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将那枚一丈青银簪放到中间的圈足海棠八瓣几上,向陈老夫人和季重慎说了一句:“二夫人只是迷了心,现在已经醒了便不会有事。”说罢她就退回到季无忧的身边,仿佛刚才甚么都没有做过普通。
陈老夫人一听这话便立即道:“翡翠,去帐上支取二十万两银票过来。”
陈老夫人被堵的都快喘不上气来了,她死死盯着季无忧,那眼神不是看孙女儿的眼神,而是冰冷的怨毒的眼神。
常嬷嬷是皇前面前的红人,她的话季重慎不敢不听,只得停下转过身来,苦哈哈的问道:“不知嬷嬷有何见教?”
陈老夫民气中暗恨,却也晓得此时再不能不让步了。只得咬牙说道:“刚才不晓得宁氏阿谁贱人到底偷了多少东西,既然陆总管已经算出来了,那就由老身和老二拿二十万出来以补这份丧失,忧姐儿,如许总行了吧?”
季无忧眼中含泪,摇了点头悲声道:“祖母这么说真是让无忧死无葬身之地了。祖父临终分炊,确是先父奉告的,并且请了老兴国公爷做见证,祖母,莫非这也是无忧能编出来的么?”
季无忧轻声道:“二叔,无忧只要先父应得的。”
陈老夫人恼羞成怒,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向没有说话的季重慎此时痛心疾首的悲声道:“无忧,你不要再说了,你想要甚么就都列出来好了!”
“祖母可否容无忧将话说完?”季无忧不软不硬,不卑不亢的问了一句,问的陈老夫报酬难不已,只用那要吃人的目光死死瞪着季无忧,此时她看季无忧,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敌。
柳氏替杨氏管了近一年的家,对府中的家根柢自是再清楚不过的,她也晓得当初分炊之事,以是在管家之时可没少做手脚,现在听了季无忧要分炊产之事,柳氏不免暗自对劲,若非她有先见之明,偌大师私岂不能归了大房的两个小毛孩子。
柳氏看向季重慎,向他打了眼色,季重慎对于老婆亏空公中财产之事也不是不晓得的,见了老婆的眼神,贰内心才算略略结壮了一些,只沉着脸道:“无忧,既然你闹着要分炊,全不顾你父亲的母子手足之情,那便分罢!”
“季无忧你是失心疯了不成,连这类无稽之言也能编的出来,你不要觉得有皇上和娘娘护着就能为所欲为!”陈老夫人气红了眼,指着季无忧便骂了起来。
究竟上非论宿世还是此生,八岁的季无忧的确不晓得这件事。那还是宿世季无忧出嫁以后,才从她的丈夫,也就是陈老夫人的侄孙口中传闻了这个动静。只是当时,她已经一脚迈进了阎王殿。
陈老夫人神采阴沉,狠狠瞪了柳氏一眼,然后向季无忧说道:“忧姐儿,你二婶身子不适,不如本日先到这里,有甚么等明天再说吧。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季重慎此时再也不敢藐视季无忧这个方才八岁的侄女儿,当日分炊之事他天然是晓得的,想到六立室业尽归大哥,本身只得三成,另有一成得给庶出的三弟,季重慎心疼的都揪了起来。
季重慎忙应了一声,拨腿便往外走,只是他刚走了两步,便听常嬷嬷唤道:“季大人请留步。”
陆柄听了这话点点头,深觉得然的说道:“郡主所言极是。老夫人许不晓得,刚才咱家出宫之前,皇上曾有旨意,说是咱家能办便办,如果咱家办不了,那少不得要请淳亲王爷和卫国公爷劳动一番了。”
“不成能!”陈老夫人不等季无忧说完便厉喝一声,打断了季无忧的话。季无忧的这一句话在陈老夫民气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不管如何都想不到季无忧竟然连这等隐密之事都晓得。
季无忧轻蹙眉头游移的轻声说道:“祖母说的是,只是皇上命陆总管前来,若不把事情办完,他回宫可如何复旨呢?又不好请陆总管在府里过夜啊?无忧年纪小不晓事,还请祖母教诲。”
陈老夫人本就内心憋着火,一听季无忧禁止,便没好气的喝问道:“你还要如何?”
身为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嬷嬷,常嬷嬷自是要懂些个精浅的医术,并且她夙来体察入微,一眼便能看出柳氏是装晕,天然不会让柳氏得了逞去。
季重慎不敢回绝,只得点头道:“那就有劳嬷嬷了。”
陆柄听了这话初时也是吃了一惊,既而便是暗自赞叹,赞叹过后又有些伤感,若非季之慎早亡,如何要季无忧这个才八岁的小女人来顶起这般的重担。
常嬷嬷上前一手搭在柳氏的手腕上,另一手就便拨下柳氏头上簪的一丈青银簪,那银簪是新制的,簪铤尖头雪亮尖细,还泛着淡淡的银光。常嬷嬷诊了脉心中更加稀有,只见她动手既稳且快,不偏不倚的正刺在柳氏的人中之处,疼的柳氏尖叫一声,几乎儿从地上跳起来。
季无忧想的就是和祖母二叔完整断绝干系,天然不会让步,只对峙道:“老国公爷固然过世,可手札凭据却不会过世,老国公夫人也没有过世,此事一查便可。”
季无忧还是双眉蹙起,略带忧愁的说道:“祖母这话无忧当不起,大房的丧失怎好让祖母和二叔补呢,无忧只想追回属于大房的东西啊。”
陈老夫民气里大惊,当初请老兴国公见证,此事晓得的人极少,若非季之慎奉告她,季无忧再不成能晓得的。一想到大儿子竟然留了这么一手,陈老夫民气中的恨意便如翻江倒海普通不成遏止。她气的浑身乱颤,气愤的大呼道:“谁不晓得老兴国公爷客岁就死了,你倒会讨巧,竟拿个死人说话。季无忧,季之慎是你的父亲,却也是我的儿子!”
季无忧一听这话便立即出声道:“祖母且慢。”
季无忧倒是不急不燥,只用悄悄淡淡的声音说道:“无忧曾听先父说过,当日祖父过世之前曾有过安排,已经给先父和二叔三叔分了家。只是……”
那淳亲王爷是现在皇上仅存的一名皇叔,专管皇亲及宗庙之事,淳亲王爷性子最是护短,适值淳亲王跟前独一的女儿是无忧姐弟的表舅妈。卫国公严信就更不必说了。若由淳亲王爷和卫国公主持,只怕能将七成的靖国公府全都划给无忧姐弟。
陈老夫人见二儿媳妇俄然晕倒,便想借机脱身,立即大声叫道:“老二家的你如何了,老二,还不快去请大夫!”
季嬷嬷笑笑道:“刚才老奴瞧二夫人的气色尚好,想来只是一时迷了心,老奴有个万试万灵的方剂能唤醒俄然晕倒之人,不如让老奴先尝尝,如果不可再请大夫也不迟?”
季无忧想了想,还是轻皱眉头小声道:“父老赐不敢辞,无忧感谢祖母和二叔的厚意。”
陈老夫人牙咬的更紧,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忧姐儿不必在乎,这是祖母和你二叔心甘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