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兴是正四品的副护军统领,年富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年逾是正六品的骁骑校。
这几个月,他代表父亲四周周旋,受尽了情面冷暖,本来定好三月娶妻,女家也借口家中长辈卧病,提早婚期。
大哥太爷点点头,道:“天然是真的。七尺男儿,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何不快快起来?”
等拜访过那位老翰林,两人没有焦急归去,安步到莲花池边赏荷。
年富听了,眼神暗了暗。点头应诺。
孟氏抽了抽嘴角,只感觉老太爷的安排非常不像话。
大哥太爷直感觉哭声刺耳,太阳穴一颤一颤。
总督府外,曹颙身穿常服,与纳兰富森步行去莲花书院。
纳兰富森听曹颙说的豪气,也痛快道:“两坛怎够,要四坛才好!谁如果不喝,谁就是棒棰!”
嘴里如许说着,心中到底有些不舍,便听他接着说道:“再说,想要吃酒,甚么时候不能吃?一会儿归去,便令人开两坛莲斑白,不醉不归!”
曹颙见状,忙肃容道:“还请富森大哥不吝见教!”
另有三天,才是曹颙生日,总督府收下的贺礼,已经远远地超越了年礼。
年兴面带怠倦,年富焦心难安,年逾则是带了几分苍茫无助。
纳兰富森的神情却转为慎重,指了指面前的荷花,对曹颙道:“孚若,我是行伍中人,不会说好听的,只是就着此景,规劝你两句,不知使得不使得?”
年兴与年逾向来以年富为马首,自是跟着点头。
皇上如果对贵妃另有半点垂怜,也不会在她病重之时,对年家涓滴不包涵面。
直隶,清苑城。
为了官衙寂静,书院并没有开后门。曹颙与纳兰富森带了几小我,绕了半里多路,从莲花书院侧门进入。
大哥太爷放下儿子的信。唤人服侍笔墨。
等他们兄弟出去后,大哥太爷叫来暂管外务的妾室孟氏,低声叮咛道:“挑上几个身子长成的丫环,送到他们兄弟身边服侍……二人,不,还是四人,每人房里四个……”
曹颙恰好忙完手头差事,便陪纳兰富森前去。
对外仗势弄权不说,对内结合继母,架空嫡长兄年熙,这个才是年富致命的错误。
给老太爷存候完了,还是年富先开口说道:“祖父,父亲处境堪忧,外头有风声,说是皇上接下来要夺父亲的爵位……真若如此……真若如此……”说话间,已是语带哽咽。
大哥太爷看着年富,道:“不成妄言。年家能有本日面子,满是因暮年伴皇上龙潜时的原因。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既是身为年家子孙,把稳思报君,不成纵私。”
即便老太爷想将孙儿们拘在这边府里,也不当用美色这一招。毕竟现下二老爷惹了官非,当儿子如果纵情声色,那实是太不孝敬……
跟着曹颙生日邻近,各州县派往清苑送寿礼的人络绎不断。
三子齐赐官,搁在旁人家,是无上恩宠;搁在风雨飘摇中的年家,更像是留子做质,并且还是年羹尧统统的成年儿子。连养子也不放过。
在外头跑了这两个月,他也受够了各种敷衍与推委;现在他们兄弟又都丢了官,怕是旁人连面上都顾不得,直接给他们吃闭门羹。
这几个孙儿中,起初只丰年富在京,客岁年羹尧上京时,又带了次子年兴与养子年逾。
大哥太爷如何会在这个时候,让宗子入局?
次子已逢绝境,女儿缠绵病榻。
二子为封疆大吏,一女为贵妃,繁华至极,白叟家惶恐不安。
后宫女子,恩宠本就在帝王一念之间。
年羹尧得了加封的爵后,没有给嫡宗子年熙,而是给了年富,这已引发皇上的不满,要不然也不会晾了年富这好久。
他才写了两行,便见有丫环出去禀道:“老太爷,二房三位少爷来了,在廊下侯见。”
大哥太爷皱眉道:“叫他们出去。”
上中午分,恰是书院里讲课的时候,两人一进书院,便听到远处传来的朗朗书声。
因次子倨傲的性子,对于现在的成果,贰内心多少有些筹办,并不料外,却没想到会这般惨烈。
现在问罪年羹尧,其别人即便受连累,也不过是罢官或者流;年富的话,能不能保全小命都是两说。
见年富伏地痛哭,年兴与年逾两个也都站不住了,跟在年富身后跪下。
年富见祖父说话冷酷。看似并无插手之意,不由心生绝望,跪到在地,膝行到炕边,垂泪道:“祖父,现下能保全父亲的,只要祖父与娘娘……还请祖父不幸孙儿们幼年,离不开父亲教诲,保全父亲一二……”
现在,不但年富身上有爵,他们兄弟三个还都任了京官。
那样的话,住在自家府里,与住在祖父这头,又有甚么辨别?
