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深思了一会儿。道:“不过乎罢官、夺爵、削恩……你也不必担忧,明太祖总要有人祭奠,这夺了的恩侯爵位,也会由其宗子秉承……”
曹颙晓得高人都是有脾气的,并不与他计算,冲他点点头后,便直接走出来……
虽说瞧着朱之琏为人行事,不像是能“惧罪他杀”的,可也得防着惊骇之下,熬不熬得住。
总督府,官邸。
“阿弥陀佛,本来就担忧小五他们这一房,虽有个天护,到底不是亲生……这下可好了,即便是我嘎嘣一下没了,也能闭上眼。”自打得了动静后,念叨了百八十遍的话,兆佳氏又扯出来念叨一遭。
可曹颙晓得,担搁不得,十三阿哥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断不会离京太久。
李氏点头,由丫环们服侍着换上见客的大衣裳,兆佳氏亦是如此。
曹颙闻言,不由动容。
罢官还罢,还要再问罪不成?
朱之琏听了。并无冲动之色,反而神情安然。道:“我身为一地父母,却因一时忽视害了数十百姓性命,理应重罚……”
就在曹颙即将回京的节骨眼上,如果将踩踏致百姓伤亡的罪恶究查到唐执玉身上,那他想要继任直隶督抚就难了,等着到直隶摘果子的大有人在。
“大人……”刘川哽咽着,走到床边,看着人事不省的朱之琏,已经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选秀期近,顿时就要回京,兆佳氏都要去河南,吃孙子的满月酒。
十三阿哥先问了李氏近况,见她身材安康,便放下心来;又对兆佳氏提了两句选秀之事。
就听十三阿哥接着说道:“本日爷见朱之琏,虽有些呆板,却珍惜百姓,可谓是能吏。听闻他同你家太夫人有亲,这些日子,你抽暇也提点提点他,让贰内心稀有。省的事光临头,他别再有甚么想不开。”
次日,就在曹颙在官邸揣摩如何完成十三阿哥拜托时,就见小厮出去禀告:“老爷,知府衙门的刘师爷来了。”
比及了庆余堂,并不见朱之琏,反而是姚一方板着脸,望着曹颙身后的补服,耻笑道:“这里是医馆,不是衙门!”
少一时,刘川到了。
现下朱之琏昏倒不醒,是因为方才吃了的药中,有一味可做安神之用。
遵循宋大夫的说法,朱之琏是“忧思太重”,寝食难安,使得身材孱羸,外邪入侵。
朱之琏得了动静,怔了好久,换上补服,使小厮捧了拜帖匣子,亲身前去总督府。
他眉眼间尽是怠倦,声音已经哑了,给曹颙见过礼后,便直陈来意:“督宪大人,我们老爷熬不住了,好几日没端庄阖眼,这两日已经昏迷过量回,毕竟上了年事。门生劝他好生将养几日,他也不肯,门生实没体例,才来求见督宪大人做主……”
直隶巡抚、直隶总督,起初在人眼中,只是权重,“天下首牧”的名声好听,现下却也“钱途恰好”,正宜“名利双收”。
这会儿工夫,初瑜已经带了丫环过来传话,道:“老太太,老爷打发人往内宅传话,十三爷到了清远办差,现下在总督府,稍后会来看望老太太和二老太太。”
十三阿哥的话说的含蓄,曹颙却也明白,皇上如此作态,是要保全唐执玉。
他直感觉内心堵得慌,道:“倘若将错都归咎于朱知府身上,怕是罪恶不轻,十三爷感觉大抵味是甚么措置?”
