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邓三太太是被人抬回院里的,但事儿根基也算是定下了,只待花晋明返来点头了。
康大奶奶叹了一气,道:“也罢,今儿幸得叔祖母在,越性大伙就劈面锣劈面鼓的断个明白好了。”
桂嬷嬷捧着账册双手递上,指着几处细细说给童夫人听,“回六老太太的话,这账上清楚地记了然,大奶奶厨房里原该有新米六石头,粳米两石,面两石,这些里头除了我们家公中发放的,也有我们大爷每月从县衙得的,以是才有这么些。另有碧梗米两石,白玉面一斗,这些都是我们舅老爷送来的,可现在都没的没,少的少,就连一些干货,柴碳等也亏了很多,拢共加起来就只剩下六石头糙米和霉面,就在外头,请六老太太验对。”
童夫人就着桂嬷嬷的手,细细一看,公然非常清楚。
一时候,花家将女人许与杜家的风声,就传得街头巷尾皆是了。
说着,杜老财的婆娘让人捧来一个小漆盒给媒婆,媒婆又道:“可要瞧清楚了,这但是我们杜公子才得的信物,没这东西杜家也不能来。”
童夫人拍拍康大奶奶的手,“一个端方礼数都没学全的黄毛丫头说的话,你同她计算甚么的。”
她记得在“那些曾经”里头,花如玉最后嫁的是本省的通判做后妻,虽如此到底也是官家太太,有敕封的。
桂嬷嬷一拍大腿,就往天井外跑去翻看,少时嚷道:“难怪敢说我们家是没碧梗米的。好个黑了心肝的,竟然拿新米兑了我们家的碧梗米。”说着桂嬷嬷捧了一把米来给童夫人瞧,“老太太您瞧,这是碧梗米,这是新米,现在都掺杂到一块了,清楚就是被人给兑了充数的。”
桂嬷嬷又叹道:“可惜了我们舅老爷送来的好好碧梗米白玉面了。现在朝廷封海,就只能走车马从暹罗运点碧梗米了。只是走车马到底不及海上的,一时这碧梗米就金贵了,现在就是二两银子也买不到一石的,却被人这么糟蹋了。阿弥陀佛,罪恶,罪恶。”
花如香悄悄咬牙还要再说,康大奶奶却不让了,抢先道:“三mm话里话外无处不在说这主子在你们家是好的,到了我们家就成了贼,受了委曲,莫不是在说我一个做主子冤枉了一个主子。看我这德行,都出错到只配算计一个主子去了。”
花如香也为姐姐悲伤,可也唯有此法方能保住姐姐的名声,保住家里高低女儿的名声了。
花老太刘氏那边也不晓得听了谁的闲话,说她邓三太太吃里扒外,贪昧下花家的东西补助娘家去了。
罢了,花如香也不是责怪的,道:“这怨得谁?当日我是如何劝的你,可转面你本身就跑前头去了。”
邓三太太在床上保养了几日才好些,那头土财主杜老财的老婆带着媒婆,敲锣打鼓地上花家来给儿子死蠢杜提亲,说的恰是花如玉。
这事儿转眼就成了族里的大事儿了,花如香再聪敏,也措手不及的。
花晋明是个只当女儿是赔钱货的主,以是女儿的事儿他一概少管少问的,以是一传闻有这事儿,对方还是家财万贯,地步千顷的杜家,内心竟然还欢畅,但面上却假惺惺道:“若论起杜家的家世,和我们家也算不得是门当户对的。我们家虽未在户部挂名儿,可到底也是先帝钦定的贡珠之家,不比皇商也是皇商。杜家想与我们花家结秦晋之好,也不是不成,只一样,纳征之日可不能草率了,杜家需拿出可与之我们家家世相婚配的彩礼聘礼,才是礼数。不然一概免谈,我就是把女儿都送寺里当姑子,也不能便宜了死蠢杜的。”
可那杜老财的婆娘敢敲锣打鼓地来,就是不怕闹得人尽皆知的,以是当三房的人喊打喊杀地来撵人,她也不怕,让媒婆尽管说的。
媒婆甩着帕子,叉着腰道:“你们太太公然要撵我们?我劝你们还是先看件东西,再做筹算。”
花如香虽聪明,但到底年纪谨慎气高,想息事宁人,却又明里暗里句句不肯亏损。
得这动静,花如玉哭得死去活来的,“我不嫁,我死也不嫁他。”
顾嬷嬷向康大奶奶一福身,转向王万喜家的道:“先不说那些碧梗米白玉面,就说家里的这些米粮等食材,那但是县太爷和三太太拨发的。你既说我们家原该就是些糙米霉面,但是在说你们太太把我们的东西都贪墨了,只拿这些个糙烂的东西顶替,还是在说县太爷贪赃枉法,昧下了我们大爷应得的月粮?”
转头你们把女儿往庙一送,是洁净了,花家别的女儿又该如何办?
旁人也不知这婆子瞧见了甚么,只见那婆子看了就吓得魂飞魄散的,扭头连滚带爬地往三房的院子跑去。
真是好一对自擅自利的母子。
“作死的东西,这些那边是你吃了几盅酒,就能浑说的。来人,掌嘴。”花如香从速抢先在前,虚托个借口惩戒完事了王万喜家的,就怕被康大奶奶借此指出几个罪名来,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的。
当日,族长就找来花晋明,申明事情的短长干系。
康大奶奶本日本就是要越性大闹一场的,那边就那么轻易就善罢甘休的,花如香这话可说是正中下怀了,就听康大奶奶道:“三mm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一句人之常情就能放纵主子超出主子去了?”
