”
说了好一会儿,翡翠出去回道:“少夫人,有耕户到了。”
夏长富一头汗,就到台阶下跪下:“少夫人,小的御下不严,连小的也没想到会有如许的事,求少夫人给小的一个机遇。”
只是那耕户的便条到了翡翠那边,翡翠一边数钱一边叫小丫环唱数,夏长富的神采就变了,他也终究搞清楚这位少夫人是个甚么章程了!
这边说完了话,郑明珠仍然到外头院子里坐着,察看这些人,因裴国海管着的庄子离的远,到了下午才开端有那边的耕户过来。
郑明珠叹口气,说:“你先说说,甚么时候开端的,都剥削了多少,哪些管事在里头。”
夏长富满头盗汗,这位少夫人,竟比外务府积年管事的熟行还短长的多。
郑明珠明眸扫了一眼裴国海:“如果这个机遇没说实话,此后我本身查出来,那可没那么轻省了。”
釜底抽薪
还不如收伏夏长富,倒轻易些。
那耕户吓到了,赶紧跪下:“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缴了多少就报了多少,不敢多报一个钱。”
他真是吓的汗都下来了。
此次换了主子,因晓得是少夫人的陪嫁庄子,少夫人又深闺才出阁的朱紫,晓得甚么庄稼经济,夏长富也没在乎,只是他一贯谨慎,在没有摸清少夫人道子之前,也不敢妄动,只是如本来那样做罢了。
那耕户叩首道:“夏爷就坐在这里,小的如何敢胡说?”
郑明珠便款款的站起来,对郁云儿说:“你既会算账,我这里恰好有差使给你。”
郑明珠也不急,这才刚开端,才来一个耕户呢,她急甚么。
他眼角流出了老泪:“小的对不住少夫人,对不住公主殿下,少夫人就是撵了小的,小的也是该死!不敢求少夫人给面子。”
待厥后讲道要立长生牌位如许的事,郑明珠忙止了他:“施恩不图报才是正理,你虽说有亏空,庄子却也管得不错,免得我操心,也算是有功,功过相抵,我便不罚你了,只此后定要管得住本身才好,这庄子现在仍然交给你,多用心罢。”
夏长富赶紧站起来要说话,郑明珠早表示小子拦住了,只问那耕户:“你为甚么多报了三百七十钱?”
郑明珠又叮咛了翡翠几句:“你收了便条,不管是多少钱,你都给他,叫小丫环唱出共缴了多少钱,赏多少钱如许,可明白?”
夏长富和吴建荣那样的人不一样,吴建荣眼中没主子,只要国公府,天然是不能用的,但对夏长富如许的人,能够用,但要会用,起首要让他有怕惧,晓得主子是乱来不得的,其次也要给他长处,给他脸面,收伏了如许的人,这庄子就无忧了。
也不再问甚么,也不问夏长富甚么。
她便对夏长富说:“御下不严?夏爷给个大口语,这是第一遭,我给你一个机遇。”
公然到了下午,裴国海那边小洪园的耕户来领赏钱,报的金额和账簿根基差未几,便有不对也就多少几个钱这类尾数,郑明珠晓得,这类数量记错是常有,并不为错。
这个别例虽要费一点钱,但是如许既施了恩,如果没查出来,又不伤任何人的面子,非常的全面,恰是会做事的做法。
没想到,第一年就被少夫人釜底抽薪,查的个清清楚楚。
便叫玛瑙跟在身边,到外头走廊上坐了,叫郁云儿在院子里摆了桌子,一个小丫头在一边铺纸磨墨的服侍。
让夏长富本身坐在这里,由耕户本身报一年下来有多少租子,那些耕户绝大部分不敢往高了报,只能老诚恳实的报出来本身一年下来缴了多少租子,但是,那些耕户一个是有赏钱的刺激,缴的高赏的就高,另一个是他们本身必定也不会晓得账簿上记录的到底是多少租子,以是也不成能因为有管事的威慑而愿意的说少些。
郑明珠点头,起家进房去了,她筹算给夏长富留一点面子,这小我她临时不想换,他固然是贪了财,但数量未几,从以往的记录和这一次她实地检察来讲,这庄子算是管的井井有条,向来没有出过乱子,耕户们也很佩服他,首要的是,这些耕户能吃得饱穿得暖。
郑明珠现在谁也信不过,心眼又多,早叮嘱人重视着裴国海的动静,免得他传出话去,现在见他老诚恳实坐着,半点不急,非常胸有成竹的模样,便晓得他那边约莫没事。
待第二个耕户进了院子门的时候,夏长富终究下了决定:“少夫人,容小的详禀。”
郑明珠如许的主子,实在是这些庄头并管事们都看不大懂的,少夫人到底要如何发钱呢?
郑明珠想了想:“这些年来,约有多少了?”
