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新鲜敞亮，像山林间掠过的鹏鸟，志在四方。
魏枕月蹙眉凝神。
虽说并不迷恋这等荣光，但真到了这一刻，俞眉远表情还是不由自主受场上氛围影响，逐步变得虔诚而高傲。
魏眠曦回神，跟在她身后追畴昔。
要人脱鞋查脚，此举委实失礼，纵是贺尚宫也没法直言，可不查清楚，她也放不下心。
站了约有一柱香时候，远处钟塔传来悠沉撞钟之音，绵绵不断，四周随之响起钟罄琴瑟之乐，天祭大典开端。太常寺卿赞引，帝后二人领百官命妇百姓祭六合，焚帛献牲，如此这般，又是半个多时候畴昔，终究有祭童前来，请下了长弓与马鞭。
行过世人以后，太阴太阳摆布分红两队，俞眉远跟着奉弓的孺子，终究一步一步，登上了太阳祭台。
乾天坛前已满站百多人，她一眼望去，皆是黑压压的头颅。俞眉远走至乾天坛前的承运阶上，位于帝后二人之下，百官之上。
俞眉远蹙紧了眉。
俞眉远神采红红地怔在原地一动不动，霍铮瞧着奇特，用手在她面前挥挥。
“你……你信不信我请淑妃娘娘过来！”张宜芳怒不成遏。
“你的舞……”霍铮细心想了想，很当真夸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祭舞。”
魏眠曦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怔然的眼里是几分利诱，终究化成两个字：“阿远？”
这弓与马鞭都是昔年大安□□天子纵横疆场时所用之物，现在已成为大安圣物。
少年侠气与姿意之态尽敛，他英挺飞扬，与天子有着如出一辙的万钧之势，不再是世民气里病弱的年青皇子。
如果此事失实，那就更糟了。
“你为甚么要藏在这棵树上？”
这袭太阳祭舞衣穿在她身上非常称身。她前几日试衣之时另有些撑不起这衣裳，倒并非胖瘦的启事，而是她的气势仍与这身衣裳有些差异，本日一看，这衣裳仿佛为她量体而裁。本是人衬衣裳，现在却成了衣裳衬人，谁为主谁为辅，一目了然。
魏枕月回身，瞧见张笑容如阳，目光似星的脸庞，立时失神。
仿佛被剑芒灼过心，那眼眸不带人间感情，与脸上这张面具融为一体，崇高冰冷。
“你底子就是蓄意为之！”长宁咄咄逼人。
他却悄悄推了下她的肩，摇点头，只让她去漱玉宫。
阳光正灿，她从祭台高低来，额上满是精密的汗珠子，鬓角的发丝贴着双颊，还像小时候一样有些卷。
四周的人已经躬身施礼。
“胆儿这么肥，转头再找你算账。”霍铮没有饶她的意义。
“魏女人，你可知本身在说甚么？时候已经不早了，如果误了祭奠的时候，这罪恶你担待不起。”贺尚宫不悦地望着她。
“俞三女人，方才有人来报说女人的脚昨晚受了伤，不知此事是否失实？如果真伤了，伤势如何？”中间的女官退下，贺尚官上前沉声问道。
“感谢。”俞眉远悄悄地谢他。
“三女人，本王与公主送你去乾天坛。”
俞眉远满腹疑问要问他。
霍铮却道：“本日女人代父皇行舞祭天，自当以你为尊。女人先请。”
“无妨，我懂。贺尚宫职责地点，是要好好查个清楚。”俞眉安道，面具一片冰冷，无人知其实在神采。
这是在指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俞眉安不是俞眉安本人？
左尚棠脸上毫无笑意，透出急色，他看了眼俞眉远，便附到霍铮耳边。
她一面说着，一面朝内行去，并不睬身后两人。
能不能跳好祭舞倒是其次了，如有人用心叵测假扮了俞眉安，那才是大祸。