花玄鱼气不过,就碎嘴给花羡鱼听了。
邓三太太心中亦道:“就是,那来的甚么碧梗米,白玉面的,害得我奇怪得不得了,可王万喜家的送来一看,也就不过是些新米白面罢了。”
杜老财的婆娘一时也横眉竖目道:“当我们是要饭的花子了不成。就你们家里的,那样是我们家没有的。银子?只怕你们不敢比的。现在我就一句话,要么大师都欢欢乐喜地做亲家;要么一拍两散,只当时,就怨不得我四周去说出‘好听’的来。”
花晋明没想到会祸起自家后院的,气得铺子里的账也不对了,马上回家关上门就将邓三太太一顿臭骂。
这花老太常日里最恨就是家里的儿媳,儿媳孙媳等拎不清,拿花家的东西补助娘家的。
童夫人点点头,道:“没错,只会让人笑话我们如许人家的,都是些没端方国法的。”
因王家奶妈的事儿,闹得邓三太太面上无光,把大房给恨得,巴不得施镇魇法,咒大房一家不得好死的。
王万喜家的一句话就牵涉上朝廷命官了,不说王万喜家的,就是童夫人和邓三太太也被吓了一颤抖。
邓三太太敢这般说,不过是觉着大房小厨房里不过都是些糙米霉面的,有甚么能让人亏空了去的,就自发得得了站得住脚的由头,以是才如许理直气壮。
而王嬷嬷的家,康大奶奶以这一家子亏空了他们大房的东西,就带人抄查了,说拿抄出的东西折变了赔补亏空。
邓三太太这下是有理也说不清,不但得了一场骂,还被花老太逼着把昧下的银子都吐了出来。
“好,我也正有这意义。”邓三太太强忍了半日,到底按捺不住了发话了。
康大奶奶嘲笑道:“三mm公然只是个小女人家的,这可不是一句吃醉酒了浑说的,就能说得畴昔的,这可事关县太爷的官声。县太爷如果问起,别说我们一家,就是全族都没好果子吃的。”
杜老财的婆娘一拍大腿,“不要给脸不要脸,多少人家的令媛蜜斯我儿都瞧不上的,就你们家如许的,哼,要不是为了你们家女人的名声,我儿也不会这般勉强责备。”
怎的现在花如玉却要嫁杜老财阿谁败家儿子?
被如此说,花如香的脸上立时又不好了。
这一通抄查折变,不但弥补了三房欠下的东西,另有充裕的,康大奶奶天然不会张扬,悄悄都纳下了。
不待童夫人出去对明白,王万喜家的就迫不及待地死不承认,道:“哪来的甚么碧梗米白玉面的,本来就都只是这些糙米霉面的。”
加上在花老太那边又受了这些气,邓三太太一时竟病倒了。
就为一份彩礼而不顾自家女儿的名声,也不管因着你们这房女儿的名声没了,别的几房女儿的名声连带着也是坏了的。
邓三太太气得只剩下颤抖份儿,“泼……恶妻……无……恶棍……”
这会子大伙也晓得了,花如玉那绣帕到底是如何被死蠢杜给拾了去的。
在做针黹的花如玉听了,几乎一剪子下去没把本身给绞了。
一听这话,花如香就晓得她妈妈在想甚么,内心没有不急的。大房的小厨房里是没甚么好东西,可账面上走的每一笔却都是好东西。
听到婆子来报,邓三太太也顾不上浑身的病痛,从床上弹起,一迭连声地喊道:“打出去,打出去,甚么东西,懒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呸。”
康大奶奶面上气色不动,转头对顾嬷嬷道:“你们都是死的,还等我这做主子的和她一个贱主子去对嘴不成。”
难不成“那些曾经”,真的不过是她的一场南柯梦,一场足以乱真的梦?
虽说病去如抽丝,可来复诊的朱大夫还是发觉了,花羡鱼竟好转了。
邓三太太是越想越委曲,再想起王嬷嬷是跟前多少年的白叟儿了,情分匪浅,现在一旦别离,便再无见面之日了,邓三太太天然是要悲伤的。
花如香绞尽脑汁苦思对策时,童夫人提审了桂嬷嬷,和其他两位仆妇――叶嫂子和卫嫂子。
王万喜家的啐了一口,“少在这放屁,没那底气就拿这些个次的来乱来人,还觉得没人晓得。就是把我送官去,我也这么说,你们家只是这些糙米霉面。”
花羡鱼悄悄骇怪。
一个三房的婆子不明以是,就上前来看了一眼。
没一会儿,邓三太太就被人从里头搀扶了出来,气呼呼道:“想要多少银子才肯了事,你尽管说,只我女儿就是不成。”
可让邓三太太想不到的是,事儿竟然还不算完。
童夫人也道:“可不是,一个小女人家的晓得甚么短长的。另有这贱主子,我看也不消细问了,敢连县太爷都编排了,今后也是个坑家败业的东西,他们一家子都留不得,尽早打发了才是。我这就家去,向你们叔祖回明,趁现在县太爷还没听到甚么风声,从速申明才是。”
次日,花羡鱼发了一场热,朱大夫却欣喜道:“郁气发散出来了,这下可好了。”
“有句话如何说了,梦里不知身是客……”花羡鱼想着,内心豁然开畅,面前一片亮光。
花老太也深觉得然。
书中常说,“福无双至,祸不但行”,这话在邓三太太身上再三应验了。
当夜,邓三太太奶妈王嬷嬷一家就不知被发配到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