曹颙与朱之琏熟悉,晓得刘川行事慎重,这大朝晨的,若非有急事,也不会亲至。
比及小厮回禀,朱之琏来了,曹颙长叹了口气。
不想数次弹劾,几次攻讦,都没有弄到唐执玉。皇上一个贞节牌坊赐下来,明着保唐执玉,那些人即便不忿,却也不敢再做耗。
十三阿哥摆摆手,道:“不必同爷说这个,皇上不是识人不明之人,若非看上朱之琏的操守品德,也不会点了他这一支承恩侯爵位……只是直隶这一摊,总要有人要承认罪恶。止步到朱之琏这个知府身上,分量也够了,要不然牵着大了,少不得引发直隶宦海震惊。不过是走个过场,并不会真难为了他……你固然运营有方,两年的工夫毕竟太短……”
曹颙的内心亦是沉甸甸的,伤亡数百百姓,对清苑来讲,是不成接受之痛;天子所闻,亦会震惊,却不至于将本身最倚重的总理王大臣派下来。
朱之琏面色蜡黄,双眼紧闭,直挺挺地躺着,看着了无朝气。
可跟着儿子到了直隶地界,这王公宗室呈现在清苑的,倒是有一个巴掌的人数了。
曹颙的神情,带了迷惑,对着十三阿哥,还是为朱之琏讨情道:“十三爷,朱知府向来勤政爱民,产生如许的事,实非他所愿。这些日子,他即便没有功绩也有苦劳,若非他日夜劳累,也不会将局势拢住,还不知会闹出甚么乱子。”
十三阿哥已经定下归程之期,曹颙没有在磨蹭的时候,便对朱之琏直说了究竟。
现在,倒是时过境迁。
正现在上刚即位时,手被骗用的人手不敷,想起刚正不阿被发配到西北军前的蒙师王懿,下旨意召他回京。
曹颙站起家来,道:“如此,本督就去看望他。”
谈完公事,十三阿哥提出去看望李氏与兆佳氏。
曹颙运营直隶两年,即便不能说使直隶焕然一新,可无人不知直隶先下生长势头恰好。
要晓得,大清律,宗室不能等闲出京。
李氏跟着丈夫在江南住了数十年,除了圣祖爷南巡时有宗室与皇子侍从外,鲜少听到宗室到江南的动静。就算有王公奉旨南下,那也是十年八载也轮不上一遭。
李氏听了,非常不测。
即便朱之琏身为保定知府,不能同此事脱了干系,也不当措置这么重才是?
这不能算是天灾,只能算是“天灾”。
只是因相隔数百里,动静迟缓,现在还不显罢了。
曹颙想着拖着病体,每日里为安设伤亡百姓驰驱的朱之琏,神采不由一黯。
王懿因的暮年教诲时,态度苛严,同今上干系不好,见到旨意,觉得皇上是要措置本身,吓的直接吞金他杀了。
清苑知县是跑不掉的,倒是分量不敷,额莫非是保定知府……
果不其然,就听十三阿哥道:“曹颙,也此次出京,带了皇上夺职朱之琏的旨意,命爷回京前颁下,押朱之琏回刑部受审……”
这也是为何那么多人盯着唐执玉的原因,因为他是最有能够代替曹颙继任直隶巡抚或直隶总督的人选。
曹颙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从庆余堂返来后,十三阿哥的神情就有些凝重。
曹颙便先令人往内宅通传,本身则陪着十三阿哥又坐了半盏茶的工夫,才陪他出了官邸。
他点了点头,应下此事。
曹颙交代了官邸轮值的几个书吏一番,便随刘川出来。
李氏房里,兆佳氏正拉着李氏,念叨着金孙百日之事。
素芯七月末生了嫡子,前些日子动静送来,初瑜已经打发人往河南送贺礼。算算日子,这两天就走满月之期。
这会儿工夫,宋大夫得了动静,过来存候。
为了让朱之琏埋头疗养,曹颙终究遵循刘川所求,命朱之琏将手上的差事都分拨下去,不准亲往。
刘川听了,松了一口气。
如果朱之琏心中惊骇或者感觉委曲,也效王懿事,枉送了性命,岂不冤枉?
早知如此,还不若当初不过继,长大后支撑起流派来,叔叔伯伯们总不能看着侄儿刻苦,总会安排的安妥。
李氏与兆佳氏要国礼相见,被十三阿哥拦住。
既是五房有子,天护这嗣子的身份就不切不实起来。
朱之琏明显已经猜到了甚么,面庞甚是安静。
虽说东府二房已经有了嫡孙,可季子身材有疾,子嗣有望,始终是兆佳氏的隐痛。
听闻十三福晋曾说过,比及四姐儿进京,就令人接她到王府小住,兆佳氏直乐的合不拢嘴。
等二人到了知府衙门,倒是扑了个空,朱之琏并不在知府衙门,而是去了庆余堂。
曹颙细心问了朱之琏的病,倒是越听越沉重。
妯娌两人刚清算完,曹颙已经陪着十三阿哥到了。
除了体味民情,安抚百姓外,更首要的,怕还是要究查“罪恶”。
虽说十三阿哥是美意,可这明显不是个好差事。
“传出去!”曹颙叮咛道。
曹颙长叹了口气,虽说论起来,唐执玉与他熟谙的年初更久,友情更深,可朱之琏的人操行事也夙来为他恭敬。
李氏笑着听了,虽为侄儿侄媳欢乐,可想起家份难堪的天护,心中也有些不忍。
在李氏跟前待了半盏茶的工夫,十三阿哥便起家告别……
兆佳氏在旁,见李氏不说话,忙道:“好嫂子,还愣着做甚?既是要见十三爷,总要捯饬捯饬,方显尊敬。”
正月十五清苑城的悲剧,倒是给了那些人翻开直隶宦海大门的契子,他们毫不会放过这个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