夏长富弯着腰走出去,随即就直挺挺的跪着,一脸的惭愧:“少夫人,小的也是猪油蒙了心,之前一向都规端方矩的当差,只这几年因家中儿子接连长大了,要娶媳妇,小的虽是个庄稼人,在这四周也有些面子,不好太寒酸了,一时就胡涂起来,剥削了些租子,其他的就再没有了,求少夫人明鉴。”
夏长富感激涕零,连连叩首。
夏长富额头上都是精密的汗珠,眼神闪动,仿佛还在拿不定主张。
早在问这个耕户姓名的时候,玛瑙已经翻到了账簿上这耕户缴租这一行,此时听了唱数,玛瑙脆生生的说:“账簿上差了三百七十钱。”
但是如许体例越好,查出来那就更加是真凭实据,不容狡赖。
郑明珠缓缓点头,她这两天经了很多过后,有句话不得不问:“你剥削下来的,都是本身拿着了?其他没有人晓得?”
他也是个聪明人,这第一个耕户呈现而走的流程就想通了这事理,少夫人虽没说甚么,但是人再多了,见狡赖不过了再认错,这几辈子的老脸就更加丢了。
看来哥哥识人很明啊。
以是这模样来查问,拿到的根基就是实在数据了。
夏长富见如许说,不由的大喜过望,哭着叩首道:“少夫人如许宽弘大量,小的再无地自容了,那里还敢劳少夫人赏,少夫人存候心,小的便是肝脑涂地,也替少夫人把这庄子看严实了,再不要少夫人操一点心。”
耕户穿戴就比这些管事差远了,神情更畏缩些,进的院子里来只晓得跪下叩首,连句存候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耕户道:“缴的时候是有的,只是我们庄稼人拿了来也没用,早不晓得丢到那里去了。”
并且他管了这么些年,有充足经历,现在恰是多事之秋,说实话,她也还没人手可用,想换个更好的,到那里去换呢?
房里抬出几大筐铜钱到廊下摆着,都是新兑的极新的制钱,穿戴红绳,亮光亮的,看着都只觉亮闪闪的。
没想到,如许深闺大宅里,娇怯怯的女儿家,竟有如许高超的手腕。
郑明珠心定了,看来哥哥给她挑的这小我倒是不错的。
郑明珠倒也不怪他,她坐在台阶上的廊下,看这出去的第一个耕户四十多岁的模样,虽说粗糙,但并不肥胖,肤色乌黑,手脚上另有泥土,并没有吃不饱的那种青白之色,衣服打着补丁,不过也还丰富,心中先松了一口气,温声问了他的名字,又问问他家里几口人,种了多少地,常日里可吃得饱穿得暖,一一问过了,就让他去郁云儿处登记。
郑明珠悄悄点头,又把重视力放回夏长富这边。
郑明珠趁便看了看两位大管事的神采,并没有甚么非常。
遵循夏长富的说法,实在也不是甚么格外严峻的事,近十年来,凡是风调雨顺的年份,就多剥削些,有灾的时候,多报一点灾损,因他管这个庄子二十年了,部下的管事早就是他的人了,抱了团,也有些长处,外务府每年例查,也查不出甚么要紧的事来,银子和东西也都缴的数量也都很看得畴昔,便一向顺顺铛铛的过来了。
郑明珠问他:“你缴租子的时候,可有根据?”
郑明珠竖起一根苗条的玉雕般的食指:“只要这一个机遇,我要实话,只要没闹出性命,亏空多少,谁吃了租子,都不算大事,你们这庄子一年不过四五千的出息,就算少上一年的份,我就委曲点,手里紧些也过得,只我此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受不了人哄我,说清楚了,此后改了,我就容得下。”
郑明珠还是很暖和:“真的没有?”
夏长富说了一个数量,郑明珠心中约莫算了算,约莫是租子的一成,算起来也差未几,晓得这是震慑住了,再不敢扯谎,才说:“这些银子此时叫你们照数儿拿出来,只怕你们也要倾家荡产了,这银子我也不要了,我给你们三年时候,每年过年的时候,你们拿出三分之一,连上裴爷那边儿一起,赐给耕户买面买肉包饺子,做两件新衣服,也算是积善的功德,比上庙里添香油只怕还强些。此后也是这个例,缴银子还是往年的那样数量,只多出来的这一成银子,也都赐给耕户就是了,我别的不要,这里安安稳稳的,没有闹出甚么不平的事来,那就是你做的好了,我天然赏你。”
只是夏长富已经开端有点坐立不安了,他不是笨伯,掌事已久,重新到尾统统环节能够出的题目他都能心知肚明,而郑明珠如许的体例,釜底抽薪,实在极高超。
足见夏长富是个能人。
郑明珠看一眼裴国海,却见他坐的稳稳的,一点严峻的模样都没有,不过夏长富这模样了,裴国海也不好表示的过于闲适,便低着头,拿着茶碗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拔着水面的浮茶。
郑明珠便点点头,笑道:“也不是甚么大事,你去忙你的吧。”
随即便给郁云儿交代:“那边屋里放着两大筐铜钱,耕户来了,你便问他客岁一年共收了多少庄稼,缴了多少租子,你再照着他说的按比例写下赏钱,他缴了一百钱,你便赏他五个便是,你写下来,叫他画押,便拿着便条去那屋的廊下交给翡翠领钱,你可明白?”
裴国海也正巧看过来,此时微微欠身,一副笃定的模样,笑道:“少夫人的章程,小的们都晓得了,此后天然更谨慎办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