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女人也别怨奴婢手快，实是您这记性儿太大了，现在在奴婢这儿还好，如有朝一日在老夫人跟前您也这么着，奴婢那但是要跟着一起吃挂落的。”江妈妈的声音几无起伏，说罢便挥了挥手。
江妈妈好整以暇地收回击，在裙子两侧鞭挞了一下，淡淡隧道：“表女人既然忘了端方，奴婢少不得要提示您一声儿，这是奴婢该做的。”
“啪”，一记脆响，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声，倒是江妈妈扇了她一耳光。
江妈妈面无神采，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她一时大惊，尚未转头，手中忽地一空，倒是药碗与汤勺被人劈手夺了去。
“还是这东西好用。”江妈妈将那竹批子腾空甩了两下，对劲隧道，旋即便向着薛蕊微微躬身：“表女人恕罪，方才一时忘了端方，竟直接上了手，奴婢一会儿自去领罚。”
视野甫一触及这妇人，薛蕊立时面色惨白，不要命似地点头躲闪，很快那头发便散开了，衣带也扯了开去，裙子掀起了一大块，如若疯女普通。
一个管事妈妈立时应是，飞跑下去传命去了。
很快便有小丫头战战兢兢走出去，将那已经乌青发亮的竹批子拿了出去。
言至此，她便拿眼角刮了一下病床上的赵嬷嬷，似笑非笑隧道：“嬷嬷年纪大了，就该回庄上荣养，等女人去了庄子，您主仆二人自能团聚。”
到底她还算是个主子，这般建议疯来，那两个婆子便都有点怕了，又不敢下死力钳制，此中一人便游移地昂首问：“江妈妈……”
“来人，去奉告江妈妈，就说我说的，叫她好生奉侍表女人。”万氏提声叮咛，语气侧重放在“好生奉侍”这四字上。
“那院子，还是把江妈妈安排畴昔吧。”扶着俞氏走了没几步，万氏便说道。
“表女人，我们来吧，您歇着。”一个婆子皮笑肉不笑隧道，与另一个婆子合力强拉着她便往屋外走。
此言大是叫人畅怀，万氏的面上亦有了个笑模样，悄悄拍了拍俞氏的手：“还是你懂我，被你如许一说，我感觉这头上的天都高了好几寸呢。”
那两个婆子此时皆白着脸，应“是”的时候更是头也不敢抬，齐齐将薛蕊给扯出了屋子。
薛蕊的双颊火辣辣地痛着，两臂更是疼得麻痹，那里另有半分挣扎的余力，径被那婆子拉进西次间儿，按跪在了青砖地上。
“刷”，身后的门帘忽地被人挑起，北风乍涌，薛蕊的头发都飞了起来。
那两个婆子立时留步，仍旧紧紧钳制着薛蕊，不令她乱动。
俞氏闻言，不免心头发寒，面上倒是无甚神采：“老太太叮咛得是。”
“站着。”江妈妈发了话。
薛蕊呆了一呆，旋即更加猖獗地挣扎起来，口中溢出破裂的声音：“不……嬷嬷……求求……”
“这丸药是止血的，嬷嬷先吃着，很快就会好了。”她的眼睛里含着泪，一面说话，一面便将那丸药和在水中，待融成了药汁，便细心地喂赵嬷嬷吃。
“先罚一顿饭罢，若不听话，就再饿着。何时诚恳了，何时再用饭。”江妈妈轻描淡写地叮咛道，抬脚走进明间儿，两个粗使丫头拥上来，似模似样的扶着她的胳膊行至屋子中间儿，方才退开。
薛蕊下认识地颤抖了一下，瞳孔缩起，渐渐地垂下了头，掩去了眼底深处的怨毒。
她已经回到了东次间赵嬷嬷的床前，正看她吃丸药。
薛蕊本就挣扎得气促，现在嘴被堵住、两臂又被反拧着向后拉扯，不由得呼吸困难，乱发下的面孔挣得通红，竟有若即将堵塞般干呕起来，身子打挺、手足乱颤，状极骇人。
“奴婢也是受命行事，表女人前些时候日子过得太好了些，有些忘了端方本分，奴婢便是来教诲表女人的，还请您莫孤负了长辈们的恩德。”
话音未了，却正迎上了那刻薄妇人刀子般的眼神。
薛蕊细心地拿帕子替她擦净，复又持续喂她吃药，每喂一口，便紧紧地看着她，嘴巴乃至会跟着她吃药的行动一开一合，含泪的眼睛里，有着深深的眷恋。
万氏的叮咛，薛蕊此时还是一无所知。
“表女人何不好好儿的？别叫奴婢难堪哪。”江妈妈踏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薛蕊，神情冷酷，吊梢眉向下耷拉着，更加显出几分薄寡。
“表女人高贵着呢，这些活计不该您来做。”听不出起伏的声线，伴跟着一股大力而来，薛蕊被这股力量拉扯得朝后便倒，却又被两个婆子架住。
薛蕊将一匙药水送进她口中，但是，白叟家吞咽困难，只咽下了少量，余下的药水全都顺着嘴角滑到下巴上，再滴落于被褥。
“嬷嬷！嬷嬷！嬷……唔唔……”蓦地破裂的声音中，一个穿戴元宝纹藏青长比甲、面相刻薄的妇人走上前来，顺手将帕子团作一团，狠狠塞进了薛蕊口中。
薛蕊地被打得身子一歪，只感觉面前金星直冒，头晕目炫，狠恶的震惊让她一时候连话都说不出，只透过纷披下来的发丝看着江妈妈，一脸地不敢置信。
薛蕊再度被打得身子一歪，颊边缓慢肿起老高，吵嘴边竟滴下血来。
俞氏轻柔一笑，上前扶起了万氏的胳膊：“媳妇还是先送老太太回屋吧，这迟早天儿还是挺冷的，老太太万一犯了头风，爷又要怨媳妇不经心。”
说这话时，她一向低着头，是故也未瞧见万氏扫视过来微含冷意的眼神，而她低头时那一抹调侃的淡笑，万氏也是瞧不见的。
“还不快着些！”冰冷的声线带着几分锋利，直扎得那婆子面孔一白，再不敢踌躇，下死手扯着薛蕊便往外走。
赵嬷嬷想是病得久了，已是瘦得形销骨立，颧骨崛起，两个眼眶深深地陷了出来，本来只是半白的头发，现在已然全白了，搭在被褥外的手干若鸡爪，只剩下了一层皮，上头充满了白叟斑。
语毕，提声叮咛：“来人，把掌嘴的竹批子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