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当年拿去溶了重铸金饰了,那重铸的头面呢?
梅子清原就没有和大房作对的心机,只想瞧她婆婆的热烈罢了,以是对康大奶奶这话没多少感触,只看邓三太太如何应对的。
康大奶奶道:“没了?如何没的?是坏了?损了?还是丢失了?”
这会子张三奶奶拿着头面已看了好一会子,也不知看到甚么好玩儿的,大笑了起来,“只恨我迟生了二三十年的,以是老太太说甚么我就信甚么了。现在才晓得本来不是。不知从那边出来的泥腿子,也敢充乡豪的。”
张三奶奶也不好劈面多说甚么恩仇纠葛的,只说:“有甚么好说的,不过是‘新人入洞房,媒人丢过墙’的事儿罢了。”
邓三太太倒是想和康大奶奶对上几句,但这里头的事儿她实在是不清楚的,且现现在真是多事之秋,花老太恰是自顾不暇之时,若把大房逼急了,他们三房也是得不偿失的。
说着康大奶奶昂首看向邓三太太和梅子清,道:“我本日就把话放这儿了,就是你们不去回不去闹,我们家也是要去回个明白的,老太太那边回不明白,就到族里去回,总有能回清楚的处所。归正衙门里已出了一桩祖父以妾做妻的官司了,不差这件后妻偷占祖父德配嫁奁的案子。”
梅子清不觉得然,只康大奶奶扫了一眼过来,道:“三弟妹别忘了,你现在也是花家人了,花家如有甚么家学渊源,你也算在里头的。”
宋嬷嬷这下无话可说了,倒是邓三太太还死不认账的,道:“既然是开银楼的,还不准我们老太太恰是从封家买来的?”
若果说,面前的官司威胁的是她刘氏的名分,那这偷占之罪就有损她的名声了。
楚氏不善于口舌之争,更不懂胡搅蛮缠,立时就见了凹凸。
大伙一听又都恍然贯穿了,难怪花老太说不出口的。
花晋明瞧见了,不耐烦道:“老三,有甚么你直说就是了,事到现在你还要藏着掖着,算甚么事儿。”
楚氏大悟道:“那就是了。我先头婆婆的娘家原就是银楼,凡是他们家出来的金饰都錾有一个封字,只是厥后封家式微了,先人就不晓得了。”
花景途思忖半晌,道:“听闻妹夫在县衙谋了个师爷,这事儿还得劳动他查访,给个准话才是。”
而二房那边,花景怀听张三奶奶一说这事儿,立时就鼓掌称快的,“正愁没个说法压服大哥的,他们家倒给我送现成的来了。”
宋嬷嬷头回挨打,一时脸面全无就干脆哭了起来,“罢了罢了,大奶奶打得好,我这老货公然是不识好歹的,不能留了,我这就回老太太去,明儿就告老解事出去了。”
康大奶奶厉声道:“甚么东西,一个老货觉得得了几分面子就狗仗人势的,教唆起主子们的去留了。”
邓三太太和梅子清也停了手,过来瞧的。
花晋明惊诧半晌后,忙笑称道:“是,是,这才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花字的一家子。”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楚氏说:“当年老太太进了门儿,盘点过一回,只说是都没了。”
一听这动静,花老太和花晋明都如遭雷轰电掣的,一时心神难定了。
可被勾除的竟然都是头面金饰和摆件,这些东西难不成还能填饱肚子,还是能御寒保暖做衣裳去了不成。
花老太也觉得花景途是来发兵问罪的,不想花景途却道:“旁的事儿临时先放一放,把面前的官司告结束才是。”
这些天然又是后话的,再说回面前。
宋嬷嬷一听忙道:“不找了,不找了,本日怕是也不找到了。请太太奶奶们先行分开吧,小的要关门儿了。”
这会子楚氏屋里的婆子已取来当年封氏的嫁奁票据。
不说宋嬷嬷了,就是邓三太太的脸上都欠都雅了。
花景途问道:“但是传闻了甚么要紧的了?”
楚氏就答不上来了。
以是邓三太太也只得按捺下要强的心,不敢等闲出口半句。
只是邓三太太人未近,声就先到了,“少在这放屁,如何就不能有这些嫁奁了,说来我们老太太也是富豪之家出来的。”
花晋明已六神无主了,只一叠声说:“没错,没错,没错……”
问楚氏。
康大奶奶归去,天然把事儿都和花景途说了的。
花景怀答道:“我也只是听姐夫说的,他说县衙十六年前有过一场大火,烧毁了很多卷宗,也不知有没烧着……”花景怀说到这里,扫看世人一眼,才又道:“我们家的。”
康大奶奶也不问了,在堆栈里找出了大半能对上当年封氏嫁奁票据的东西来。
如果拿去典当了,那就更说不畴昔了,他们家何曾到要典当德配嫁奁的境地去了?