俞眉远一醒，便见他哈腰将脸凑得迩来，她很快转开身，闷道：“没事。”
……
没有任何征象。
“有劳晋王殿下与长宁公主，眉安感激不尽。”俞眉远这才踏出一步，伸手请他先走。
繁复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她行动起来却无涓滴累坠之感，法度坚稳，没有女子袅娜之姿，亦无男人卤莽之气，显得持严峻气。
“没有。”
晋王霍铮携长宁公主同时呈现。
他敞亮照人，直印到她内心。从东平了解到本日，他们共过磨难，同过存亡，有着旁人难及的默契，这便是她上辈子梦寐以求的豪情。
难怪魏枕月见了要失神。
只要在这棵树上，他才看获得她跳舞。
“哦？本来宫里有这么多人体贴俞三，俞三真是感激不尽。”俞眉安道。
一行人都跟着她往外走去。
“不必多礼。”贺尚宫挥手止了她们的礼。
他便停了脚步。太阳祭舞明显是俞眉安，他怎会将她与阿远混合了？
贺尚宫将之前的事一说，霍铮便收了笑。
“别吵了。”霍铮瞪了长宁一眼，方道，“贺尚宫，早上是长宁亲身送俞三女人进的祭舞轩。长宁与俞家四女人交好，四女人临出宫时奉求长宁对三女人加以照看，以是才有了昨晚三女人过夜漱玉斋之事，贺尚宫不必思疑。”
俞眉远跑得很快，魏眠曦追至祭台口时，她早已跑得只剩一点影子。
先发制人。俞眉远在内心给她竖了大拇指。
俞眉安华服在身，没法施礼，便只冲她点头表示。
发觉了，她又惊骇，恐怕上辈子的故事再演一遍。
“时候不早了，你们还站在这里做甚么？”
可他不是魏眠曦，他是霍铮。
想了想，他又道：“我在太阳祭台出口处第三棵树上等你，你下来了往那边来找我。”
霍铮本日穿了亲王冕服，青衣纁裳，双肩飞龙，长发尽束，戴了五彩玉珠九毓冕，与常日示人的形象截然相反。
霍铮一拂袖袖，走到俞眉远身前，神采不佳地盯着她笑眯的眼，口气却还威肃。
这棵树并不是最富强的，也极轻易被人发明。
俞眉远便跟着奉弓的孺子，缓缓前行，迈到了乾天坛前。
“查也查完了，我能出去了？”俞眉安脚尖一点，从两人中间走过。
俞眉远只感觉身上一松。
乐声停后，祭台之下，久久无声。
跳梁小丑，不敷为惧。
日头渐烈，她已汗湿重衣。
祭台的高梯是扭转而上，俞眉远在梯上缓慢转下，出了祭台。
贺尚宫领着人仓促赶至太阳祭舞轩时，这里的宫女正忙成一团，而尚衣局的女掌吏正亲身领着几个女官在替俞眉安换衣。祭舞之衣里外三层，烦琐难穿，配饰也多，必须由五名女官为其穿戴。
赤金面具戴得久了颇闷，林子深处火食罕至，俞眉远抬手揭开了那张面具，暴露张笑得甜美的脸。
俞眉远将手中长弓高举，踏着噪音跃起，身姿似蛟龙出云，每一跃步都竭尽所能跳到极致，每一回旋都忘乎统统地转到最快……
更似……天涯骄阳。
俞眉远的眼睛只盯着那张弓。
“魏女人，你这是在说本宫与俞三娘通同？欲行不轨之事？”霍铮还未开口，长宁先怒了。
必然是因为祭台卖力的舞，不是因为他。
她直指魏枕月与张宜芳。
魏眠曦本日身着明光铠，红缨盔，每走一步，身上便传出金铁鸣响，他脚步踩得重，祭台的空中跟着模糊震惊。
“女人不必言谢，事关严峻，还望俞三女人照实以告。”贺尚宫冲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式。
“枕月不敢。”这么大顶帽了扣下来，魏枕月当即跪到了地上，“是……是民女偶然间看到的，并非成心窥视跟踪公主。”
说着，他带着她往林中人少之处行去。
“贺尚宫言重，枕月不敢当。都是替天家办事，枕月不敢推让。”魏枕月沉默好久，终究开口。
