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三朝元老,国之股肱。
哪怕头发白了,牙齿掉了,眼睛也快瞎了,也果断地立于滚滚大水中,用老迈的身躯,抗住将倾的广厦千堂。
他是东陵的脊梁!
十年前他又送走文帝,文帝握着他的手,把元贞帝交给他,说:“惟墉,元祯年青,力有不及,你要助他扛起这个烂摊子。”
白明微哽咽着,喉咙因为极度的哀思,已沙哑有力,连完整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白叟沉默了好久,好久。
可现在,听在耳里,她只觉那样的沉重。
写完,他踉跄地站了起来,目光苦楚、却严厉的看向白明微:
满是白家男丁的死讯。
白叟在桌前坐定,铺好一张白纸,几度提笔……
一道干枯肥胖的身影靠坐在太师椅上,两手有力地垂着,却还平静地教诲他的孙女。
三十多年前他送走惠帝,惠帝握着他的手说:“惟墉,朕把东陵的交给你了。”
这句话,曾是白明微降服无数困难的支柱。
那佝偻的背,几近寂然地垂趴在案上。
“好孩子。”
父母落空后代,老婆落空丈夫,稚儿落空庇护。
白叟想起。
说出这话时,白明微已经悔怨了。
有父亲的,叔父的,另有各位兄长的。
“祖父……”
他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上对得起君王下对得起百姓,更无愧于两代先帝的嘱托。
现在,不过是轮到了他们白家。
乃至,在敌国雄师压境时,亲手把本身的儿子、孙子奉上疆场。
相国府,书房内。
白叟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微,祖父教过你甚么?”
白明微听着,抬手擦去那越来越多的眼泪。
“我白家人铁骨铮铮,就算碎骨断头,也只流血不堕泪。”
案几后,一道沙哑的声声响起。
“报!八月十四,东陵国八万将士被困阴山,全歼!”
因罹患雀盲症,在夜间几近不能视物的他,凭着感受写下一个大大的“奠“字。
他说:“生逢乱世,人不是人,命不是命,白家满门为国捐躯,虽死犹荣。明微,你的父叔兄长皆是豪杰,你该高傲,不该哭。”
白明微痛哭出声。
也是一个命如草芥的时年。
可到头来,回馈他的是儿孙全部战死的动静。
“明微,在祖父返来之前,能把这个家交给你吗?”
她的父亲,三位叔叔,七个兄长。
“没了!祖父,全没了。”
她抱着信,声音沙哑而苦楚:“祖父,孙女不哭,父叔兄长都是豪杰,孙女为他们高傲。”
白家的男人,一个都没能返来。
“竟是一个都没能返来么?”
白明微死死地攥着拳,指甲深深刺进了手掌而不自知,庞大的哀思打击着她,眼泪止不住簌簌而落。
“报!相府嫡次子白仲远阵亡。”
“报!相府幺子白季远阵亡。”
“明微,你要记着,白家的后代,哪怕断头裂骨,也毫不抽泣。”
以是,眼泪不但没有止住,反而越涌越凶。
“报!相府幼孙白瑜阵亡”
也是东陵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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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感受祖父,东陵国的脊梁,在那一刹时又衰老了很多。
“报!相府嫡宗子白伯远阵亡。”
“报!相府长孙白珺阵亡。”
一样的,这句话,此时也没法安抚这个垂暮白叟。
在朝为官数十年,他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度。
案几上烛火闪动,白明微看动手中沾满鲜血的十一封信,双手颤/抖。
三个字已经用尽了他全数的力量。
元祯十年,暮秋。
每天都有人死去。
白叟起家,手有力地撑着桌面,烛光中那佝偻的身影显得是那样的无助、悲惨。
第1章 全没了,一个也回不来。
整整十一封。
“十一封啊……”
忽而,他抬眼望着白明微恍惚的身影,沧桑的语气透着铿锵凌然的气势。
这是一个诸国混战的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