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笑容顷刻呆滞,刚抬起的手又悬在半空,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甚么,旋即有力地垂下那想拍拍弟弟胳膊的手···
“二哥,你······”三皇子一时被气得脸颊通红,好个老二,在旁侧听了好久,此时倒是跳出来予林明礼得救。
林明礼倒未将命案放在心上,莫说是他,即便是其他各府的公子和翰林学子,也未有挂念。命案?府衙最不缺的就是命案,若不与本身息息相干,谁又会体贴长安城里死了何人?至于杜府尹亲身来请,谁不知府尹与林御史有私交,且林御史又有效指印查案的手腕。故而,刚与三皇子回园时,世人也未曾问起,若真是甚了不得的人物,不必他们说,翌日就能传遍长安。
采苓施施然踱步而来,欠身一礼,低声道,“姑爷,吴府蜜斯约夫人一同回府,元瑶女人要与杨夫人先回明园。姑爷只能与申越一同归去。”
“三弟,明礼去安乐居不畴昔看一眼染之的诗词。”二皇子的声音骤响,笑盈盈地予林明礼点头表示,又予老三说道,“方才还说让明礼早些回府,好生安息,现下又怎换了主张?”
可半晌又未曾透露一个字,素手攥得裙摆生紧,面上还是焦心之状。
“林夫人呢?她也许还在等你一同归去。”
三皇子见老二仍在与亲卫交代,遂在林明礼身边打趣道,“元瑶女人是父皇钦点给染之的二夫人,只是得等上柱国回京后点头应允。杨夫人虽说是有段不堪过往,但也是受人勾引,至此仍怀赤子之心非常不易。现下又深得染之信赖,掌控全部大楚的香水买卖。明礼不能娶她为妻,倒也能够纳她为妾······”
二皇子笑了两声,“看来三弟是想明白了?”
“中秋诗会鄙人在望仙楼······”
“姐姐信赖你。”李时安搂过吴兰亭,悄悄拍着她的手臂,柔声道,“凶犯不日便可擒获,mm无需担忧。”
正主既已拜别,诗会也到了散场的时候,其他人也未有逗留,仅东岸还留下几家公子,和西岸正在批示善后的杨湜绾与元瑶。
许是碰上辞青回城的人潮,车外的声响非常喧哗,二皇子也并未决计压抑语音。
“纸条交予染以后,他又给了杜子腾,以作证物。途中予吾分辩此中的短长干系,故而···此事前临时瞒下吧。”
“可···”吴兰亭支支吾吾的,也未有驳斥,但半晌后,语音中仍有不满地说道,“可他与书童还是胶葛不清,传闻还给那书童买了地,就安设在城外。”
还未等二皇子将话说完,老三直接拽着他的胳膊拜别,只留下一道余音,“明礼,他日再约,记得早些回府。”
沉默半晌,三皇子又展颜一笑,“吾与二哥好久未曾同去安乐居,不若一同前去?”
纵使有陛下的犒赏,可毕竟不是赐婚,何况当下还未行纳征之礼。
“三殿下尽会打趣。晚些时候还得去趟京都府衙,还不知何时能回府。”
吴兰亭的面庞又垮了下去,点头看着脚尖,绝望道,“mm莫非要搭上平生不成?”
“明礼怎还不走?”三皇子见林明礼在岸边望着劈面怔怔入迷,顺着目光望去,似是落在杨湜绾与元瑶身上,遂笑言道,“那身着紫衫的是元瑶女人是染之未过门的二夫人;中间那位是杨夫人杨湜绾,是染之从钱塘带回的贩子,虽为女儿身,可做买卖的手腕并不比男儿差。香水买卖如此风生水起,她可占头功······”
一旁的三皇子侧耳听得林尽染与府中侍女的对话,拱了拱他的胳膊,禁不住调笑道,“染之彻夜还要去哪儿欢愉?是安乐居还是揽月楼?”
吴兰亭柳眉一挑,惊呼,“姐姐怎会晓得?”
