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徐子期感觉,那男人对那阮二娘这般狠辣,说甚合欢,更似上刑折磨,多数也不是当真,不过是亵玩罢了。再加上他这身份,想纳一个孀妇入宫,只怕也不大合适。官家那般重视隽誉清誉,必不会如此行事才对。以是徐子期,倒也不甚担忧,只是顾恤二娘,感觉她还要受些苦处。
言及此处,她又想着二人幸亏一起,也不过才月余罢了,便要各自分离,虽实在说不上是痛彻心扉,但也有些难受,一时候也有些摆荡,暗想道:北蛮冬眠已久,如果那动静公然是真,它还真要认当真真地攻打一回大宋,只怕不是一两年就能处理的事儿。大宋看着强大,可不过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罢了,北蛮虽看着只是蛮勇之辈,经济和文明状况都相去远矣,但是真打起来,却一定会输。徐子期这一去,等返来的时候,说不定她丧期都过了,谁晓得到时候傅辛又会整出甚幺蛾子呢。
但是她那手儿一去推,徐子期便顺势捞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得近了些,欺身而上至她脸前面,低低说道:
国公府真正的左膀右臂,阮镰的同胞兄弟——阮钦及阮钟,现在便戍守在北方近边关之地。流珠听后,心上一紧,稍稍一思,很有些严峻,也得空顾及这男人一眨眼的工夫便爬到了榻上来,还坏心眼儿地将她几近挤到了床里边,拉了被子,非常天然地和她躺到了一个被窝里头。二人现下身子相接,呼吸相闻,胳膊挨着胳膊,腿儿碰到腿儿,一个身躯凛冽,炙热似火,另一个则向来是冰肌玉骨,皮肤清冷,倒也算相投。
流珠先是微怔,随即抬高声音,责怪道:“你这跟做贼似的,儿也未曾闻声门窗有甚响儿,一睁眼就瞥见了你,也不知你是不是从墙缝里钻出来的。”顿了顿,她已复苏很多,便抬开端来,轻声问道:“那人叫了你如许久,但是出了甚事?”
至于傅辛,徐子期实可谓嫉恨到了顶点,常日里每次见了官家,面上扮出一派安静,侃侃而谈家国天下,可这内心,感觉那男人的确是长在心上的一颗瘤子,恨不得立即抽了腰间佩刀,狠狠挥臂砍下。鲜血四溅,最是畅快不已,可他偏生做不到。
“北边投敌的那三城里,有一座城又投返来了。本地管事儿的那小官往京里送了动静,说是那些蛮子再过段光阴就要打过来了。这话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官家便筹算派个先遣的军队,先行驻扎。现下戍守在北方的军队,绝大多数都是国公府一派,官家便想着了我,想先让我到那儿,熟谙熟谙敌情,也熟谙熟谙……阮家军。”
她心上一横,暗自道:就为了他让本身欢畅,可谓是“悦己者”,那让他欢畅上一回,又有何妨?她也不是啥土生土长的黄花大闺女,算算心机年纪也都有三十多岁了,便懒得顾忌很多,语气放得娇了些,轻声道:“儿那护符,还差上一段呢,阿郎这就要走了。前些日子都几近缝得差未几了,就差最后那么几针,但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就忙得暂搁了。本想着阿郎总偿还能待上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解缆。”
烽火遥腾马偾辕(二)
他但想道: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气返来,恐怕阮流珠这里出了甚变故。那阮氏待他果然有情,做不得假,而她也是个靠得牢的,多数不会趁着他拜别之时,变了心,翻了脸。只是她虽不会主动红杏出墙,可就把故意人来招惹她,逼着她出墙。
她想了又想,只能强撑着发软的腿,起了身来,换了套被褥床单。待到次日,怜怜前来清算之时,流珠便佯装天然,仿若无事普通,稍显烦腻地说道:“夜里头太热,也不知怎敌,出了一身的汗。儿闻着那汗味儿,只感觉脏得不可,又热的睡不着,干脆起了身,吃力换了一套。”
流珠笑了笑,拿起那护符看了看,随即轻声道:“算了。就这么着罢。等大哥儿上了疆场,他那么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夺目人儿,只要一看这护符还差几针,必定难受得不可,恨不得插翅而归,逼得儿绣完。尺之木必有节,寸之玉必有瑕。有几分缺憾,说不定也算是好呢。”
流珠抿了抿唇,又道:“昨儿让你给国公府递帖子,说儿要登府拜访,可有复书儿了?”
