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倒还望着她将事情闹大,届时,只消反咬一口,定陈滢一个“辱及大楚皇族名誉”罪名,定能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这忍也须有度,纵使不能令这所谓神探当众受辱,讨回一点公道,倒是使得的。

长公主沉下了脸。

现在另有甚么不明白的?

“陈三……陈大……陈大那贱女要杀我。”她哭得涕泗横流,脸都花了:“她袖子里藏着驽机和毒箭,她说……她说要拿毒箭杀了我!母亲,您要为女儿报仇啊!”

就算手握金牌,又能把长公主府如何样?

这位陈大女人几乎中箭,挟恨在心,因而假公济私,闯进郭媛的住处使诈。

长公主寒着一副眉眼,并不睬她,只问太医:“我儿何故晕倒?”

凡是心胸鬼胎之人,听了这话,必有震惊。

这等不雅之言,关起门来自是无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收敛些好。

比如……长公主。

“县主想是记错了。”她这厢静下来,陈滢却开了口,笑得一如平常:“方才我确切不谨慎碰到了县主,只是,我手中并无所谓毒箭,不过是个小石子儿罢了,且我也并无歹意,与县主打趣罢了。”

广大的素袖,似兜一捧冷风,随行动坠落肩膊。

“好了,本宫晓得了。”长公主不容他说完,缓慢打断他,又叮咛摆布:“送太医归去。”

此际,长公主的确正在想北坡的“刺客”。

她贵为长公主、当朝天子的姐姐,陈滢敢打她的脸,那就是在打元嘉帝的脸,她就不信,元嘉帝能忍得下这口气。

“这石头又硬又凉,想是县主感受错了,误觉得是毒箭。”陈滢笑语,手掌一翻,石头落地,骨碌碌滚去一旁。

的确好笑。

不过么……

这还真是可惜了儿的,这位神探女人来迟了一步,那所谓“刺客”,早被措置洁净,陈滢就算说出花儿来、说到元嘉帝面前去,亦空口无凭。

听得此话,裴恕本就不白的脸,立时黑得更甚,长眉一轩便要开口。

“两位,随本宫去陛下跟前走一遭儿罢。”她道,笑语安然,“纵使此事本宫故意瞒着,到底闹得欠都雅相,说不得,只能先去陛下跟前说一声儿了。”

但是,偏是本日此时,才产生过刺杀大案,陛下正用得着他二人,特别是陈滢,元嘉帝的确信重得不得了,若闹将出来,陛下也会见怪。

“快请进。”长公主提声道,暂将这两枚眼中钉抛去一旁,起家转去屏风后。

世人俱瞧得清楚,一时候皆讶然。

小行山北坡那两支暗箭,放在此时说,正合适。

长公主抬眸,视野掠过陈滢,心底微哂。

陈滢忍不住浅笑。

她轮番打量二人,神情和柔,带几分长辈对长辈的宽大。

那太医仓促而来、胡涂而去,自始至终都不知产生了甚么。

太医直接便被带进屏风,替郭媛略诊了诊脉,又喂了一粒丸药,香山县主便悠悠醒转,一见长公主,立时扑进她怀里大哭。

如此便好。

郭媛犹自愤懑不已,只她本日劳心劳力、又重温了最可骇的一段影象,被长公主骂了,当即委靡不振,公然不再出声。

那“刺客”的来源,她比谁都清楚。

此际,长公主并未去看陈滢,仍自垂着眸,似要从指甲上瞧出花儿来。

她挑了挑眉。

真真恼煞人也。

究竟上,若非有此前提,陈滢的底气也不会如此足。

她摊开手,掌心果躺着块小石头,支支棱棱地。

长公主公然曲解了。

她微伸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式。

也是她一时失策,竟叫人钻了空子,直接便问到她娇儿的面前来。若非她提早在元嘉帝跟前过了明路,此事能够还真不好结束。

“事到现在,本宫也无话可说。”长公主淡淡地扫视着面前二人,面色平和,不见半分火气:“孰是孰非,我们便去陛下跟前分辩。想来以陛下之慧眼,总能瞧出个对错儿来。小侯爷、陈大女人,你们说是不是?”

那宽袖下头,是束得紧紧的护臂,其上空空如也,哪来的驽机毒箭?连根线头儿都没有。

长公主的眸底,已是一片阴寒。

那又如何?

长公主兀自笑起来。

她微眄了眸,眼神微暗:“又或许,县主比来遇着了甚么事儿,正与箭支有关,因而便想左了,觉得我的手里,也有箭。”

那底子就是公主府的侍卫,在郭媛授意下,假扮刺客,意欲射伤陈滢。

“阿娇,少说两句。”长公主截断了女儿的话头。

“殿下包涵,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不想县主竟当了真。”陈滢隔着屏风道,仍旧是安静的语声,毫无歉意可言。

传闻,这一名还是甚么神探。

若换个时候、换个地点,莫说陈滢了,就算裴恕这个侯爷,她长公主也一样治得。

水红刺金花的衣袖,探出一截皓腕,略显粗大的骨节,恰是当年纵马提缰的陈迹。若非如此,这一只手,也可谓细致精美了。

长公主垂眸,作势抚袖,眸光更加阴鸷。

长公主渐渐昂首,雍容一笑。

那太医倒也实话实说:“县主是后颈关键受人猛击,致令晕厥,不过并无大……”

“母亲,陈大她在扯谎,她身上……这贱人身上有毒箭的。”郭媛的哭叫声传来,撕心裂肺地:“她还拿箭尖儿抵在我脖子上呢,可疼了,这贱人……”

爱女受此摧辱,便杀了陈滢亦难抵消分毫,只是,本日机会太差,只能先忍下再说。

“殿下,太医到了。”帘外蓦地有人通传。

待将太医送走,长公主方转出屏风,见陈滢并裴恕并立于案边,二人皆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她不由皱眉。

这清脆的哭嚎,几近传去棚外,众宫人齐齐看来,陈滢立时举袖。

此念方生,长公主又是一阵心浮气躁。

不幸她的阿娇,生性娇憨,又惯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平顺日子太久了,哪懂这些歪心机,可不就着了道儿?

她忽昂首,视野扫向长公主,笑容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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