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的二人,恰是定南将军李来亨与兵部主事陈天工.他们自从进入巫峡,已走了整整两天了.此时二人又累又饿,好不轻易江边有这么个歇脚的处所,便坐在巨石上歇息,四周的兵士也七倒八歪地躺了一地,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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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定国淡淡隧道,"路上已经迟误了太长时候,如果等着战马通过,真的来不及了.来亨兄弟,既然你想先去,倒也能够.只是重庆阵势险要,你又没有战马,只宜智取,巧取,不能硬攻."
那老纤夫几次点头道:"这位大人说的是！以是小人等甘愿吃力拉上行船,也不肯拉下行船.越到前面,须得走得越稳,所乃起码还得五天."
如果说西陵峡的栈道还勉强能走,那么巫峡的栈道就更高,更险,且多处已经朽坏,底子没法通行.幸亏江边有供纤夫通行的纤道,但是因为倾斜度过大,只能人过,战马是不管如何过不去的.为了尽快通过峡江道,李定国只好决定人马分开,士卒走纤道,战马则雇佣船只和纤夫运输.
"船过三峡呀,民气寒;最怕是崆岭呀;鬼门关！一声的号子,我一身的汗！一声的号子,我一身的胆！"
世人轰笑之际,年青文士却肃容道:"门生怎敢胡言乱语.三峡水势湍急,靠桨力,帆船顺水行舟均不成行,是以千百年来,船只若想溯流而上,只能雇佣纤夫拉纤.纤夫在拉纤过程中,会操纵岸边的巨石,把纤绳绕在石头上,分担水冲船只的力道.长年累月之下,才构成如许的凹痕.另有你看这石头上另有点点凹坑,这是船行至此处时,船上的人用蒿杆点石借力以节制船的方向,时候长了就成了如许,斑斑点点好似泪珠普通,以是纤夫石又叫纤夫泪石."
"这如何行呀…"李来亨愁眉苦脸隧道,"我们从京师起兵到此,已颠末端大半个月了,如果再迟误几天,川中还不定乱成甚么模样呢！"
"这倒没干系."李定国安闲隧道,"你和陈大人跟着船渐渐走,我率一部先步行到奉节,应当最多两.[,！]天就到了.从奉节到重庆另有六百里路,但阵势稍缓,再来个五六天急行军就行.说不定我攻陷重庆,你和陈大人才方才出三峡呢."
一个五十多岁的纤夫头憨笑着道:"回军爷的话,三峡分为瞿塘峡,巫峡和西陵峡,瞿塘峡最短,西陵峡最长,我们现在是在巫峡的中段,路程已是五停走了四停了."
"定国哥你就放心吧,圣上教给过我,出奇制胜,尽量制止撤销耗战！"李来亨大笑着长身而起,急仓促向前跑去.
那激越的船工号子,恰是从这些纤夫口中收回的.
一支连绵数里长的步队,正沿着江岸边纤夫走的羊肠路,手挽动手谨慎翼翼地前行.行至一处巨石处,一名年青的将领奇道:"快来看！这块大石头上如何会有一道道的凹痕?"
"那如何行！"李来亨当即蹦起来道,"前锋李守俊是我的部下,打重庆这一仗必须我来！"
"军爷有所不知,下行是快,但我们是上行,越往前越难走."纤夫头道,"从巫峡到瞿塘峡,江面垂垂收窄,特别是三峡入口的‘夔门’,只要十来丈宽.军爷请想,那么多的江水从那么窄的处所过,那水势很多急?以是越往前走,就越吃力量."
远征军固然贫乏粮草,但银子是不缺的,起码带着几万两.为了尽快到达重庆,远征军开出高价,几近把三峡一带的纤夫和货船全都雇来了,这里的只是此中一小部分罢了.
"李将军,刚才你不是还说,想听门生讲讲巫山十二峰,另有巫山神女的传说么?"陈天工不无嘲弄地大声叫道.
李来亨听了大喜道:"这么说,我们明天就能走出三峡了?"
"明天可不成！"纤夫头连连点头道,"起码也得再走五天.本年上游大旱水少,如果换了往年,三峡这段水路上行,一个月也一定能过呢！"
"陈大人你在开打趣吧?"那年青将领难以置信隧道,"绳索再粗再健壮,毕竟是软的,这是石头,可不是面团！"
趁着歇息的当儿,李定国向纤夫详细扣问此处的地理.
"甚么?五天！"李来亨急得大呼道,"如何会那么慢?李白的诗不是说‘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么?就算有点夸大,西陵峡那么长,我们不也四天就过来了么?"
"你给定国哥讲吧,他还没婆姨呢！"李来亨头也不回隧道,"我已经有了小凤,不奇怪甚么神女了,哈哈！"
"不但是吃力,还险得很呐！"陈天工也搭言道,"门生虽将来过三峡,却从书上看到过,夔门处另有一处大礁石,名为‘滟滪堆’.秋冬水枯之时犹可,若到春夏水涨,礁石大部被淹没,暴露水面的部分只要一匹马大小.此时水势最急,行船下水,如箭离弦,分厘之差便会撞到礁石上,船毁人亡,故有‘滟滪大如马,瞿塘不成下’之说."
"圣上不是要二位将军会攻重庆么…"陈天工见二将又为争抢作战机遇而争论起来,苦笑着劝道.
悠长而激越的船工号子,久久地飘零在壁立千仞的巫峡峡谷当中.但放眼望去,倒是满谷雾气,云蒸霞蔚,数丈以外即不能视物,的确不知本身身在那边.
李来亨与陈天工从速腾出处所,让纤夫把纤绳系于巨石之上.一尺以外便是浩浩大荡的长江水,固然水面看上去很安静,但流速实在不低,从绷得紧紧的纤绳上就能看得出来.这时就连身经百战的秦兵兵士,也不由对这些貌不惊人的纤夫刮目相看,真不敢信赖他们就是凭着一身的力量,硬是把满载战马的船只从下流拉了上来.
四周的兵士一是走得累了,二也是被这快怪石吸引,无不立足旁观,赞叹不已.一名文士模样,袍袖却早被山石和树藤挂得一条一条的年青人却笑道:"李将军,这叫纤夫石.这些凹痕可不是天然构成的,而是被纤绳勒成如许."
未几时,李定国也赶了上来,与他一起来的另有一队拉纤的纤夫.这些人身材矮小精瘦,浑身,身上的筋肉倒是根根爆起,显现出正在使出极大的力量.每人肩上都绕着一道粗粗的纤绳,纤绳绝顶处,一艘木船从浓雾中垂垂显出形状,船上立着的却满是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