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凛伸手接过却没有喝，“她找你做甚么？”
“你这小我啊，真是呆板无趣！”弦歌脸上笑容一敛，哼声，“我找你来是因着本日，你那位夫人特地请我去见了一面。”见薛凛微微蹙眉，她笑道，“看来你还不晓得啊？喏，这些都是她买了让人送来的。”弦歌目光往桌上一睇，上头一个食篮，内里满满铛铛地摆着各色糕点。
“不就是有探子来吗？这些年甚么时候少过，不过倒是又让你寻着机遇查一回细作。”弦歌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放着的一坛酒拍开，递给薛凛。
“并且，就算是多数督的私账，随便说一声就提走这么一大笔钱也是不当吧？看着进项也很多，开支却这么大，难怪了，当初送去望京给郡主补葺宅子的那些钱里连碎银子都有，还就那么点儿……”
薛凛双眸微沉，脸上还是一片沉寂，倒是将手里扣着的那只酒坛倏然放回了桌面，“砰”一声，略有些重。
只是他却恍若没有闻声弦歌那似打趣的言语，沉声道，“不是你传讯给我让我来见吗？有何事？”
“那也要有钱可管啊！”繁霜哭唧唧，将那账册摊开送到了明漪面前，“郡主，您瞅瞅，您瞅瞅，这偌大一个安西多数督府竟然是个空壳子，您敢信吗？薛多数督，辖制安西十四州，算得一方封疆大吏，可府中的账上只要几百两，您敢信吗？”
明漪还真有些不敢信，接过那账册翻看起来。繁霜指着那上头的数字，只差没有声泪俱下了，“郡主，您看看，这些账目不清不楚，动辄就是支出几万两，说是买马买兵器买粮食……奴婢虽不懂兵事，可也晓得这军中之事自有朝廷拨粮饷，那里用得着多数督走本身的私账？”
(本章完)
暮色来临，华灯初上，属于堕仙楼的夜才方才开端。热烈浓烈的胡乐在楼内响起，踩着热烈腾跃的鼓点，圆台上的胡人舞姬扭转着，舞动着，腰肢上，另有脚腕上系着的铃铛泄了一起铃声，圆台四周围着的男人们亢奋地喊着，鼓掌着，到处皆是靡靡之音。
“这娶了亲的人果然是不一样，现在来找我是连正门都不走了，并且，我方才几乎跌倒了，你也不说扶我一把，如何？怕你那夫人晓得了，会活力啊？”亮起的灯烛也映出了她的一张笑容，少了两分勾人的娇媚，却也仍然明艳。
“听到没有？”明漪压沉了嗓音，又问了一遍，压在她手上的力道减轻，一双眼睛里已模糊带了锋利。
“这就要走了？”见他到了窗边，弦歌忙扬声道，藏不住的惊奇。
弦歌有些惊奇地抬睫看了他一眼，倏然笑了，“你那位夫人是个成心机的，我本觉得她找我是为了发兵问罪，谁晓得啊……”她笑着顿了顿，倒是卖起了关子，在薛凛冷眼看过来时，她才轻笑着道，“我没有消遣你，她是当真成心机，不但没有半点儿见怪，反倒对我客气得很，请我吃点心，一口一个姐姐地叫我，对了，还邀我去你们府上长住，你说……她这到底是如何个意义？我如何有些瞧不明白？她这是当真想要给本身找个姐姐，一道去你们府上帮着她分忧服侍你的？”
一边问着，她一边转过甚看向了窗边，那边立着一道人影，恰好隐在暗色当中，肩宽背阔，颀长矗立，听着弦歌的问话，这才从那片暗影中走出，冷峻的脸部线条被晕黄的烛光勾画，倒是多了两分温和，不是薛凛又是谁？
到了她屋门前，带着两步踉跄将门撞开，她恰好倒倒走进屋内，反手将门掩上，也将外头那些香艳靡靡的声浪都隔断在外。
“并且松风说，这宅子也是郡首要来之前才翻修的，还是虎帐里的人凑分子凑来的钱，说是给多数督的新婚贺礼，可多数督却说甚么也不让，这不，前一阵儿才将这笔还上，眼下只要这点儿了……”繁霜伸脱手，指着账册上那触目惊心的五百四十二两三钱，几乎忍不住要捶胸顿足。
明漪好笑地看着她，“如何了？你不是最喜好看账管钱的吗？”前日，松风说是奉了薛凛的命，将府中的账送来给夫人，今后就由着夫人办理府中碎务。
繁霜愣了。
繁霜说着已是捞起袖子，正筹办大干一场，可手却被明漪一把压住，不准她干。
“繁霜，你听着，这账目之事你要烂在肚子里，毫不成对第二人提起。”明漪定定看着她，面上神采端肃而当真。
弦歌一哂，转头看着被孤零零遗落在桌上的那坛酒，幽幽道，“还真是焦急啊，酒都来不及喝一口！你不喝，我喝……”说着将那酒坛子举到唇边，抬头就是猛灌了一口，酒液热辣，直窜肺腑，呛上口鼻，她咳咳了两声，眼睛有些发红，转眼却又低低笑了开来，赞一声，“好酒！”
明漪这才松开她，将那账册卷起，皱着眉道，“今后府里的账还是我来管，你管着铺子里就是了。”
房门掩上的同时，她亦缓缓站直了身子，稳妥轻巧地走到桌边，吹燃火折子，点亮了灯烛，哪儿另有半分方才的醉态？
薛凛有些不测，看了那桌上的糕点一眼，沉声道，“这几日忙着各处排查鞠问，你晓得的。”
本觉得郡主远嫁也就罢了，好歹是嫁了一方封疆大吏，都督瞧着也还算周正，也勉强算得好婚事，谁晓得，都督竟然是个大要光鲜的，内里是个穷光蛋，这能忍吗？不管如何也不能忍……
有个侍婢在这时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两句，她勾唇一笑，渐渐站直身子，一步一挪，徐行沿着二楼回廊往本身的屋子走去，行进间，偶尔举起酒壶轻呷一口。
二楼的雕栏处，弦歌倚在那儿，手里固执一只酒壶，看着圆台边那些男人们好似红了眼，恨不得上手去摸一把舞姬们纤细白嫩，恍若水蛇的腰肢，那副急色的模样几近狰狞，她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痕，抬起酒壶，以嘴接之，灌了一口酒，微醺间，端倪含情，风情无穷，让人看一眼便能酥了骨头。
明漪虽也会看账，却并不如何喜好，可繁霜喜好啊，是以明漪便全权交给了她。这两日，府外因着探子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繁霜却连面都未曾露过，整天就跟着松风一起在府中盘点库房和对账，明漪也两日未曾见她，谁知本日一见着就是这般模样。
弦歌挑起眉看着薛凛，眼里满满的兴味。
繁霜被震住，半晌“哦”了一声，在明漪目光逼视下用力点了点头。
“既是没甚么要紧的，天然要走！”薛凛话落，手撑着窗槛纵身一跃，转眼人便消逝在了窗边。
薛府里，繁霜正扯着明漪的袖子哀哀切切，“拯救啊，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