他还筹算在树上等她？穿戴这身繁复的冕服爬树？这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瞧得上的人？何解？”俞眉远抬头问他，神采发红，气味微促。
“贺尚宫，我敢必定俞三女人的脚受了伤，这是我亲眼所见。厥后她被长宁公主接走，又请了女医进漱玉斋，而昨晚她也的确留在公主殿下的寝宫没有返来。如果没有伤，又何需请医？而就算只是重伤，她脚底也不该毫无伤痕。”魏枕月拱手施礼，力图。她顾不了很多，干脆承认本身亲眼所见一事。
“我跳得如何？”俞眉远内心了然，俄然问他。
“阿远？你发甚么呆？”他奇道。
有弓无箭，怎能完美。
祭舞开端之前，会有祭童奉弓捧鞭，于乾天坛前领祭，她与跳太阴祭舞的永清公主则需跟从厥后一同领祭后，再上祭舞高台。
“我是惯例！”病弱的皇子有这特权，霍铮满不在乎，“快去吧。”
魏枕月只能眼睁睁瞧着他二人并肩而行，身影渐消，心头暗恨浮起。
俞眉远领谢回身，仓促往祭台下行去。
霍铮背过世人，只瞧着她的背影无法跟到她身边。
祭者站于供案之前，扬声起祭。祭文很短，转眼念完，魏眠曦退到一边，仍旧目视台下芸芸世人。
到底，霍铮还是不放心。
何时到了她身边，她竟本日才发觉。
能叫霍铮闻之色变的，必然是特别毒手的事。
他就折身施轻身跟着飞去。
乾天坛的摆布祭台以后，各有一处祭舞轩备给主祭舞。太阳祭台后的这处祭舞轩，本日只备给俞眉安利用。
才出了祭舞轩的门，魏枕月却忽从前面冲了上来，不断念肠叫道：“俞三女人，可否请你将面具取下？”
“甚么？”张宜芳大怒，“俞眉安，你敢叫我帮你脱鞋？”
她身似箭，弦震而出，弓落她起！
“贺尚宫。”四周的女官见来了，便都躬身施礼。
“俞三女人……”贺尚宫非常难堪地朝俞眉安道。
贺尚宫夹在中间，已有了急色。
这类感受已经好久没呈现在她内心过了，悸动而羞怯，像个普浅显通的女人，而不是个重生而归，前前后后活了四十多年的妖怪。
若非早上长宁才将此事奉告他，他定然不会同意她这么做。
她平坦着双臂，任由女官为其清算衣冠，佩带礼饰，世人从祭舞轩殿门口踏进时，恰被她藏在面具以后的眼眸扫过，世人脚步皆微微一滞。
“因为这棵树正对着太阳祭台。”霍铮拍下本身衣裳上的落叶，答道。
“你谨慎一点。”霍铮将她送到乾天坛外前面的小天坛前，方留步，悄悄嘱了她一声。
长宁冲魏枕月做了个鬼脸，缓慢地跟了畴昔。
前一刻还笑靥如花，后一刻却成苦瓜，霍铮摸不准她的心，正要开口，便闻见林中一阵树叶簌响。
环境危急，他顾不了很多了。
“去呀，你去请。就是请皇后娘娘过来，我也一样。”俞眉安毫不让步。
有别于俞眉安傲岸冷酷的神祇之舞，她的舞，叫人健忘统统。
霍铮再难顾及俞眉远，只喝了声：“快去。”
魏枕月与张宜芳两人蹲得腿脚发麻，却徒劳无功。
“阿远，这条路到绝顶就是漱玉斋，你姐姐在内里等你。你出来后不要再出来，让人把宫门紧闭。”霍铮回身朝她吃紧交代了一句，“宫里会出些乱子，你不消担忧，快去。”
太阳祭舞的主舞之人，以男形示人。舞衣为玄衣朱裳，描龙形云影并山峦青日，坠九虫六兽，穿戴齐备后，端肃如君，其脸部面具也雕镂粗暴，长发挽男人高髻，扣以青鳞江山冠，气势如虹。
“要么你们来替我脱鞋，我就让你们查；要么就让我出去。”俞眉安冷道。
这是她的太阳祭舞。
最后一枚玉扣挂完，俞眉安方才收臂而下。
“殿下。”来的人是左尚棠。
当前一人，笑着开口。
正对峙着，有几人畴前路的花丛后拐出，缓缓行来。
“糟了！长宁也在乾天坛……”左尚棠目光一改，不等霍铮解缆便已离弦之箭般朝那处掠去。