“老三说的是,此处另有杨夫人善后,吾会留下些亲卫在园外保护,染之且宽解。”二皇子行至林尽染旁侧,轻声欣喜。
“也罢,染之先去一趟府衙,在此先行谢过二位殿下。”
说回正题,林明礼听三皇子问起林尽染彻夜的行迹,不免有些意动。毕竟其父说的但是痛痛快快的玩上一日,未至宵禁前,便另偶然候能与他闲叙扳话。方才也未能说上几句,不是被其他学子打岔,就是他与两位供奉和殿下聊的努力。
吴兰亭见状,肩膀倒是松了一些,可柳眉还是紧蹙,道,“哪是mm与姐姐生份,只是···只是···”
旁人若说是在此替林尽染关照女眷的安危,三皇子是千万不会信赖,只会道他尽会说些冠冕堂皇之词。何如此人是林明礼,就从未见过他会为哪个女子倾慕,或者换言之,他进青楼是只为在萧墙下看一眼林尽染的诗词,而非是进女人房中把酒言欢,花前月下。
李时安见她甚是颓唐,沉默不语,抓起她的双手,美眸流转间考虑些该如何欣喜吴兰亭的话。很久方缓缓道,“姐姐虽鲜少出府,可林明礼的名声也偶有耳闻。流言未起前,他为人谦恭,礼数全面,博闻强识,在长安城里也算得上个驰名的才子。听闻,予他一册册本,仅是读上一遍,就能记下七七八八。且回京后,也未曾听闻他进过明月居不是?”
吴兰亭瞪大美眸,嘴唇嗫嚅着,却也未能透露半个字,大有泫然落泪之状。
“自前次雅集与mm可有半年未见,怎本日还生份了很多?”李时安倒是颇显得熟络,径直端起座旁的水壶沏了两盏茶,只当是在自家的马车。
吴兰亭讪然一笑,稍稍躬身,语音中略有歉意,“mm莽撞,几乎害姐姐与林御史在集会上出丑。但是实在无法,故而成心将‘书童清风已死’的动静传于两位皇子。望他们在诗会散后,将此动静奉告林府至公子,若他因书童之事与林尚书起了争论,这门婚事,mm还能去处爹爹求个恩情。”
吴兰亭不由一翻白眼,没好气地嘲弄道,“mm哪有林夫人的福分,能遇林御史这等夫君。”
“案上虽放有笔墨,是予各府官眷作诗之用,可多在品香。你既是我的好mm,迟来半晌,我又怎会不知。但见案上纸张缺有一角,就猜想是mm与东岸传信。”
林尽染淡然一笑,倒是确有此意。不过若平常家的公子想去调戏元瑶,怕也得问过她手中那柄软剑,虽未曾见她闪现技艺,但手持利器,对于几个纨绔,料来也落不了下风。
“纸条一事也得奉告?”
“父母之命媒人之言,mm还能逃婚不成?”
李时安轻抚她的后背,柔声欣喜道,“清风之死与mm无关,大可宽解。”
二皇子轻吁一声,眼下想的再多也无用,既已分开芙蓉园,当下再去寻林明礼提起此事,不免显得决计。
二皇子听林尽染说晚些时候去趟京都府衙,许是为在此替杨湜绾与元瑶站台,以免她二人被人骚扰。
林明礼可贵闹了个大红脸,见三皇子所言愈发的不得体,似是有些愠怒,“林御史既要去府衙帮手措置要事,放心不下府中女眷,林某不过是欲尽些微薄之力,还请殿下莫要打趣。”
李时安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柔声问道,“mm但是为婚事忧愁?”
林明礼眸色蓦地有些黯然,“我娘···方才派侍女来问过···明礼···我···晚些时候还得去安乐居,我娘就先归去了。”
“吾···”三皇子欲言又止,只阖眼长叹一声,“吾也脏。”
李时安睁大美眸,又蹙着秀眉问道,“此事,姐姐倒未曾晓得。mm又是如何得知?”
“吾本日也想去安乐居喝酒赏舞,明礼可愿同去?”三皇子眼里尽是等候,却未曾发觉他的非常。
林尽染只游移半晌,在采苓耳边低语几句,旋即又点头回应,“无妨。彻夜我会晚些返来,让时安不必等我。”
与韦太师和崔秉志告别一番,林尽染行色仓促地分开芙蓉园。
“方才在城外···”三皇子顿觉不当,闪动其词,瞥了一眼林明礼,赶快揭过话题,“还是忙闲事要紧。染之既要去京都府衙,还是早些去为好,莫要担搁时候。”
“mm这林夫人与姐姐但是云泥之别。”
李时安捂嘴一笑,“不日,姐姐亦可称你为林夫人。”
“可···可···mm,从未想过他死。”吴兰亭靠在李时安的肩上,低声抽泣着,“mm···只是想让这位···林公子···急上一急。”
“趁明礼未曾回府前,可先去林府将此事奉告林尚书。”
“染之可已猜出纸条是何人所书?”
