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霉，出门竟是没看皇历！’
这不就是在说，大考后，崔先生也不再反对吗？连络当下，韦太师竟听任本身的孙儿也一同至此，此举无疑是令学子更加奋发。
许昇瞪大双目，急声道，“沈御史······”
这七嘴八舌的，许昇几是听得汗流浃背，诸如你的题目该去问陛下，你这题目也不归御史台管呐，你这题目···还是杀了我吧。
元瑶噗哒噗哒地眨巴着杏眼，笑言道，“方才萧夫人说，有学子围堵御史台，我天然是要去看看热烈。”
这般想来，令许夫人的心境稍稍温馨几分，未有多言，便拽着萧夫人分开。
许夫人未曾理睬元瑶略有‘威胁’的言辞，连太夫人都未能求得陛下恩情，上柱国之女又禁足府中，林尽染这贪墨之罪却也不比平常。待灰尘落定，再将林尽染与这小贱人狠狠踩在脚下。
大门前集合着熙熙攘攘的学子，如果放在平常，用‘济济一堂’一词来描述，怎的都不为过。可当下，如此多的学子，几是令御史大夫沈灏头疼欲裂。
“绾儿，同我走一遭御史台。”
杨湜绾欠身一礼，讪然赔笑，“许夫人，萧夫人，望乞包涵。这位是元瑶女人。”
御史台位于永兴坊，与大将军府地点的崇仁坊毗邻，本该是挨着皇城，又是极其寂静厉穆之处，不该像眼下这般喧闹。
那女眷垂首看了元瑶的柔夷，眉头一蹙，心中暗道，这女子好生奇特！又见元瑶身后的杨湜绾，赶快号召道，“杨夫人，你可熟谙这位女人？”
难不成是听岔了？可许夫人并未矢口否定元瑶所问贪墨的林御史是林尽染。
许昇阴沉着脸，只得拱手辞职。心中不由暗骂，这个老匹夫，惯会将我往前推，如果疾病缠身，大可告老，偏生占着御史大夫之位。
面前这位也仅是传闻中的二夫人，当下还尚未入得林府家门；临时就当她已过了门，说破天也不过是一房小妾，何况又是青楼出身的女子，许夫人哪能予她好神采。
“许昇，那些翰林学子还未退去吗？”
难为沈灏这般年事，只得躲在院内不敢出门。可若想阖眼小憩，这震天的声响又吵得他不能入眠，脸上的褶皱又平增数条。
许夫人的语音中充满着愤懑。韦俨先后果贪墨一事，于大理寺自裁，而御史台设两名治书侍御史，若按年事资格，擢升沈灏为御史大夫倒也无可厚非。可城中哄传，沈灏致仕后，也许是由林尽染接任御史大夫。届时，自家夫君辛苦半生，难道与沈灏普通了局。难不成也要拼一回林尽染贪墨伏法吗？
依李时安所想，林府名下财产中，仅香水和内衣买卖无人敢觊觎，当下若揽月楼的朱紫欲借机发难，应会直指藏书阁。
许夫人自踏出香水铺子后，一起骂骂咧咧地拜别。
当下李时安禁足府中，林御史哄传身陷囹圄，本身难保，昨日又有突厥王子状告他行贪墨之举。也许劈面不敢开罪林尽染佳耦，可元瑶不过是个未过门的小妾，许夫人如何不敢趁此良机落井下石一番。
杨湜绾面色凝肃，深深看了她好久，似是确如她所言，不由长叹一口气。
“即便林御史殿前失礼，这些光阴下来，或打或杀也该有个定夺，何故疲塌？”
杨湜绾深知元瑶克日为林尽染之事茶饭不思，挽着她的手臂，柔声道，“元瑶莫要忧心，若林御史真有个万一，香水铺子安能无恙？陛下不过是小惩大诫，也许过几日就能放他回府。”
是日，元瑶循例前去明园，与杨湜绾上各间铺子梭巡香水和内衣买卖的环境。固然，近些光阴则多在探听林尽染的消息。
这殿前失礼之罪还未能抛清，当下又有纳贿的罪名，且有通敌之嫌，无怪那许夫人不肯多言，这桩案子若还未能查实，如何敢公之于众，念及此处，元瑶不由打了个冷颤。
‘御史台克日可好生闹热，本日另有学子围堵？’
毕竟科考于天放学子而言的确是福音，也不知是哪位学子在聚贤馆内发起，于御史台前替林尽染求个公道，祈求陛下宽恕。当即一呼百应，若非崔先生见馆内吵嚷，适时拦放学子，早几日前就已将御史台围得水泄不通。
似是听闻林尽染的动静，元瑶拂下杨湜绾的素手，快步上前，拽着那正在说道的女眷，扣问道，“是哪位御史？”
