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相较于方才倒是更显高耸，令林尽染千万没想到，竟然是身侧的元瑶主动提起。
顺着仵作的视野望去，的确能看到一条拖拽的血迹。
杨府门前已停了很多马车，进了前院，也见了很多陌生的面孔，应皆是杨氏宗亲闻讯赶来。
杨湜绾稍稍收敛悲哀之情，微微屈身回道，“林御史固然叮咛。”
趁着世人皆在拓着掌印，略有些高耸的声声响起，“不知林御史这番动静，可否真将凶手缉拿归案？”
在场之人谁都不晓得林尽染要来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物什何为，当下也只得在一旁张望。
“不知林御史意欲为何？”刘县丞甚是迷惑的模样，又稍稍挪了两步，挨得林尽染稍近些，尽能够低声道，“林御史，这般手腕似是画押，多少会令人不快。”
军中之事也好，朝堂之事也罢，元瑶七窍中不过通了六窍，既是林尽染要对申越做出惩戒，天然不能多言，稍稍欠身后要往林尽染的屋子里去，只将将踏出半步，便听闻有两个急仓促的脚步声往院子而来。
“申越，你去将这些石炭皆磨成细粉，越细越好，便当作是给你的惩戒。”林尽染叮咛道。
正因林御史这个名头，诸般行动皆会引发世人的重视，未免打草惊蛇，故而钱塘一行，林尽染鲜有出门，诸事也先交由侍卫前去探查探听，可线索现在却又断了一条。一时候，林尽染有些头皮发麻，当动手中的线索皆是破裂的，底子连不成片。
林尽染微微躬身，温声道，“望杨夫人节哀，劳烦杨夫性命人取来石炭、研磨的东西、丹泥和大量的纸，哦，另有一根蜡烛送到院子里来。”
可当下杨老太爷方才殁了，杨二爷失落，杨三爷早在六年前便被抄了家，这四位老太爷中，当下可独独剩了杨四爷杨季常一人，但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不消半晌，杨府的下人已将林尽染所说之物一一安排在院中。
申越朝晨便跪在院子里，待自家姑爷起家前任凭措置。申越已是将元瑶当作是二夫人对待，她如有令，天然不敢不顺从，可元瑶毕竟还未入得林府大门，虽自家蜜斯交代一起上可便宜行事，可总归是要厘清主次，了然轻重方可。
“他要跪便让他跪着。”林尽染屋内传来一声冷哼，又厉声说道，“如果他还在军中，这般擅作主张，岳丈定要别人头落地。”
“天然，包含本御史与随行之人，现下任何人皆不得出杨府半步。”
“还得再劳烦杨夫人一事。”
原是有这般顾忌，林尽染微微点头，朗声说道，“诸位也不必多心，这能助我等尽快缉拿真凶。事毕，本御史自会当着世人的面将这些纸燃尽。”
若本日未生这般不测，林尽染定要让申越跪上两个时候，以示惩戒，当下先临时便宜了他。
钱塘驿馆内
不知情的世人吃惊的是，软剑的仆人竟然是林御史的二夫人；知情的人讶然的是，这二夫人竟敢当众承认这软剑是她的。莫非这林御史与其二夫人便是殛毙老太爷的真凶，当下不过是在混合视听？可大略想来却也于理分歧呐。
“林御史，小人是杨府管家，我家···我家老太爷遭奸人所害，殁了。请林御史随小人前去主持公道。”杨府的管家还未从悲哀中缓过来，径直地跪在地上叩首哀告。
“未···未曾。”这衙役见状怔住身子，还未缓过神，结巴地回道。
这用丹泥拓下杨府内百余人的指模仅是想来就已甚是繁冗，当下可另有杨府的宗亲、下人及随林尽染而来的数十名侍卫，人数浩繁。
申越低下头去，并未再说话。
林尽染走上前，手指捏着剑身拾了起来，稍稍打量一番，遂将其放在桌案上，“现下，谁都不准碰这柄剑。”
元瑶这一问倒是让林尽染怔了半晌，稍稍考虑后遂点头道，“杨夫人现下应在府上，想来定是悲哀万分，你且去欣喜她。”
