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尽染晓得,虽说楚帝已降谕,若他问起统统事件,孙莲英皆得知无不言,可如果触及皇室秘辛,孙公公又怎会毫无保存呢?二皇子和三皇子,他已晓得个大抵,可独独太子,似是除首要场合以外,并未能见到此人。仿佛东宫仅是个虚位,太子貌似也太不首要了些。
李时安稍稍敛神,蹙着秀眉,接着说道,“可官方传出这等谎言时,陛降落谕严惩,将涉事的平话先生及百姓悉数斩首,这才就此止住这些风言风语。可暗里该当另有人群情,只是不敢明晃晃地说罢了。”
“元瑶既是揽月楼的店主,来往的学子、富商颇多,许是能听到些旧事。时安只从父亲口中偶尔听得些,至于旁的,晓得的并不比夫君多。”
“是。”
‘有何费解?林御史圣眷正浓,且不过是因小公爷之事才与三皇子有冲突。小公爷眼下禁足府中,二人走的近些也无可厚非。’
‘躲谁?他二人身份权贵,先前朱雀大街那番针锋相对,竟还能同业,委实令人费解。’
李时安长叹一声,非常可惜地说,“可传出断袖之交时,太子并未迎娶太子妃。而太子···太子与太子妃至今仍无子嗣,这谎言似也就无可回嘴···”可说到最后,语音也愈发的低了。
“妾身在揽月楼时也偶有听闻,此言不虚。彼时,引得一众内史纷繁上表,可陛下已然下定决计,这等谎言才仅扼杀在长安城内。幽闭太子一词,妾身的确是头回传闻。但时安既能听得宫中秘事,想来应为秘而不宣。”
林尽染不言,手中轻叩着桌案,沉默瞬息,才道,“林明德的德行···实在难评,可你方才所言的确有理,林明德若无深仇大恨当也不会歪曲兄长。如果为尚书令晓得,他可讨不着好。”
“妾身有言在先,此事产生时,妾身还未在长安,皆是从过往的富商和学子口入耳来的,真假难辨,夫君若想晓得,且得自行考据。”
只是几人相伴而行,已然走远,林明礼也就未能再听到些旁的言辞。
李时安的腔调很缓,并无方才那般局促,随后解释道,“此事本就未成,时安不过是担忧夫君会多虑。”
元瑶见李时安羞红着脸,支支吾吾却又欲说还休的模样,旋即轻咬着朱唇,羞赧道,“有谎言相传,林明礼与太子有断袖之交。如此说来,陛下未曾废黜太子,仅是幽闭,可否算得上恩宠?”
刘管家得了林尽染的叮咛,将一应下人遣出后院,只将备好的茶水糕点送至后院亭中,遂仓促拜别。
林尽染向李时安抬了抬下颌,笑言道,“你且先听时安说说,就该晓得是要说甚么了。”
“时安与太子也不过见过寥寥数面,无从判定。且彼时传出太子与林明礼有断袖之交后,似是陛降落谕命林明礼外出游历。可这等隐晦之事,时安也未再去诘问。”
“女子作幕僚,夫君此言倒是风趣。”李时安眸色一亮,语音中流露着一丝镇静。
后院亭中顿时传来一片调和的欢笑声······
元瑶微微点头,长叹一声,“夫君怕是有所不知,长安城的象姑馆只此一处。且林明礼与其书童,说是如胶似漆也毫不过份。此事为林明德亲口所言,胞弟总不能胡乱诽谤其兄长罢?”
“因为···”李时安毕竟是有口难言,素手揪着裙摆,低下螓首,半晌后又狠狠地白了一眼元瑶,赧然道,“你···你密查地这般详确何为?”说罢又看了一眼林尽染,目光闪动不定,却迟迟未能有个说辞。
未多时,元瑶施施然走来,行了万福,调笑道,“你二人倒是悠哉,另有闲情在此弄月。便是本日去吃酒,明日去赴宴,苦了妾身日日驰驱,连夫君的面都未曾见上几次。”
“堂堂东宫太子,将来的储君。若陛下对其未有恩宠,哪能令他···罢了,时安该懂我的意义。”林尽染未敢将这等违逆的话说出口,倘若真不看好太子,早已将他废黜,另立新君,何必像个安排一样放着呐。
李时安闻言,摇了点头,一本端庄地低语道,“时安虽仅见过太子数次,可也听父亲提及,他二人委实密切了些,林明礼尤甚。倘若太子不加束缚,怕这断袖之名确得坐实。”
“陛下只幽闭太子,并未限定太子妃及东宫其他门人。虽说太子并未能协理朝政,可听父亲说,太子府詹事每日都会去文英殿,想来太子的功课也并未落下。”
林尽染也缓过神来,心中暗忖,这等要事,既累及太子名声,此中细节又难以开口,岳丈怎会一五一十地说予时安听?眼眸非常猎奇地望着她。
林尽染朗声一笑,“无怪陛下会如此严惩。如果任凭谎言传下去,怕太子与林明礼隔日就得传出相拥而眠的说辞。”
“夫君是指哪些事?”