贺尚宫也仍有疑虑。
“你不插手天祭吗？”俞眉远迷惑。
“我不……”
如许的霍铮，就是戴着面具假扮俞眉安的俞眉远乍然一见，也不由微怔。
俞眉远不安闲了。
方寸后宅，从本日以后，再不是她的桎梏。
太阴祭舞为天下至阴，故主舞之人以女形示人。舞衣为朱色，绘凤形花影并湖海星月，绕云霞纱缎，穿起后婀娜如仙，其脸上面具五官亦为女子之貌，发髻高挽，佩以凤鸣月水冠，精美非常，太阳祭舞则刚好相反。
鼓乐复兴，声如雷。
“但是……”魏枕月不甘心。
他与俞眉远擦肩而过，未曾转头。
“如此，多谢晋王殿下。”俞眉远反面他客气，迈步前行，从他身边走过，悄悄说了句，“咬文嚼字！”
台下有何反应，这舞是好是坏，已与她无关。
“不成能啊。”张宜芳则不信赖地嚷出，“她明显受了伤，我……有人亲目睹到。这必定是装出来的，让她把鞋脱下看看。”
有人朝这里来了，还是个会武功的人。
“只要你能证明本身是俞家四女人，我情愿向你叩首请罪。”魏枕月站到了前面，拦住来路。
她在这刹时有了种怪动机。别人她不管，她只想晓得本身的舞在他眼中……算不算好？
献祭舞之前，会有太阴太阳祭者颂祭。太阴祭者为太子霍汶，这太阳祭者，便是魏眠曦。
张宜芳不信赖，又要看她另一只脚。俞眉安倒没回绝，不过要她们再将她鞋袜细心穿妥了，这才换了只脚伸出。
她内心稀有，明白这两人想尽体例要将俞眉安拉下，才有明天这出戏，两边都是用心的。
祭台高约三丈，有风呼呼而过，刮得她身上衣裳猎猎作响。她并没看祭台之下世人，而是极目远眺，远空浮云渺渺、青山墨墨，城池屋舍星罗棋布，如展在地上的庞大棋盘。
俞眉远也重视到了。
“霍铮，你帮了我很多次，我很想晓得启事。你为甚么老是帮我？”俞眉远问他。
他平活力，贺尚宫与魏枕月等人忙都低了头，直道不敢。
“张女人，魏女人，既然如此，就有劳二位了。”贺尚宫当机立断，朝这两人开口，“失礼获咎之处，待祭舞过后，我贺敏亲身给二位女人赔罪报歉。”
时候未几，她很直接开口。
只是，她内心仿佛在等候某个答案。
仍旧是一样的成果。
现在已经不是请不请主事人的干系了，就算她们要请，时候上也已来不及。
就在这一刻，俞眉远必定了一件事。
左尚棠对他的私语，实在她听到了。
她先走了两步，方转头朝张宜芳道：“张mm，你也来吧。”
洞察统统的冰冷与悲悯，像个高高在上的神祗，无喜无悲。
那身寂静冕服此时仍掩不去他骨子里的尽情灵魂。
她爱上他了。
身后有人行来。
“仰惟圣神，为六合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承平。予祗承天序，谨用祭告。惟神昭鉴。尚飨！”
俄然一阵轰响传来。俞眉远与霍铮同时望去，乾天坛处的天空升起一股淡红烟雾。
祭台上早设供案，孺子将弓置于案上，祭台上的女官上前，缓缓褪去俞眉远身上外袍，助她背上箭壶，又行舞用的弓交到她手上，方下了祭台。
……
第三棵树上，花叶间暴露一角衣袍。俞眉远抬头叫了声，霍铮便从树上跳下，笑吟吟看她。四周的树木很多，富强阴凉。
俞眉安也不言语，只是迈出法度，绕着贺尚宫与魏枕月、张宜芳三人缓缓走了一圈以后，又背着她们行至几步开外的殿台上，方转回身。
“魏姐姐这是非要同我过不去了？”俞眉安声音一沉。
俞眉远被他夸得像喝了一壶浓浓的蜜液，满心雀跃，仿佛健忘统统沉重，回到了曾经无忧愁的少女光阴。
……
这笑一去，他身上气势忽扬，不怒自威。
