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猴儿立时点头：“回陈校长，就是那种皇历纸，叶统领给了小的半年的皇历，又教小的识数儿和认字儿，小的就在上头画暗号记事儿。”
不是她不信赖马猴儿，委实是觉着，以这小家伙识得的那几个字，怕是没法记下如此繁复的信息的。
他低了头，语中尽是烦恼与懊悔：“都怨小的没把人盯牢，不知如何的他竟然就死了，要不是那木器行的伴计上门儿送货，叫破了这事儿，小的怕还要在外头白盯着呢。”
若单看样貌，裴恕绝对称不上凶暴，起码比猪头所知的济南城“铁刀门”门主差上很多，且那门主的身板儿也远比裴恕壮，手里的刀子更是亮得怕人。
“他去的有规律么？”陈滢插口问道，怕他听不懂，又解释道：“我的意义是，他普通隔几天去一次？”
汤秀才虽是吊颈死的，那也是他们没提早发明苗头，竟不知他要寻死。身为这群人的头儿，马猴儿自发罪恶严峻。
“你肯定么？”陈滢略有些思疑。
见陈滢始终态度温和，马猴儿多少放下些心来，摸着后脑勺儿道：“校长不见怪小的就好。”
猪头半懂不懂地听着，心机压根儿就被那糖给引畴昔了，伸手欲取，又缩回，怯怯地看了裴恕一眼。
马猴儿与她熟悉些，加上见多识广，此际倒未显得惊骇，唯神情有些懊丧，垮着脸、塌着肩，小声儿道：“陈校长，小的把差事办砸了。”
“你们已经极力了，做这些也委实难堪你们。”陈滢和声道。
可恰好地，猪头就是怕。
一群没接管过专业练习的半大小子，千里迢迢跟着汤秀才进京，这一起都没把人跟丢，且还将其近期意向摸得一清二楚，这已然是超程度阐扬了，她对他们，并无苛责之意。
她将月历搁于案边，持续问猪头：“你接着往下说，汤秀才去吃汤面，然后呢？”
他记得叶统领说过，如果一队人犯了错，那头儿就得担下来，这叫“担负”。现在汤秀才既死，则他就得担下这盯梢不力的错儿来，不能怪别人。
“皇历纸？”陈滢怔了怔，旋即心头一喜，忙问：“是女校特制的那种皇历么？”
“你细心想想，这中间可有甚么不平常之处？”陈滢语声轻柔，引诱他细心回想：“不管是多么小、多么不起眼的事儿，只要你能想起来的，都奉告我。”
“好，快拿来给我看看。”陈滢笑道。
“你渐渐说，别怕。”陈滢柔声道，自袖中取出个小纸包儿来，翻开了，却本来里头装着几粒松子糖：“吃块糖，甜食有助于安稳表情。”
“好了，那就猪头和小猴儿留下吧。”陈滢此时笑道，又走畴昔拍拍马猴儿的脑袋：“辛苦你们了。”
这黑脸大汉本就怪吓人的，现在这话听来更加像是威胁，由不得他不严峻。
“好生说，莫要有遗漏。”裴恕在旁弥补道。
本来，陈滢将之作记事用，后代人见其简练，便也都跟着学，一来二去，简易版月历就此在女校风行开来，叶青那边也有几份。
他越说声音越小，心底里极其自责。
“是……是，陈校长。”猪头干咽了口唾沫道，喉咙又涩又痒，舌头也不大利索了：“俺……我……我就是那天盯着汤秀才来着，俺……”
虽面孔不算打眼，可面前男人五官冷厉、神情冷酷，只随随便便站在那边，不必亮刀子、也不必亮身板儿，周身便披收回一股子寒气，冻得人脚底打晃儿，恨不能从速跑远才好。
马猴儿便笑嘻嘻隧道：“小的记取这事儿呢。叶统领给了小的几镇静历纸，小的每天都在上头做暗号儿来着。”
马猴儿飞跑着出了屋儿，不一时又回转，将月历纸呈上，又指着那上头的各种暗号解释：“陈校长，这上头举凡画了个碗的，就是汤秀才去吃汤面的日子。”
很沉的声音，听在陈滢耳中，是醇酒低弦，然猪头听了，心底更慌。
陈滢摆摆手，拉他与猪头别离坐了，略过这话题，抢先便问猪头道：“汤秀才吊颈那天都做了些甚么，你细心说给我听听。”
陈滢扫眼看去，的确，从记录上看，汤秀才吃汤面的光阴，并不牢固。
猪头将糖块儿含在嘴里，那甜丝丝、冰冰冷的口感，立时便攫去他全数的重视力。他眯眼感受着，倒真把裴恕给忘了。
“吃吧吃吧，陈校长人可好了。”马猴儿到底见过些世面，虽也觉着裴恕吓人，却没那么惊骇，拿了块糖塞进猪头嘴里。
“叶统领奉告小的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儿，记在纸上比记在脑筋里更稳妥，小的便照做啦。”马猴儿比划着道，又张大眼睛问：“小的这就把那皇历纸拿来给您瞧瞧？”
猪头这才回过神来，一面吸溜吸溜地吃糖，一面便道：“那天快中晌的时候，汤秀才出门儿，小的悄悄跟在他背面，一向跟到城南铜锣巷，那巷子里有家热汤面馆儿，汤秀才偶然候会畴昔吃汤面。”
马猴儿所说的皇历纸，实在是女校特制的月历，一个月一张，与当代的台历相仿。
陈滢便将整包糖都递了畴昔，温笑道：“都拿着罢，我还带了好些吃的，等一会说完了话再给你们。”
猪头呆了呆，马猴儿倒是答得很快：“小的记得汤秀才去的日子不定，偶然候隔两、三天，偶然候隔个5、六天。”
猪头拧着眉毛回想了半晌，便道：“他在那面馆儿里吃了两碗汤面，然后就出来在那巷子里漫步消食儿，小的一向跟着他，没见他跟人说过话，也没见他窜门儿甚么的，他就一小我在巷子里转了转，就又回家了。”
马猴儿见他只顾着吃，便虎下脸，胳膊肘用力捅了捅他：“快说，陈校长还等着呢。”
陈滢欣然点头：“这体例很好，你很聪明。”
有这份东西，对于汤秀才这段时候的去处，便会有个直观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