御史台外堆积的皆是甚么人物？那俱是将来楚国的柱石。为何铨选大考前未有替林尽染援助，而在过后不约而至？
‘呵，一青楼女子还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有她在，林···式微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向兄，崔供奉当真允可？”裴乾俯身在向成林耳边低声扣问。
元瑶嘴角勉强扯起一丝笑容，还将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闻：
说罢，抓起元瑶的手腕将其放下，又拈着丝绢细细擦拭方才碰触她的手，看似非常嫌弃的模样。
虽说这林御史克日景况不佳，可各府官眷俱是了然，年关时，林府的这些生领悟与皇室分红，精确的说是与陛下。即便谎言还未能证明，可谁会冒险去做这出头鸟。故此，从未有人敢上门挑衅惹事。
“裴兄，先生已拦下很多。不然现在这般阵仗，与谋反何异？”
这青楼女子果然生的牙尖嘴利！
······
元瑶展颜一笑，“世上若另有一人的言辞能影响我的心境，唯有染之。”
杨湜绾听罢元瑶所言，神采一怔，悄悄忖道，这许夫人可真是自讨苦吃，偏生惹上元瑶这张利嘴，长安城百万之众，非要去嚼林御史的舌根···
“回沈御史，杜府尹已调派衙役前来帮手，可···”许昇一副难堪之色，支支吾吾道，“可学子中有韦太师的孙子，无人敢动。”
沈灏抬眸一瞥，透过指缝见许昇已然拜别，顿时长舒一口气，捏着袖袍拭去额上的细汗，眼眸中流露着一丝滑头，不由喃喃自语道，“若要熬到三品荣休恐怕真是不易。”
许夫人一副恍然的模样，又是高低打量一番，勉强一笑，“本来是林御史的那位‘二夫人’。若论起礼数，还属林夫人与杨夫人全面些。”
杨湜绾微蹙秀眉，一双凤眼充满着肝火，这等长舌妇，也就只敢在背后说三道四。眼下又担忧元瑶的情感，遂宽声道，“元瑶莫要放在心上，林······”
杨湜绾与元瑶站在人群外，几番听下来倒并未有林尽染贪墨的消息。可回想起许御史的夫人，似是听她仅提及过一次，但随后的扳话中都是环绕着林尽染渎职的说辞。
目睹她四人在此扳话，铺内各府官眷的目光也缓缓谛视到她们身上。
“本来是口不择言。”元瑶微微点了点螓首，忍不住逗弄道，“萧夫人面色驯良，这番说辞，妾身天然信赖。不过，时安现下虽禁足府中，与染之相干的消息但是半分都未曾落下，只是不知方才许夫人所言若入得她耳，她又该如何想。”
许昇这刚抬手点了一名学子，欲要回应，就被其他学子打断，几番折腾下来，倒是一个都未有答复，愤恚之下，怒喝道，“昨日，突厥王子揭露林御史纳贿五百金，疑似通敌叛国。尔等与其在这华侈口舌，不若去林府，让林夫人将府内管家交出来，以证明净。”
这浩浩大荡的阵容说来风趣，倒还真不必然是翰林学子建议。毕竟翰林院的学子还未过百人，可御史台外大略望上一眼，早已逾三百之数。
“许夫人，是妾身失礼。”元瑶说罢，做足礼数，笑盈盈地问道，“方才提及林御史贪墨，不知是哪位林御史？”
听她的意义，倒是林尽染又多了一条贪墨的罪名，可欲加上罪何患无辞。元瑶蓦地想起李时安前面的叮咛，这些光阴，林府必定处在风口浪尖上，故意之人用心添些罪名倒也不敷为奇。
杨湜绾本该站出来讲几句好话，调和一番，未免两家徒添是非，可既然许夫人成心开罪林御史与元瑶，临了也不肯去做这和事老，本就是许夫人该给个交代，又何必替她得救，何况现在又不缺许御史一家的买卖。
沈灏暗忖，许是上柱国之女先前擅闯翰林院时说的那番话，令这群学子群情激昂，毕竟读书人要的还是脸面和名声，说到底他们毕竟是科考的受益者。现在连韦太师的孙儿也在这群学子当中，这番步地，若未有翰林院的两位供奉点头，沈灏是千万不信。