李时安第一句已经将林尽染和元瑶惊得目瞪口呆。
“据传,林明礼本就是断袖,在永阳坊有一处‘象姑馆’,藏匿在唤为‘明月居’的青楼内。而明月居地处偏僻,且多为那种人帮衬,林明礼常去此处倒也通道理···”
“此事妾身倒听过一二。”元瑶蹙着秀眉,接过李时安的话茬,这等八卦之事,又怎不会去探听来呢?
李时安将茶分予元瑶,柔声道,“时安久居府内。若谈起太子之事,也只听得一二。若元瑶听来有不对,待时安说完可斧正。”
林尽染讪然一笑,未多言语。
林尽染稍稍抬了抬下颌,表示元瑶持续说下去。
林尽染俄然打岔发问,“元瑶是说,林明礼将太子带去象姑馆?”
李时安蹙着秀眉,“夫君本日怎问起太子与林明礼?但是有难处?”
“我彻夜在安乐居时,偶尔遇见过林明礼,他身边并无书童。”
“时安本来并不晓得此事。恰逢在祖母屋外路过,这才气偷听到。不过当时髦且年幼,未明白个中原委,过后问起方才了然。彼时陛下本筹算待时安及笄时,再议迎娶之事。也许是还得等上数载,太子的名声又岌岌可危,这才未能定下。”
元瑶稍稍撇嘴,缓缓道,“旁的事,妾身也未有多留意。若夫君成心探听,妾身可去揽月楼密查一番。”
“那又为何说陛下对其宠嬖是独一份呢?”林尽染顿觉李时安这番话前后似有些冲突,‘宠嬖’与‘幽闭’两个词怕是如何着都联络不上罢?
三皇子孤身一人拜别,未与林尽染结伴而行,定然是那林御史早已不在安乐居,这令等待很久的林明礼不由有些黯然,这桌酒食既是记在三皇子的账上,也便可径直回府去。
“时安可曾暗里问过太子妃?”
李时安捂着嘴轻笑,“你若想见,本日干脆就让他在你屋里歇下,好让你痛痛快快地诉说衷肠。”
“倒未曾听有人提及亲目睹过。”元瑶悄悄点头,可又测度道,“但林明礼与他的书童在传出谎言前,去过几次明月居,那与太子走的靠近些,难道坐实这断袖的怀疑?”
“可若说是禁足,分量委实轻了。”
二女异口同声的说,“不成。”
林尽染与李时安刚至府中,就已响起宵禁的钟声。
“与林明礼又有何干系?”
李时安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说‘禁足’一词分量还是轻的?
‘方才与三皇子同上马车的是林御史罢?’
一股自大之感不由油但是生,林明礼回绝上了马车,似是失了心神般地往务本坊而去。
“那你如何能见得太子妃?”
自从三皇子府中返来,林尽染的神采一向非常凝重,又将府中下人遣出后院,料来是有要事相问,李时安未曾多言,只跟着夫君的脚步仓促而去。
“时安是如何晓得这等秘事的?”元瑶按捺不住心中的迷惑,此等秘事,照理其父李代远并不会悉数奉告予她,可其中的细节,李时安都了若指掌。
元瑶的眉眼一挑,踌躇半晌,语音很有些不肯定,问道,“当初,你该不会是要嫁予太子作太子妃的罢?”
‘是他。某看的清楚,且他二人同业来的安乐居,可瞧方才是林御史先出的门,三皇子随后追身来的,若不是怕惹人闲话,料来是躲着谁罢?’
隆冬的晚风骤起,吹的桌案上的油灯几要灭去。李时安身子微微前倾,素手稍稍挡着风,借着灯火才瞧清她当下的神采。
元瑶的担忧也不无事理,毕竟是有断袖的谎言,林尽染如果与其来往,不免落人丁舌。当下的名声挣来不易,可莫要屈辱林府的门楣。
“时安就爱拿这些话来敷衍元瑶,明知夫君不肯做这野合之事。恰好他这榆木脑袋,平常将那礼法端方抛诸脑后,这等便宜事奉上门,还不肯意占。”元瑶说罢还没个好气的横了一眼林尽染,似是非常不满的模样,不过心中还是非常打动。
“那太子是否真为断袖?”林尽染见二女情感有些低沉,赶快岔开话题。
想到此处,林明礼显得更加悻悻,嘴唇嗫嚅着,低语道,“还能躲谁?定然是在躲我。这般的身份,还能有谁肯与我订交?怕也就只剩清风罢···”
林明礼在安乐居内显得非常局促,仍沉浸在方才三皇子那仓促一瞥中,未得其深意,半晌才缓过神来。
元瑶倒未有何震惊,只捂着嘴轻笑,“夫君如果令妾身探听些趣事,倒是能帮上几分。倘如果出主张,恐是得寻时安才好。”
林尽染微微点头,“我心中已有筹算,方才也与三皇子言明,并不会晤他。只是猜疑于太子的事,这才问起你们这两位‘幕僚’。”
“幽闭太子,算来是陛下对太子的庇护。”
“比方说,太子!”
