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见了沉声问道:“熊廷弼,你另有何话说?”

祭坛左边,设錞﹑镯﹑铙﹑铎四金;祭坛右边,设雷鼓﹑灵鼓﹑路鼓﹑鼖鼓﹑鼛鼓﹑晋鼓六鼓。

做完军事摆设以后,孙承宗大喝一声:“吹响号角,擂鼓,雄师马上出城!”

孙承宗这才悄悄点头,算是放了梁永烈一马。

台下的几十名将官插手见礼道:“督师大人!”

广场之上高搭祭坛,祭坛之前直立七面杏黄色的大旗,别离上书“旗手大将”、“六纛大将”、“五方旗神”、“主宰战船正神”、“金鼓角铳炮之神”、“弓弩飞枪飞石之神”、“阵前阵后神”。

现在见孙承宗命本身为前锋官,梁永烈心中大为不满。一则俗话说“大将压后阵”,他自认在勤王将领中官阶最高,如何也应当是中军主将。二则让他打头阵,万一先碰上了后金军队,他也实在是心中没底。

如许,此次出征山海关的军队合计六万六千人,可谓是兵力薄弱。

这梁永烈乃是保定总兵官,也是此次天下勤王兵马中官阶最高的武官,官居正一品,还挂着镇东将军的将印。他的辖区是保定、真定等地,乃是京师南面的流派,是以也颇得朝廷重用。久而久之,他也就愈发娇纵起来。

孙承宗也是微微蹙眉,半晌才道:“本督师命你为前锋官,率三千马队,经通州、蓟州、丰润、永平,直趋山海关,限五日内到达。到达后,传本督师将令与辽东经略王在晋,令其率守军谨守关隘,待本督师率雄师进关。不得有误!”

管宁见此景象,更加对劲,点头晃脑地宣道:“奉天承运,天子敕曰:前辽东经略熊廷弼,孤负圣恩,畏敌如虎,不战而退,丧师辱国。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会审,拟其凌迟之刑。朕上承天意,本不欲多杀,何如其罪甚重,故酌减为大辟之刑,号令全军,传首九边。勤王诸将及军士当凛遵军令,有如熊廷弼者,更从重论处。钦此!”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隧道:“辽西沦亡,罪臣熊廷弼已经伏法。本督师有圣上节钺和尚方宝剑在此,军令一出,闻鼓必进,闻金必退。如有不从将令、私行行动及临阵脱逃者,定斩不赦!”

瞬息之间,震天动地的鼓声和号角声响成一片,诸将分领所部,开端出城。人喊马嘶,刀枪如林,场面极其壮观。

“罪臣熊廷弼,领旨谢恩!”熊廷弼用颤抖的双手高举过甚,接过圣旨,却还是一脸忿忿不平之色。

“咚!咚!咚!!!”三声闷雷般的追魂炮连着响起,摧民气肠。刽子手将熊廷弼狼藉的头发挽起,高高地举起鬼头刀。

朱由检不忍再看,仓猝别过甚去。

“熊廷弼,接旨吧!”管宁阴恻恻地笑道。

朱由检见孙承宗三言两句,便在众将面前直立了威望,心中也暗自佩服。

“啊…好!”朱由检忙结结巴巴地答道。

孙承宗见典礼停止结束,当即起家大喝道:“诸将听令!”

“吾皇万岁千万岁!”广场上又发作出一阵轰雷般的回应。

最后,孙承宗道:“五军出京师,先至通州,带足行军所需粮草。然后走平谷、蓟州、遵化、迁安,巡查蓟辽防务,仲春初赶到山海关。”

朱由检偷眼旁观,见此人年约五旬,脸上的皱纹如同斧凿刀刻,沟壑纵横。此时他早身受重刑,身上脸上尽是伤痕,那件褴褛的囚服也是血迹斑斑。

“吉时已到!”孙承宗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肃杀之气,“监军大人,请衅鼓祭旗!”

但明朝重文抑武,六品以上的中初级武官,只要在兵戈的时候才可领兵,平时并无统兵之权。而出征之时,朝廷必调派一文官作为主帅,武官就是官阶再高,也必须从命文官调遣。是以,正一品的总兵对四品、五品的文官昂首服从的环境,实在数不堪数,更不要说孙承宗是天子敕封督师了。

孙承宗对劲地点了点头,传令道:“保定总兵官梁永烈!”

孙承宗立即将双眉竖起,不悦隧道:“如有步军,让你五日赶到是勉为其难。但你的前锋军队满是马队,行军线路又全有官道,日行百里已是最低要求。梁总兵若不敢接这支令,本督师只好换将了!”