徐子期沉声道:“旬日以后。”言罢以后,他亲了亲流珠的手儿,又轻叹一声,肃声道:“二娘放心,一来,我必定会好好返来,只是这烽火一起,又是几年风景,我怕二娘忘了我,更怕二娘丧期一过,撇了千里以外的我,嫁作别人妇。二来,我到底算是家里头的顶梁柱,我若不在,只怕很多宵小,又会盯上二娘。以是,这旬日虽短,但我也筹算替二娘清理一番,甚胡涂亲戚、费事朋友,我都要去会上一会。”
弄扇笑道:“有信儿了,有信儿了。娘子现在是正一品的寿国夫人,跟勋国公和国公夫人是平级哩,他们那里敢推拒?但是奴听人说,近几日勋国公好似身材不大好,闭门不出,连朝都不上了,以是那奴婢说,只怕要等十天摆布了。”
怜怜也没多想,却笑道:“二娘倒是勤奋,还拿了盆子泡起来了。这点儿小事儿,二娘今后可不要亲身脱手了。等儿走了,叫弄扇及香蕊等小娘子来做便是。”
流珠闻言,心上发涩,偏着头,凑上前去,枕到他胸膛上,细谛听着他那分外沉着有力的心跳声,青丝弥散开来,发香诱得徐子期不由得喉结微动,心痒难耐。他稍稍低头,但见流珠红唇微抿,带着些许鼻音,轻声道:“你也放心好了。儿既然答允了要等你返来,那就没有忏悔的事理。只是你也要快些返来才好,如果拖得久了,儿可就不睬你,转而攀别的高枝儿去了。”
流珠娇哼一声,红唇微动,先是在他颈间狠狠咬了一口,随后又轻吮缓吸,含糊着笑道:“阿郎放心,彻夜过后,阿郎的念想,只怕会更短长。”这话说的,的确媚到了骨子里去,惹得徐子期不由勾唇,心境间炎热非常,便沉声道:“彻夜过后,二娘也定会愈发想我的。”
她先前说甚要给徐子期留个念想,这才未曾把本身托付于他,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而流珠看着眼下这般风景,想着前路遥遥,雾锁迷途,甚么事儿都说不准,再念起徐子期的诸般好来,竟感觉这段光阴的确是本身穿越以来,为数未几的欢畅时候。
徐子期被官家召入宫中后,流珠暗自有些惊奇不定,却也不好表示得过分较着,只是站着也站不久,坐也坐不住,与瑞安、快意等说些闲话儿之时,也很有些心不在焉。
弄扇只一乐,眨巴着大眼睛,很有些神驰地看着阮流珠,甜声道:“二娘晓得真多,特会说话。等奴到了二娘这般年事,如果能学得二娘外相,倒也算值了。”
徐子期听着,似有所觉,心上一动,剑眉挑起。平常那如同冰雪堆砌而成的冰脸郎君,现在在暗淡之间,借着月光和院子里灯笼的光彩,朦昏黄胧地望着,竟平白多了几分勾人的艳色,看得流珠心上的悸动愈发短长了起来。
二人说着情话儿,俱是春思大漾。却道是:明月两轮,皎如团雪;葡桃红小,挑戏弥坚。蚌口翕张,莲瓣轻张,窦小含泉,花翻露蒂。悬露玉麈轻入,即使桃花坞小,□□如初,只得容膝,怎何如东风势猛,吹得桃花颠乱。绣被里鸳鸯交颈,恨眉醉眼,神魂迷乱,语软声低。很久以后,珍珠四溅,露蒂里串流银细线,湿枕染榻,两相情浓间,又来了三番四次,才堪堪作罢。
流珠的手还被他细细把玩着,但她也顾不上这很多,但低声问道:“你何时解缆?”