林尽染犹疑半晌,未有坦白,“三皇子约我去安乐居略坐,谈起林明礼欲要结识,所幸未有冒昧登门拜访,不然我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也许是留在府中罢。”林尽染拧着眉头,道,“明月居不也是青楼嘛,难保他常去此处,本日换了口味。”
李时安淡然一笑,柔声道,“夫君怕是猜想,为何常日里未能见到太子?”
“妾身不懂朝政。可任凭一个有‘断袖’臭名的公子与夫君来往,妾身···妾身建议夫君,还是待他能自证明净后再议。”
李时安抢言道,“且不说夫君与林明德间的过节,当下的身份实在敏感,林明礼虽有学问赅博、礼数全面的名声,可难保这番结辨认有用心。”
李时安设时涨红着脸,低声赧然道,“此事怎可劈面扣问太子妃?且时安与太子妃独一数面之缘,这等秘事怎好相问。”
“那就依夫君所言。”元瑶本也不肯与揽月楼有何胶葛,既不消再探听,那只需静观其变。
“去将元瑶唤来何为?”林尽染见采苓已走远,轻声问道。
方出安乐居的大门,就听闻有人小声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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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既是三皇子已知本身在安乐居,又能为此点上一桌酒食,又怎未想起将本身举荐予林尽染呢?或者说是已经举荐了,而这位林御史不肯相见,想来是晓得二人未曾见过,这才与三皇子前后走出安乐居。
“幽闭?”林尽染拧着眉头问道,“这个词怕是重了些罢?先前会晤突厥使团与文英殿殿试的时候,太子皆有露面。”
“这···这···”林尽染更是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犹疑一番,考虑言辞后又问道,“可已有太子妃,这等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见亭中仅剩他伉俪二人与采苓外,已无旁人,林尽染低声问道,“时安可知皇室秘辛?”
“多谢夫君。”元瑶欠身一礼,只是语音听来似是更加对付,旋即坐下,蓦地问起,“但是在商讨何事?”
李时安微微点头,“当年,这桩婚事又未曾定下,时安并非成心坦白。既是提起太子,委实也绕不开此事。”
林尽染顿时恍然,抓过她的柔夷,淡然一笑,欣喜道,“无妨,你与太子又不决下媒人之言,算不得数。”
“刘管家,叮咛下去,若无要事,任何人都不得进后院。只留采苓服侍便可。”
林尽染抬抬手,考虑一番言辞后,遂又安慰,“现在既已赎了身,就不便与揽月楼另有纠扯,太子之事不宜再探听,就只能从林明礼动手。”
“时安于朝堂之事不甚体味,可陛下对太子的宠嬖确切是独一份,二皇子与三皇子加起来都不及。”李时安语音非常安静,又倒上三盏茶,遂叮咛采苓,“你先下去安息罢。若元瑶在房内,去将她请来。”
听李时安所言,林尽染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孙莲英不必去东宫传话,本来是每日皆有詹事亲至文英殿,如此说来,楚帝幽闭太子这一说倒真是站得住脚根,一来是断绝太子与林明礼的来往,二来应是防备故意之人再操纵此事诽谤太子。
“夫君可知林明礼?”
李时安微微点头,又言道,“父亲曾说,陛下限定太子仅在东宫熟行走,若无宣召,不得出宫。若非是会晤本国使臣,或是科举这等大事,想来并无机遇。”
李时放心头一震,也无怪他要将下人悉数赶出后院,暗里妄议皇家秘事,若为故意之人晓得,难逃罪恶。
“你且先坐下罢。”林尽染赶快打岔,此时还未有这等闲情听她二人说些打趣话。
“是,蜜斯。”采苓欠身一礼,缓缓辞职。
林尽染瞪大了双眼,瞳孔一震,元瑶方才的猜想不无事理。
元瑶稍稍欠身,语音中有些自责道,“方才元瑶不过是胡乱猜想,并未有旁的心机,时安勿怪。”
“你二人胆量也忒大了些,竟敢妄议皇家之事?”元瑶一听李时安所言,就已然晓得个大抵,可旋即又是一声轻笑,“不过自家院子,关起门来讲说也无妨。”
“他竟会去安乐居?”元瑶很有些惊奇的惊呼,“妾身至长安以来,未曾听有人提及他去过安乐居,多去的是明月居,且他怎会未带上书童?听闻那书童是从小养在他身边的,形影不离,从未分开过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