被勾除的若只是些吃的用的就罢了,说都吃了用了也能畴昔。
都没见康大奶奶发飙的,一时都给镇住了。
楚氏对花景途道:“我记得你父亲提过一回,说保亲人是你三叔婆。”
厥后,梅子清回梅家给老祖母存候,把花家的热烈都说了,自个在旁乐个不住。
花景怀放下茶碗,又游移了半晌,这才道:“非我要藏着掖着,只是一时没得准话,我也不好说的。”
“可惜了的,老太太未到我们家时,封家的银楼就关张了,就不知上的那边买去的。”说罢,康大奶奶也不去对那口舌了,和楚氏道:“太太可另有当年先头老太太的嫁奁票据?”
梅太夫人却奖饰道:“可贵他们家里另有如许识大抵,顾大局的明白人儿。只要有他在,你们家还不能全败了去。”
康大奶奶嘲笑道:“少话里话外埠拿老太太来挟制我,不顶用。你直管去回,直管去闹。”
花景怀又道:“晌中午,我就想到了,也打发人去请他了。”扭头看了下外头的天气,“想来这时候也该到了。”
楚氏道:“有,还留着的。”
这话乍一听是平白无端的,但细一品,梅子清也明白了,粗心就是花老过分后翻脸不认人了,把人获咎透了。
花老太却半天不言语。
就在世人皆觉得保亲人亦不在了的时候,楚氏说话了。
宋嬷嬷理直气壮道:“天然。”
宋嬷嬷虽是主子,但也是个门清的,晓得三房面前正有桩官司还没下落,再添一桩就真难以全面了,一时这老货也不敢闹得过分了,只悄悄打发人去回花老太的。
没想花老太却拦道:“别忙了,那媒人早些年吃了酒,不慎跌入海里淹死了。”
康大奶奶道:“太太且去取来对一对,虽说本日首务是找老太太的聘书和婚书,但到底也不碍着对明白了嫁奁票据,今后再算账的。”
梅子清这才开口了。
花晋明倒是非常紧急,连宣称是,忙忙又打发人去找来当年媒人证人。
大房一家直奔园子里去,二房闻声风声亦迫不及待尾随而去。
康大奶奶回击就一个巴掌反抽的,把宋嬷嬷打得一个趔趄,几乎没站住。
只梅子清大笑道:“哎哟,我当妄图别人嫁奁,只我们三房才有的,没成想本来是家学渊源。”
张三奶奶更加好笑了,指动手上缀明珠的俏莲簪子,道:“这上头的封字瞧见没,老太太何时改姓封了?”
他花晋明是爱财,但更珍惜本身的性命,只要先告终他身上的官司,现下让他说甚么都成。
瞧现在花老太和三房的嘴脸,个个像无头苍蝇,热锅上的蚂蚁,张三奶奶内心直呼痛快,又暗道:“真是善有恶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瞧现在,这老虔婆的恶报不就来了。”
花景途看花老太母子这副嘴脸,强即将心底的仇恨又压了压,“找了这么些个处所都没找着,只怕不知多迟早就丢失了的。当年立下的文书中,回聘书只一式,婚书倒是一样两式的,一式作我们家凭据,另一式上呈官府保存作底案。既现在刘家的回聘书和我们家的婚书都寻不着了,那便找回当年的保亲人和媒人作证,再者就是自官府存档的卷宗中,找回那一式婚书就是了。”
聘书婚书到底没找到,康大奶奶等就各回各处去了。
听闻花景途这话,无不惊奇的。
这时,花景怀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了。
花景怀听了只悄悄咂嘴,没接话。
花景途听了,大怒满面,筋都爆了出来,只是最后还是压了下来,“现在的确不好究查,且先把官司告终再说。”
花晋明不等花老太说话,就喊道:“从速请出去啊。”
花晋明叹了一气,道:“罢了,罢了,所幸衙门里另有卷宗保存了。”
邓三太太喝道:“好你个张招娣的,连老太太你敢都编排起来了。”
就这工夫,有仆妇来回,“牛姑爷来了。”
花老太没找焦急需的东西,这厢又被大房发觉她当年挪占封氏的嫁奁,她也是一时急了,没想起堆栈里头另有她暗埋没了这么几十年的东西来了。
邓三太太瞪梅子清道:“还不开口,在混说甚么。”
康大奶奶拿过票据一瞧,可真是不得了了,上头大半的东西都被勾除了。
花老太阴沉着脸面,低头不语。
只梅子清初来乍到的,不明以是,便悄声问花景贵,可花景贵就是不说,梅子清止不住心中猎奇,就问了一旁的张三奶奶。
张三奶奶却不睬了,只问宋嬷嬷道,“这公然是老太太的嫁奁。”
花晋明一愣,又道:“那保亲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