徐子期沉声道:“外头冷,二娘借我会儿被窝罢,我也好边暖着身子边说。”
流珠眨了眨眼,暗想道:看来娘这身份,短时候还是处理不了,得先给加菲尔德,也就是她这身子的生父先透了动静才好。而现在,既然这位在洋人间很驰名誉的大夫先生,是她的亲生父亲了。这一条路,也必得好好操纵才是。
这徐小将军鏖战一番后,阮二娘总算是被他折腾得浑然有力,说了数次,总算是将他赶走。徐子期依依不舍,回了房中,流珠望着这几近湿透了的床单和被罩,又是羞恼,又是忧愁,却不知该如何措置,总不能就这么拼集着睡,毕竟到底有些气味,如果让人察出究竟,怕是不好。
流珠一听,微微张眸,伸手在他健壮胸膛上,毫不包涵地打了一下,轻声羞恼道:“这五炎六热的,如何就你冷。有事儿说事儿,说完了就滚回本身那脏被窝去,别来儿这讨嫌。”
徐子期挑眉笑道:“二娘这是不筹算给我纪念想到疆场了?”
目下正乃炎夏,窗楹外头蝉鸣不止,吱吱呲呲,隔着薄弱纱窗不住渗入屋子里,刚好也粉饰了二人这偷偷摸摸的声音。流珠虽嗔了这徐家大哥儿,然这男人,也是个不达目标死不罢休,脸皮厚的主儿。他悄悄解了外衫,抬腿就往软榻上边蹭,惊得流珠起了身子,拢好衣裳,面色通红,又真有了几分恼意,藕臂屈起,便要推他。
她与怜怜谈笑了几句后,又迎来了迩来做事愈发主动的弄扇。这小娘子的确跟当年初入职场的阮芸似的,跟打了鸡血似的,对待买卖比流珠还要上心,每天一大早便雷打不动,先汇报明天一日,再叨教阮流珠明天的叮咛。有了她在,流珠也打起精力来,和她交代了一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厢主仆俩说着话儿,流珠暗自深思,而别的一头,徐子期则还果然替阮二娘策画了起来。
流珠则道:“儿甚么事儿都不做,这胳膊腿儿到时候都要废掉了。有些事儿,还是得亲力亲为才好。”
刨却傅辛,徐子期还视作毒瘤,一心筹算剜去的,一是毒手的费事亲戚,徐道协一家,二来就是他那不知如何地就冒出来的妹夫——徐家傻大姐服侍着的花太岁潘湜。提及这潘湜来,徐子期特别感觉脑仁儿疼,恨不得再挽了袖子,亲手再打他几十大板,实在是这潘三郎,前些光阴和近些时段,又惹着了徐子期。
二人说完要紧事儿以后,弄扇拿眼儿随便一瞥,便见着了流珠放在手边的那护符,口中则殷勤道:“前次见着时,仿佛就是绣到了这儿,现在倒还是差这么多。二娘如果抽不出空来,不如奴来替二娘绣罢。奴手快,顿时就能绣好。”
徐家大哥儿这一去,直到半夜里也未曾返来。流珠强放心神,褪下外衫,洗漱罢了以后便拢着薄被,倚在床头,昏昏沉沉地睡着,谁知才眯了没一会儿眼,便听得耳畔传来几声响动,惹得流珠迷蒙开眼,往身侧看去。这眼儿一瞥,便见暗淡以后,那男人轻笑一声,俯下头来,炽热的大掌伸了出来,捧着她摆布脸儿,低低说道:“到底还是把二娘惊醒了。”
“二娘护符没绣完,实在该罚。”徐子期半眯起眼来,沉声说道。流珠抿了抿唇,反手握住他的大掌,指甲盖儿悄悄搔刮着他的掌心,媚眼如丝,声音轻得需求竖耳谛听才气听得:“阿郎筹算如何罚儿呢?不管哪一样,儿都好好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