说到这里,纳兰富森顿了顿:“赫舍里家,纳兰家,另有现在堕入死局的年家,就是前车之鉴。这三家,不是外戚,就是学士府邸,本当遗泽子孙,繁华三代。只因立品不稳,如同堕入死水的荷花,已经是身不由己,存亡都要听天由命,没有生门……曹家现下根底虽比不得上面几家,可现在你们堂兄弟四人都在宦海,另有女弟在四阿哥身边,已呈腾飞之势……越在显位,越是身不由己,孚若还须保重再保重,切勿重蹈复辙……”
“真的?”年富听了,眼睛一亮,暴露几分希翼。
就听纳兰富森道:“花着花谢,是六合天然循环,非人力所能顺从;世家大族,同这一池荷花,又有何分歧?盛极而衰,倘若不幸,守着一池死水,比及池水干枯,那就完整就义了朝气;如果幸运,池子水源不竭,即便花败,另有莲子、莲藕,存有勃勃朝气,不过是挨过一个苦寒,便能重新绽放新绿。”
得宠加上家属顷祸,贵妃孱羸之身。如何能接受得这住?
若说年羹尧倨傲,惹了九分祸;年富就是青出于蓝,凑全剩下的一分,使得年家的祸事成了非常。在西北,那些想要贡献年大将军的官员,如果摸不清门路。多数就摸到年富这位衙门名下。
曹颙性子谨慎,晓得这此中短长,便不做小后代态,点头道:“我与富森大哥订交多年,相互相知,少吃两盅酒,就能短了友情不成?”
“别哭了,我已去信给你大伯商讨此事,你们只须安安稳稳的等动静,不要再四周哀告,如果激愤了皇上,只会适得其反。”大哥太爷俯下身子,拍了下年富的肩膀,温言道。
如果爵位依在,即便真到问罪那日,还能有个缓冲;若真成了白身,论起罪来,又能拿甚么抵罪?
宦海上,最不乏捧高踩低之人。
说了这会儿话,大哥太爷精力有些不敷,便令人带他们兄弟下去安设。
年富本就害怕老太爷,见他着恼,忙低头擦了脸上的泪,讪讪地站起家来。
暮年皇上倚重年家时,到处都是歌德颂恩之声;现在皇上厌了年家,等下落井下石的人也很多。
次子与女儿皆在局中,只要宗子希尧,为人浑厚少心机,或许能逃过一劫。
统统迹象,都表白局势糟糕,年富惊怒不已,却又有力窜改这个状况。
孟氏听了,唬了一跳:“四个?老太爷,二少爷、三少爷还罢,逾少爷才十五,那里受得了这个……”
“逾哥儿那就减两人,添到富哥儿那边……”大哥太爷考虑着说道:“多教诲几句,只要能近到主子身边服侍的,就赏银百两。”
莲花书院新来了一名老翰林,是纳兰容若的故旧,纳兰富森身为长辈,既是听到动静。天然要去拜访。
告病去官必定不可,这个节骨眼上,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心存“愤怨”。皇上正顾忌年家,如果有人上眼药,这折子一上,年家就又多了一项罪名。
这些年来,他一边将长房与二房分开,一边也忍不住留意次子那边。
说到最后,他伏地嚎啕大哭,再无平时的神采飞扬。
执起笔来,白叟家只感觉耳鸣目炫,一时竟不知当如何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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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虽恶了年家,可对年熙还是另眼相待。
白叟家叹了口气,提笔写道:“字长儿希尧,家事恒安,汝勿以家事为念,勤恳当差,以酬皇恩……”
丫环回声下去,随后跟出去三个青年,恰是年羹尧的次子年兴、三子年富,另有养子年逾。
“既是赶上孚若生辰,本当吃了寿酒再回京。可我身负皇命,因私滞留到底不当。你我友情虽深,眼下倒是表里有别,终须避讳,明日我便归去了,还请孚若恕罪。”站在莲花池旁,纳兰富森说道。
莲花书院的外墙,间隔总督府只隔着一条马路。
曹颙听了,不由莞尔,脑筋里浮出一句话:“几坛老酒送故交,千盏佳酿践知音!”
大哥太爷的视野,从几个孙儿面上滑过,道:“本日开端,你们便留在这边府里!我上了年纪,耐不住清冷,你们就陪老头子住上一段日子。”
夏末时节,荷花已过了盛期,水面上飘着干枯的荷花瓣,荷叶也颠末雨打风吹,添了很多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