循名誉去，是那杨四爷的次子杨永信倏然收回质疑。
“申越既犯了错，就得受罚。”
又忽的想起甚么，叮咛一旁的侍卫领五十名兄弟去清池观探查情状，随郡尉下的兵士灭火，倘若东院火势已灭，便去扼守院中各个出入口。
见刘县丞似也有些难堪的模样，林尽染淡淡一笑，摊开双手，接着说道，“也不是甚费事的事，只需将双掌皆染上丹泥，印在纸上，再对应的记上名字便可。”
申越闻言一愣，这磨石炭天然是算不得甚么奖惩，可自家姑爷如此叮咛，赶快答允下来。
“但是你家姑爷让你跪在此处？”
恰逢仵作正在验尸，口中念叨，“验，脖颈处无益刃伤口。”
申越自是晓得这个理，故而未敢多言，只跪着等待姑爷的发落。
江南一行，林尽染临行前得了楚帝的授意，本是走一遭钱塘便可，其目标就是为了杨家。可楚帝也打了哑谜，未曾言明去杨家何为。起先不过是思疑，莫不是要肃除清池观这颗毒瘤。但听完杨湜绾那日的鸣冤，恐这关键还是在这杨家四位老太爷身上。
随后的这一声，更是让在场的世人不自发的一颤。未等半晌，院子似是炸开了锅普通群情纷繁。
不过盏茶的工夫，已至杨府。
“妾身可要同去？”
犹疑半晌，方有一道声声响起，“妾身晓得这柄软剑是谁的。”
“吱吖！”话音刚落地，林尽染倏然翻开房门，面色凝重，边套着长袍，边说道，“返来再跪，先驾车去杨府。”
杨湜绾闻言一怔，睁大了凤眼问道，“全数？”
毕竟是在杨府，杨湜绾作为老太爷的远亲孙女，天然就是这座府邸的仆人，林尽染的这番举止倒是真将杨湜绾的职位拔了一截。可立于杨四爷身边的次子似是有话要说，却被杨季常一个横眼瞪眼又生生给咽了归去。
说罢，林尽染便起了个头，取来一张白纸，平铺在桌案上，将双掌涂满丹泥，在白纸上深深按了一下，又署上本身的名字，遂示于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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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唯恐老太爷不死，还将其吊颈，完整让其断气呐？！
“杨府之事，在场之人里仅杨夫人与贵府管家最为熟稔。请杨夫人将杨府内一应人等的指模用丹泥皆拓下来。”
元瑶本还在欣喜一旁的杨湜绾，可这柄软剑置于桌案之上时，却倏然怔住了身子，神采煞是一片惨白，心都禁不住顿了一下。此物实在是过分熟谙，本就是她随身佩带之物，只是常日里穿戴常服不便照顾罢了。
但见仵作缓缓站起家来，摘下羊肠手套，皱着眉头有些犹疑道，“瞧老太爷的死状，甚是宁静，小人猜想应是睡得极沉或是下了迷药的情状下，被人割喉，脖颈处的这道利刃伤与那柄软剑甚是符合。且凶手该当只要一人，在老太爷的榻上行凶后再拖到此处，将其吊颈。”
申越甚是安然，旋即与自家姑爷普通作为后，便取来石臼先将石炭捣碎。杨湜绾紧随厥后，倒是元瑶稍稍踌躇了半晌方才去拓下掌印。
“验，脖颈处有勒痕，与白绫符合。其他未有伤口。”
“这也不过是种查案的手腕。现下谁如果心虚，亦或是愿主动投案，尽可站出来，本御史可从轻惩罚。”林尽染笑言道。
“这柄软剑，是妾身的。”
衙役赶快要将这地上的软剑拾起，递给刘县丞时，林尽染一声惊喝让其不敢再动，“且慢，这柄软剑可另有人动过。”
“依你所见，杨老太爷死因为何？”一旁的刘县丞俯身问道。
元瑶倒比林尽染先起家，出了屋子便瞧见申越跪在院中，笑问道，“申保护这是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