朱由检吓了一跳,从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固然各式地不甘心,也只好学着世人的模样,给就要宣读圣旨的管宁跪了下来。

“殿下且乘车缓缓而行,臣已派一名千户、五百军士随行保护。”孙承宗脸上带着一丝鄙夷,“臣要先去通州安排军需,恕不作陪了!”

除此以外,他还划拨了一千马队、两千步兵,专司押运粮草。

刽子手们闻声而动,将熊廷弼的鲜血抹在六鼓之上。鼓手随即擂动六面大鼓,鼓声由缓至急,慷慨激越。在密如爆豆的鼓声中,七面大旗被一一泼上鲜血,在凛冽的北风中猎猎作响。

朱由检正愣可可地看着,孙承宗俄然转回身,对他冷冷隧道:“殿下,我们也该出发了。”

“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广场之上,几千人俄然同时高呼同一句话,又齐齐地跪伏于地,真有地动山摇之感。

但要乖乖服从,梁永烈又心有不甘。他谨慎翼翼地摸索道:“督师大人,山海关距京师六百余里,这时候又是天寒地冻,五日内赶到,时候是不是略微紧了些?”

管宁见熊廷弼押到,嘲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圣旨,尖声高叫:“圣上有旨,众将静听!”

孙承宗听得甚为细心,堕入深思当中。管宁却不耐烦隧道:“熊廷弼,少说废话!来人,放炮,行刑!”

而他劈面的祭坛之下,几十名盔明甲亮的将官悄悄肃立。在他们身后,数千御林军座下骏马,手中长枪,从午门直排到皇城的正门承天门外。固然场面弘大,全部受阅的步队却鸦雀无声,只等主帅号令。

朱由检虽坐在正中,却似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完整不知所措,只能怯生生地望着身边的孙承宗。

梁永烈回声上前,拱手见礼。朱由检见他年约四十,大腹便便,此时满身披挂,走起路来都非常吃力,不由得心中暗想:就如许的将领,焉能上阵杀敌?

而祭坛之上,并排摆着三张皋比大椅。左边一张,坐着一名皓首银须、满身披挂、不怒自威的老者,恰是东阁大学士、领兵部尚书衔、督师孙承宗。右边一张,坐着一名年青的寺人,身着蟒袍,志对劲满,恰是天下勤王兵马总监军管宁。

但要顶撞孙承宗,那他是千万不敢的。别看他的官阶是正一品,而孙承宗官拜东阁大学士,听着挺吓人,实在只是正五品。即便领了兵部尚书衔,也不过是正二品。

“谨遵督师大人将令!”众将轰然应诺。

“衅鼓,祭旗!”管宁杀气腾腾地号令道。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囚服、披头披发的犯人,被数名锦衣卫架着来到祭坛之前,强按着跪倒在地。

只听“咔嚓”一声,朱由检转头看时,熊廷弼的无头尸身已经栽倒在台下,满腔鲜血狂喷数尺。

而正中的大椅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固然也身着蟒袍,倒是皱皱巴巴,略显狼狈。他坐在那边瑟瑟颤栗,裤裆处还略微有些发潮。

“督师大人,辽西沦陷,罪臣万死不敷以辞其咎!”熊廷弼抓紧这最后的机遇,慷慨陈词道,“但罪臣在辽多年,深知建虏兵锋甚锐,野战全无胜算,守城方为上策。此次广宁之战,实是王化贞不听罪臣节制,妄自出城与建虏野战,才招致惨败。督师大人出征之时,不成不察!”

孙承宗持续传令,将几十名武官一一分拨了任务。他将全军分为前锋、前军、左军、右军、中军、后军六大部分。除前锋为三千马队,中军为五千马队、一万五千步兵外,其他四军皆是一千马队,九千步兵。他自领中军主将,其他四军主将,则别离由副总兵、参将等武官担负。

其他众将,有的是正三品参将,有的是正五品守备,此时见官阶最大的梁永烈都吃了个上马威,更不敢冒昧,个个挺身肃立,等待孙承宗发令。

他就是前辽东经略熊廷弼。朱由检虽未曾见过他,却曾在通州驿站偷听他说话。当时只要一墙之隔,现在两人却一个在台上高坐,一个为阶下之囚,朱由检不由得心中感慨。

他就是敕封食双亲王禄、代天子出征的信王朱由检同道。

管宁对孙承宗矜持地笑了一下,随即举头起家,大步来到祭坛正中,尖声喝道:“带犯人熊廷弼!”

梁永烈吓得直冒盗汗,心道这孙承宗不但脾气大,还深知兵事,不好乱来,从速单膝跪地接过令牌,大声道:“卑职岂敢违背督师大人的将令!”

大明天启四年正月十六日凌晨,姗姗来迟的一缕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晖映在紫禁城午门的东雁翅楼上,在午门前的广场上投下庞大的暗影。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