最后一段颂完，孺子请下弓与鞭，往百官间行去，太阳太阴祭舞随后，前面浩浩大荡跟了仪仗数十名。钟乐复兴，俞眉远缓缓自百官、命妇、百姓之表间行过，两旁无数目光望来，在她行经之时便纷繁低头躬身，肃容施礼。俞眉远在百官与命妇间看到很多熟稔的面庞，都是平常与俞府来往走动的父老，以及……她的父亲俞宗翰。
那厢，俞眉远已经跑到与霍铮商定的处所。
他说着又望向魏枕月：“此不时候已晚，若要取上面具，必将乱了发髻，若重新梳过倒迟误时候。我来此前已听母后问及主祭舞怎还未到之事，你们恐怕不能再担搁了。”
太阴为水为月，太阳为火为日，孕育滋养众生，方成六合。
贺尚宫听她嚷得大声，不由转头怒瞪了她一眼，张宜芳这才收敛了些，但是言辞上仍同放过俞眉安。
“你清楚就是这个意义。俞三明天是摔了一跤被本宫带回宫里，但她没有伤到脚。本宫请女医是因为我昨日吃坏了东西。不过你要不说，本宫还不晓得你竟然偷偷监督本宫，竟还晓得本宫请医之事！”长宁怒得柳眉倒竖，张口就喝问她。
俞眉远感觉奇特。
衣裳猎猎，狂舞如蝶，她不再是俞府整天游走后宅阴私的四女人，也不是苦于情爱求而不得的将军夫人，她是俞眉远，终将立于天，行于地的俞眉远。
俞眉安已经戴好赤金打造的面具，长发高挽，身上的祭舞衣也穿好大半。
俞眉安停下了脚步，贺尚宫也从前面赶了上来。
“你！猜！”他坏心肠挑了眉，当真看她的神采。
只听了两句，霍铮面色完整变了，再不复先前轻松。
“哼！”张宜芳还想再推，却见贺尚宫眉间模糊有怒，她想起张淑妃此前警告，要她千万收敛，方恨然上前。
“不是，殿下，枕月并无此意，只恐此中有些曲解。”魏枕月仓猝解释着，又偷望霍铮一眼，脸颊发烫地低了头。
俞眉远没有开口。她身上的汗已如雨下，气味短促，这舞跳得她内心好生痛快。
“我帮人不问启事，瞧得上的人，我便帮！”霍铮表情不错，脸上笑嘻嘻的，眼含戏谑，双颊上笑出的酒窝有几分孩子气。
贺尚宫向摆布女官使了眼色，女官们立时跟到她身后，替她提了外袍的拖尾。
“好了，让她去吧。”霍铮就将脸一板，压沉声音不悦道，“若出了事，由本王一力承担就是！”
“委曲三女人了，是宫女目炫，转头我就惩罚她们。”贺尚宫没好气地瞪了魏枕月和张宜芳一眼，客气地请俞眉安出祭舞轩。
她这是豁出去了。
燕王谋逆弑君。
最后一步，她腾空而起，长弓高抛，她化身流火之箭，腾空越弓，与弓相融。
“出了何事？”霍铮目色一收。能让左尚棠寻到这里找他，定然有事产生。
“好。”俞眉安伸了只脚出裙，却又挥退中间要来帮手的女宫，“服饰繁复，我屈身不下，让她们来替我脱鞋罢。”
舞毕，她行到供案前，躬身向祭台之下的诸人施礼。乾天坛前此时方收回击掌之声。祭坛之前不准大声喝采，只能击掌示好。掌声如雷如潮，澎湃而至。
微微失落浮起。
他们看不出她有伤。
她目光掠过贺尚宫身后的魏枕月与张宜芳，不知怎地那两民气头一凉。
贺尚宫神采一变。
畅快淋漓，热血沸腾，像是团从天而降的火焰。
……
统统人皆朝她施礼。
祭舞开端。
小天坛紧挨着乾天坛，由九柱九莲围成，现在其上已设了祭奠高案，一弓一鞭被摆在案上，其下焚香禀烛。
噪音消逝，惠文帝站于乾天坛正门之前颂祭。
“是，服从。”俞眉远朝他一躬身，转头便迈向了小天坛。
两人在俞眉安身前躬身，一人抬了俞眉安的脚，另一人缓缓拉出俞眉安的鞋。俞眉安脚上套的并非女子绣鞋，而是上好的蟒皮小靴。两人费了点力量才将她的鞋脱下，又脱了她的白袜，这才见到莹白玉润的纤足，脚底是浅浅的粉，一丝伤口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