几近未时末,诗会将散,林尽染正与世人酬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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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吴兰亭也不知该如何与李时安提及此事,毕竟不算光彩,且又有粉碎这场品香会之嫌。迟疑很久,方才低声回道,“方才品香会上,mm见到林尚书的夫人,偷听她与韦夫人间闲谈,提及清风一事。传闻那书童为见公子一面,犯了禁令,在务本坊北街被巡防营逮到,杖笞二十,不知存亡,故而···故而···”
三皇子将其二哥拽上自家马车,赶快叮咛回府,以免老二还要归去。
“彼时吴府高低又该如何自处?”
采苓看似有些惶然,但还是答允下,小步快跑至西岸。
“但是向东岸传信?”李时安略有摸索的问道。
吴兰亭说罢眸色有些暗淡,可发白的指节仿佛道尽她心中的无法。本日这步险棋已是她的拯救稻草,如果林明礼为书童与林尚书反目,再传出些闲言碎语,也许这桩婚事另有回旋的余地。
“未曾想,mm一语成谶,清风果然已死。”
林尽染揖手一礼,算是承下这份情。毕竟方才可也提示了三皇子,如果好生操纵这则动静,林、吴二府的联婚之事一成,林靖澄还得感激两位皇子。
老三怔怔坐在那儿半晌,未发一语,内心如同被一团棉絮堵住普通,说不出的难受。却终归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些耍心计手腕的,心可真脏。”
本日诗会也未呈现忽略,除却半途城外这桩命案,林尽染应杜子腾之邀出城走了一遭,园内的集会办得非常顺利。可诗会与品香会散后,难保有哪家的公子起了歹心,骚扰西岸的杨湜绾与元瑶。毕竟名义上而言,她二人皆还算不上林府的女眷,且园内奉养的下人也无战力。
二皇子一面抚整袖袍,一面不满的问道,“三弟莫非要向明礼坦白清风之死?”
吴兰亭提到此处时,实在感受无颜面对李时安,久久未能将话说下去。
“天然要说,连是谁送予我二人的都得说。不然,这份情,林尚书承得未免太轻了些。”
二皇子身形一顿,迟怔半晌后,放下双手,轻笑道,“无怪他会允吾等留下亲卫,倒是有几分礼尚来往的意义。”
话说,吴兰亭邀李时安同坐马车,欲送她先回林府,一起上吴兰亭好几次想开口,却又如鲠在喉。
林明礼神采稍稍和缓些,连带着语气也柔嫩很多,“深谢殿下体贴,林某只远了望着就好。待诸事告终,自会回府。”
也许是听到耳边一向有人说话,林明礼这才缓过神来,长揖一礼道,“殿下恕罪,方才有些苦衷,想的入迷。”
“女子的婚事,岂容本身做主?”李时安说罢摇了点头,美眸微垂,似是回想旧事,半晌后又展颜一笑,“当初姐姐的婚事也是父亲做主,所幸遇见的是染之。”
三皇子倒未有老二这般多的心机,脱口而出道,“也许是不肯毁去一桩姻缘。”
三皇子微微点头,“他猜的也是吴兰亭,且这吴府蜜斯与他夫人有些友情,这才将纸条交予吾与二哥手中。”
三皇子一面难堪赔笑,一面缓慢地转动脑筋,沉默几息后,方缓缓道,“吾与二哥皆已留下亲卫,明礼何故亲身在此。本日诗会已甚是疲累,不若早早回府安息。”
吴兰亭闻言,眸色一亮,紧紧抓着李时安的柔夷,大声道,“姐姐此言···”可又感觉过于镇静,又快速抬高语音,“姐姐此言有理,大不了逃婚就是。”
李时安见吴兰亭如此模样,不忍调笑,但此事几已传遍长安,婚事哪是说退就能退的。
“二哥已晓得他的心机?”
李时安虽未筹划这场品香会,但归根结底是自家财产,纤细之处皆得留意。即便是吴兰亭聘请一同回府,当也在临走前将各处看了一遍。
二皇子长叹一声,思忖很久才幽幽道,“这吴兰亭倒是心有成算,料定我二人会顾及染之的颜面,不会在诗会大将纸条交予明礼。染之又将纸条交予杜子腾,以作证物,可纸条如果出于吴兰亭之手,又算得上甚么凭据。此举亦是提示我们莫要多事,暗中将清风之死奉告林尚书,让尚书令相机定夺,承我二人的情,以成全林、吴之间的婚事。可染之怎又俄然会为明礼的婚事这般操心······”
吴兰亭迟疑很久,微不成查地点了点螓首,将身子稍稍偏向李时安,低声道,“这门婚事是祖父定下的,连我爹也是赐下圣旨火线才晓得,纵使有万般不舍,但也只能依从祖父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