“到底是青楼出身，果然颜厚。”许夫人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平素御史台事件沉重，一样是侍御史，诸般烦复公事皆由御史大夫与我家夫君一同筹办，林御史倒是寻得安逸，殊不知究竟是司职治书侍御史，还是御史大夫。”
许夫人自知再如此胶葛下去，只会闹得人尽皆知。林尽染虽疑似贪墨，可毕竟未能科罪。
元瑶抿嘴一笑，“妾身虽暂住林府，外界哄传是林御史的‘二夫人’，但于朝堂之事，妾身终归比不得许夫人这般体贴。许御史既同为侍御史，一样执掌纠察弹劾之责，莫不是与染之有私交，不然怎还未状告其渎职之罪？”
方才许夫人与她同业女伴的对话天然是听去一二，言辞中似是有些许抱怨的意味，可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
所谓法不责众，京都府衙也不敢倒行逆施，将翰林学子悉数抓捕，偏生昨日吏部铨选大考完，本日竟相约一齐至御史台喧闹。
“御史台？去御史台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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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怪不得她，平常的雅集皆是杨湜绾出面，偶尔会邀上李时安。而元瑶虽来回于各间铺子，却极少与人交道。
旁侧伴随的萧夫人目睹这个仗势，又觑了觑许夫人微沉的面色，心头止不住的忐忑，忙堆出笑来讲道，“杨夫人与元瑶女人还勿介怀，许夫人不过是担忧许御史的身子骨，一时口不择言。”
“本御史头疼的短长。”沈灏抚着额角，几是用力挤出额上的细汗，又用腕骨敲了敲额头，痛苦万分道，“许昇，林···林御史的案子，且由你去对付几句，只要能令他们散了。”
“林御史圣眷正浓，如果定殿前失礼之罪，敢问是如何失礼？当下皆是道听途说，御史台既有纠察百官之责，莫非就未曾查明原委？”
“林御史既是各位御史同僚，为何不帮衬几句？”
元瑶微不成察的点了一下头，眼底流露着一丝忧愁，“许夫人既敢如此口无遮拦，强加在染之这贪墨之罪，怕是异乎平常。”
可许昇的嗓音哪能压得住这三百学子，顷刻就被埋没在人海中。
杨湜绾不由莞尔，“你怕不是去看热烈的。但是担忧御史台的那几位会如何当众编排林御史。”
“诸位，纵使围在御史台也毫偶然义，且都散了吧。”
可还未等他话音落地，沈灏已然打断道，“哎呀···快，快去替本御史，寻···寻来医师···”
许夫人的脸面几乎挂不住，元瑶所言既是说她这妇道人家妄议官员任职，又将其夫君与林尽染扯上私交。当下，这位林御史但是块烫手山芋，世人皆避之不及，如何还能贴上去，与他难分纠葛。
‘轻声些，许夫人也不怕被她听去。’
‘可莫要再提，我家夫君平素本就事件缠身，眼下又得查证林御史贪墨一案，现在早已是忙得焦头烂额。’
李时安为夫擅闯翰林院，当众开罪韦、崔两位供奉，乃至请深居府中的太夫人出山讨情等诸事早已传遍长安，当下虽禁足府中，可仍有府兵、杨湜绾、元瑶等人替她刺探林尽染的动静。这青楼女子与她辩论之事定然会落入她耳，许夫人悄悄腹诽，心中不免有些后怕。
“萧夫人，东市新开一家布行，不若去瞧瞧。的确是好久未做几身新衣了。”
不过，此时的藏书阁皆由府兵领受，除保卫大将军府、林府，以及平素关照在明园，随时可抽调的二十名府兵外，藏书阁牢固有百名兵士卖力安防。纵使有人蓄意在此制造混乱，然并不轻易。
杨湜绾敛去笑意，节制着胸中的怒意，正欲开口，却被元瑶拦下。
“吏部铨选期近，不将心机放在铨考上，你们这一年的心血皆是白搭。”崔秉志语音一顿，游移半晌后又道，“大考前，莫让老朽再来提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