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之屹顿了顿语气,“明日送初淮母子分开江宁,她二人必得安然无恙。”
说罢便是狠心拜别。
“初淮,这账簿是你交出去的?”黄之屹至今仍不肯信赖,女儿竟会将这账簿交到赵佑承手中,除了她,实在想不到别人。
“这个天然。”赵佑承闻言轻笑,“初淮是佑承的老婆,天然是要护她们母子全面。”
此时有一稚童甜甜的喊着外祖父,路都另有些走不稳,便径直扑到黄之屹怀中。
黄之屹早前便已了然这赵佑承与其攀亲意欲何为,可二十载的辛苦策划,却也不能如此等闲拱手让人。坐上这丹阳郡守之位天然少不了赵家的背景,可毕竟这是在丹阳,是在江宁,所谓天高天子远,长安及南海两方即便是想伸手,也算鞭长莫及。
“外祖父!”
半空残月,细如金钩,斜挂在挑檐之上,恰是方才的一阵雨水冲刷过后,天空都洁净了几分,忽明忽暗的点点星光充满星汉,愈发显得夜空幽深。
赵佑承似是良苦用心的模样,实则也是在暗讽黄之屹的心机太多,即便是用了联婚的体例拉拢,可还是我行我素,如此这般便只能不顾念两方姻亲。
已是酉时,驿馆外的廊檐下,挑着两只照明用的薄纱灯笼,跟着轻风悠悠地晃着,彼时林尽染方才送走了宋慈,又遣了几名侍卫别离护着郑金昭与黄悦女人的全面,这才又回了院子。
黄之屹并未多犹疑,便要将玉佩收进怀里。
说罢,便要从黄之屹手中抱走孩子。
黄初淮脸上也并无忧色,只淡淡道,“启明,外祖父和你爹在谈事呢,一会儿再来和启明玩。”
就如先前所说,丹阳郡地处长安与南海郡之间,这黄之屹便似是个土天子,倘若他要保持政权,便是要将兵马军权捏在手中,钱、权、美人,这三者是个凡夫俗子皆无可制止,而江宁最大的金库,便是这揽月楼。
“如果大事可成,启明须得是你赵公子的担当者!”
赵佑承悄悄一笑,微微屈身,恭声谢道,“提及令媛阁,佑承还得感激岳丈大人。我自小便不得宠,家父这才将江宁的揽月楼赠送佑承,劳岳丈操心寻来女童,将这令媛阁做到这番盛景。亦是承蒙岳丈不弃,佑承与初淮成了这段缘分。”
黄之屹并不否定,成绩赵佑承与黄初淮的这段姻缘,也是有保全其悠长能从揽月楼中持续敛财的目标,有赵佑承的这层干系,方能更加悠长,更加坚固。
可又倏然的神采忽变,一脸正色的诘责,“可这揽月楼毕竟是姓赵,岳丈虽说是供应美人,减免税负,护其全面,可从薛坤手中所获银钱恐也不在少数,这等究竟亦做不得假。岳丈又用揽月楼中所得银钱以豢养丹阳郡两任郡尉及兵马军器。听闻段郡尉对女童甚是爱好,这擢选的女童,怕是有半数是送入了段郡尉的府邸罢?”
而丹阳郡的政权局面一向趋于稳定,黄之屹的功绩不成谓不大,可当下,这黄之屹的半子倒是跳出来,将此番均衡生生突破。
现在,黄之屹不由轻笑,“你不怕老夫不顾念交谊,将你杀了。这不过就是多费些心神,将此事栽赃到别人头上,只要将这般事皆悉数奉告那林尽染,想来他也不会回绝老夫这投名状。”
黄之屹听着外孙叫唤着要抱,又见女儿走来,便知这定也是赵佑承的暗中安排,现下只能笑着受了礼,抱着外孙笑问道,“启明怎的来了,快快和你娘亲玩耍去。”
沉默很久,黄之屹心念微动,似是认命普通,冷哼了一声,长叹道,“看来赵公子对老夫也真是看重,竟将令媛阁这等金库都如此等闲舍弃。”
而现在黄之屹的手还在怀中悬着,捏着那赵家的信物还未曾将其放出来,似是被点了穴道普通愣在那儿,好半晌才忽的老泪纵横,失声恸哭起来。
可就是在这会儿,赵佑承屈身又是一礼,这番行动倒是让黄之屹顿时怔住了,便听闻赵佑承缓缓道,“宗族子嗣,皆逃不过一个传承二字。岳丈本日这番恩典,佑承记下了,倘若将来佑承与初淮能孕有一嗣,便让他姓黄,记入黄家的族谱。”
“林尽染毕竟是监察御史,倘若他如果死在江南,赵公子也拿不到你想要的。”
可黄初淮闻言,并未多说一句,只顾从父亲手中抱起小启明便要拜别。黄初淮实在不敢看她父亲现下的眼神,想来应也是绝望、痛心,或是还带了些仇恨和怨气。
赵佑承还未等黄之屹反应过来,便已仓促拜别。
赵佑承的这番行动,引得黄之屹被迫与林尽染两相争斗,林尽染如果死了,长安宁会再派官员彻查此案,丹阳郡的宦海定然要重新洗牌,倘若李代远是以南下,那更是称了任来风的意;可若林尽染幸运未死,黄之屹便会被其拉上马,此时丹阳的军政便要改头换面,而此番作为后,赵佑承、任来风等人便会趁此机会将丹阳郡兵马悉数拿下。
可刚回身拜别方才三五步便顿住身子,有些惭愧地说道,“父亲,恕女儿不孝。可初淮是启明的母亲,佑承的老婆,现下若无父亲迈出这一步,初淮这个小家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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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身后跟着黄初淮,施施然走来,微微屈身行了一礼,恭声喊道,“父亲。”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究竟,赵佑承如数家珍普通道了出来,摊在黄之屹面前。赵佑承的确是不得宠,手上并无兵马,也无银钱,哪怕是江宁县的揽月楼,也只是父亲随便赐赉的。
林尽染站在屋檐下,似也是被这喧闹的夜传染,安静地说道,“你便是晓得江南一行,险之又险罢。”
但这一番话让黄之屹又是如何痛心,这衰老的手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仰首长吐一口浊气,朗声一笑,“好!甚好!”
“岳丈请说。”
只是这声倒是越说越低,许是思忖了几息,又接着柔声说道,“顺水行舟,不进则退。此举万般无法,如有来世,初淮甘愿不再做您的女儿。”
书接上回道,赵佑承设想黄之屹,这黄郡守已灵敏感知到,那他又该如何应对?
“实非佑承狠心,但岳丈也已传闻科考一事,今后长安的局势,我等更难掌控,丹阳郡守还得需一个更明结局势之人来担负会更加安妥。”
饶是如此,赵佑承还是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放在桌案上,笑言道,“佑承在赵家并不得宠,此乃赵家的信物,由岳丈你亲身交给初淮。”
半晌过后,黄之屹似是下定了决计,额间的青筋模糊有些闪现,眼中充满着通红的血丝,声色俱厉道,“老夫这便做了你赵佑承的踏脚石,可也要得了你赵公子的承诺,不然,即便是老夫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
黄之屹此言倒是真让赵佑承都思忖了半晌,这番话现下谈,倒是为时髦早,可这也是黄之屹在为小启明讨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