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明漪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但仍觉眼涩头胀。昨夜也不知是几时才睡着的,迷含混糊间好似都还能听到那些或远或近,震耳欲聋的炮仗声。
“她如何回事儿?当真怯懦成这般了?”傅明琰走过来,与薛凛一道看着她的背影,皱眉道。“这都多久没这副模样了,我还当她当真全变了呢,现在胆量比谁都大。”
明漪看着那摆在地上的爆仗和炮仗,倒是吓得微微变了神采,“我?我不敢放的。”
“薛多数督,你们平常在军中,年节时是如何过的?”明漪敛下眸子,轻声问道。
“郡主,您的手如何了?”微雨低头一看,惊声道。
明漪的手背上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你们在那儿做甚么呢?快些过来,一道放炮仗了。”刚才还因输钱而气闷不已的傅明琰已经再度满血重生,不知从那边跑了来,手里拿着两支燃亮了的香烛,拉了明漪跑到墙根处,将手里一根香烛塞到了她手里,“来!妹,给你放这几个。”
明漪站在那儿说了会儿客气话,听了满满一箩筐溢美之词,便有些不耐烦了,传闻安嫤还在御膳房那头忙着,便想畴昔寻她。
提及来,自那日除夕过后,明漪与薛凛也再未见过。
微雨自来听话,听得明漪压沉了嗓音,更是神采一凛,屈膝应“是”。
“哦。”明漪应了一声,这也是每年的旧例。
背面这几句话在喉间嘟囔,可薛凛倒是听得清清楚楚。望着已瞧不见明漪身影的阿谁方向,他眉心深攒了一瞬。
“可我真的不敢。”明漪畴前也是喜好看焰火的,这东西在夜色当中残暴非常,可惜到底太太长久了些,倒是比不得这爆仗热烈跳脱。
他不会晓得,这是她过往两生中,过得最高兴的一个年节。统统都是那么的夸姣,夸姣得她都怕,这只是一场幻境。梦醒了,便甚么都没法留下。
两人放了会儿炮仗回了暖阁,子时已过,明漪不在那儿,说是已经回了房中歇着了。薛凛本要告别家去,却被高氏拦下,已让人清算好了客院,让他临时就在府中歇下。薛凛本也不是讲究那些端方的人,不然也不会留在济阳王府守岁了,便是领了高氏的美意,自去歇下,一夜无话不提。
明漪转过甚,就见薛凛大步朝她走来,“这有甚么好怕的?有第一次就好了,我和你一处,不消怕。”他一边说着,已是一边伸脱手来,与明漪一道握住了那支香烛。
吵吵嚷嚷的声音由远处而来,那头正打雪仗的几个小女人和小公子看上去都不过七八岁,正在调皮的年纪,不想团的雪球几乎砸到了人,个个都吓住了,你推我搡地从梅林那一头磨磨蹭蹭着过来,到得明漪跟前,许是有人认出了她,神采更不好了,迟疑着道,“对不住,云安郡主,我们不是用心的。”
“谨慎!”薛凛忙将被她松开的香烛握住,免了火星溅地烧到那里。
年后,便是各家举宴,本日这里走亲戚拜年,明日那边赴宴,过得繁忙而充分,固然稍显无聊了些。半途,明漪还约着李凤娇一道去寺里进了回香,这回倒好,并没有与甚么不该碰到的人偶遇。
“对不起。”明漪收回击便将之掩在袖下,垂下眼避开了薛凛看过来的视野,微微颤着嗓道,“你们玩儿吧,我先归去了。”话落,便是转过身提着裙摆走了,越走越快,最后竟是小跑了起来。
几个小孩子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个个都又笑逐颜开,道了谢后,笑闹着呼啦啦跑了个洁净。
李凤娇听她的话,二话不说应了,和上回普通,连句为甚么都没有问,这回非常连前提都没提。
薛凛没有答复,算作默许,明漪脸上的笑就更盛了两分。
“怕甚么?找人帮手啊,人不是来了吗?”傅明琰笑呵呵将下巴往她身后一递,而后很有眼色地拿着香烛先走开了。
明漪打扮好后,便跟着高氏一道入了宫,还是那副持重却毫不出挑的模样,小女人家的娇俏是有的,比之畴前更是多了很多的风雅慎重,迎得了一片奖饰。明漪天然晓得,这些贵妇人或是贵女们的夸奖有几分至心。不过是她现在今非昔比,再无人敢开罪罢了,民气向来如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甚么时候了?”微雨来服侍着她梳洗时,她才眨巴着酸涩的眼睛问道。
手背上覆上不属于她的温度,枯燥暖和,倒是让明漪一刹时生硬了满身,下一瞬,她便是蓦地将手抽了返来。
明漪看着,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两分,如许无忧无虑的年纪,真是好啊!
“回郡主,已经快中午了。王爷、世子另有薛多数督都进宫去了。”
“有甚么不敢的?你看着啊!”傅明琰一边说着,一边回身亲身树模,“就把这香烛放到这里,把这引线扑灭......”话落时,劈里啪啦,那爆仗便是炸了起来,火花四溅,热烈不凡,明漪一边吓得心口怦怦跳,捂着耳朵今后跳了几小步,一边却又忍不住眯着眼偷偷看着。
“如何样?好玩儿吧?”偷瞄被逮到,傅明琰笑呵呵道,“我奉告你,这东西还得自个儿放才好玩儿呢。”
明漪天然不会和几个小孩子计算,微勾粉唇笑着道,“没干系,我并没有伤着,不过你们玩儿的时候谨慎些,若果然砸到人便不好了。”
“你猎奇这个?”薛凛似有些奇特。
“只是想晓得,你畴前过节是如何过的。”明漪笑答。
“薛多数督也和他们一起吗?以是,你刚刚才气一押一个准?”明漪笑映眸底。
明漪下认识地将衣袖拉下,略略讳饰了手背,面上倒是一片平平,“昨夜不谨慎擦撞到的,没事儿。你别奉告我阿爹阿娘他们,年节上,不吉利。”
薛凛敛下眸子,淡淡应道,“也没甚么,军中多是有家不能回的,大师就聚在一处过年,围炉夜话,行行酒令赌打赌,有那些想家了的,几个大男人抱在一处痛哭一场也是有的。”
转眼到了正月初八,这一日,宫中办了赏梅宴,明漪自是要进宫的,却又专门去信李凤娇,让她找个借口避开。
明漪天然是探听过的,这些光阴,魏玄知都在宫中伴驾,一起的,另有薛凛。
谁知,刚从那疏影阁转出,劈面就飞来一团乌黑的影子,她吓了一跳,赶紧今后一退,倒是让开了那东西,没有被打着,手里抱着的手炉倒是“啪嗒”一声,与方才那东西一道落了地,摔在雪地里,倒是没有摔坏,不过那团乌黑的东西却碎了,与那雪地散作一气,竟然是个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