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身在前带路，将陈滢让进院中。
郑寿一家原是看管西客院儿的，却因贪食酒菜、犯下大错，许老夫人原欲发卖他们，李氏便顺手将他们买下了。
陈滢点点头，沿花径转去侧门。
郑寿赶车倒是走得稳，行未几时，陈滢她们便到达了目标地。说来，这两处宅子本就隔得不远，就算步行，也就二非常钟摆布。
她自是记得此事，且还很在乎。
蕉棠轩是陈滢的院子，现在她也是大女人了，李氏便单拨了个院子给她住。
罗妈妈往前凑了凑，低语道：“奴婢听冯妈妈说，袁家那边传话过来，说是他们家大爷身子不好，要把婚事今后推呢。”
主仆两个说着梯己话，不一时，绛云忽在帘外禀报：“女人才令人传话，说要去六贤大街瞧紫绮去，问太太有甚么要捎带的没有？”
紫绮自是各式不肯，道：“女人也别难堪婢子了，婢子已经大好了，再过些日子就归去奉侍太太去，这端方万不能乱的。”
陈滢心头一跳。
她伸手朝东边点了点，讳莫如深的模样。
这委实是她心头一桩大事，常常思及，总觉揪心。
“谁说不是呢？”罗妈妈顺着她的话道，倒也没显得幸灾乐祸，面上只要光荣：“以是奴婢说，这婚事没提早定下也好，万一碰到个袁家如许的，那多膈应人？”
小巧的朱漆红门半敞着，寻真排闼而入，院中一株芭蕉、两树海棠，廊下立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子，见她出去，飞跑出来报信。
“我记得的。”她道，尽量放缓语气，不给紫绮太大压力。
她暴露不喜的神采，讨厌隧道：“这袁家也太势利了，当真上不得台盘。”
紫绮闻言，面色微有些泛白，站了一会儿，方用很低的声音道：“婢子之前说过，婢子那早晨去西客院，才一进西厢，俄然头就很疼，然后就迷含混糊地起来，在那期间，婢子恍忽闻声有人说话，女人可记得这事儿么？”
李氏感觉，屋子总空着也不好，刚好前些时候紫绮无罪归家，因受了惊吓，她一向病歪歪地，李氏怜她遭此无妄之灾，便将她挪去六贤大街的宅子住，又拨了一房下人并两个小丫环给她使，拿她当半个主子看。
李氏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心头便松泛了些：“这说得也是。”又向罗妈妈一笑，拍拍她的手：“到底你懂我的心，现在我甚么也不想，只要孩子们好就好。”
“你去奉告女人，就说我没甚么要买的，叫她路上慢些。”李氏提声说道。
“另有这等事？”李氏非常讶然，旋即便又蹙眉：“这定是袁家传闻国公府要降等了，又怕老爷之事涉及，便想瞧瞧风向再说。”
若他们被发卖，那人伢子可不管你是一家两家，能卖便卖，到时候一家人说不得就要分作几处。现在李氏却将他们阖家买下，且还是畴前旧主，他们自是大感荣幸。
现在的陈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正端庄颠末起了日子，倒是比在国公府还松快些，说话做事皆不必顾忌太多，罗妈妈住了近一个月，垂垂便品出了好处。
李氏不免吃了一惊，忙拭泪问：“漌姐儿的婚事不就定在本年秋上么？这又是如何了？”
罗妈妈“嗐”了一声，道：“当着太太的面儿，有些话奴婢本不当说的，只太太怕是不知，那边儿府里现在可乱着呢，恰是大女人的婚事，只说怕要不好了。”
甫一下车，陈滢便见紫绮正候在门前。
绛云应是，回身便将话传给寻真，寻真笑嘻嘻地谢了她，便转回了“蕉棠轩”。
现在，他一家皆在二门外当差，郑寿会赶车，李氏便从车马行常雇了一辆马车，由他做个车夫；大儿子阿虎机警些，便专管传话跑腿；小儿子阿牛是个结壮的，便给了陈浚做书僮；至于郑寿家的，因她手脚勤奋，便管着内宅打杂。
见她坚不肯坐，陈滢也不强求，喝了两口茶，便挥退了寻真等人，将紫绮叫到近前来，轻声问：“你明天叫人带话说，你想起了一些事，却不知是甚么事？”
这一家子都是诚恳人，知根知底，远比外头买的更合用，李氏也不过做个顺水情面，他们百口倒是戴德戴德，直念着李氏的好，没叫他们骨肉分离。
因紫绮创伤后遗症始终未愈，自她返来后，陈滢便再没问过她案发当晚的景象，可昨日她俄然却递信，说已然忆起前事，陈滢这才过来。
李氏此番大手笔，宅子一买就是两幢，杨树胡同是一处，另一处位于六贤大街，原是留给陈浚温书备考用的，只陈浚不肯单留下母亲与mm，现在便在国子监与杨树胡同两端跑，六贤大街便空了下来。
李氏不喜反愁，更加垂泪道：“我自知该想开些，只孩子们到底亏损，早晓得我就该先把婚事作下，过了定礼，总好过现在临时现找。这一时半刻的，那里又能找到好人家呢？”
紫绮的精力倒还不错，陪笑道：“女人来了，婢子迎一迎也是该当的。”
听闻李氏无事，陈滢便带着寻真并知实出了院儿，径至二门，郑寿家的正候在门外，上前屈膝道：“奴婢家的已经赶了车子在门外了。”
“婢子要说的，就是这事儿。”紫绮两手紧握，声音也发紧：“婢子这些日子老做梦，梦里老是会回到那晚，前天早晨，婢子又做了这个梦，只这一回，却叫婢子想起含混之间听到的几句话来。”
“姐姐如何出来了？”见她瘦伶伶地站在门前，风吹就倒的模样，寻真快手快脚地去扶她，又劝：“姐姐就该好生养着，外头风还是挺凉的，拍着风又是一场病。”
提及来，罗妈妈并紫绮、绛云、寻真、知实等人，本就是李氏陪房，分宗后自皆跟来，因人手不敷使，李氏又新买了几房下人。
紫绮住在偏院儿里，那是一间很小的院落，天井不过5、六步，陈滢感觉气闷，遂叫人在花圃凉亭排开桌椅，置上热茶点心等物，请紫绮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