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法禅师只是浅笑不语，萧千离略一沉吟，将书册收进怀里，长吟道：“夫道，有情有信，有为无形；可传而不成受，可得而不成见；自本自根，未有六合，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六合生而不为久，善于上古而不为老。”
明法禅师呵呵一笑，不去理睬萧千离语气中的夹枪带棒，拉过一张凳子坐在萧千离劈面，道：“倘若贫僧与萧施主易地而处，必定也是这般。”
“那也是木空的缘法，与贫僧无关。”明法禅师呵呵笑道，“小徒借般若掌磨炼金身，幸得有所小成。本来贫僧便筹算抽暇传他此掌法，现在倒是没有机遇，恰好借了萧施主之手传艺。”
目睹萧千离起家，明法禅师仓猝伸手阻住，左手从僧袍里摸出一本书册来。
萧千离微感不测，眉头一扬，却默不出声。
“反而无益？”萧千离指着明法禅师，哈哈大笑道，“本日算是领教少林大和尚的口绽莲花！三剑败明法，少林寺必定视本座为毕生大敌，此后本座行走江湖，少不得要多长几个心眼，防着佛门的诸多算计，何益之有？”
萧千离神采沉寂，并不答复。明法禅师顿了一顿，又道：“先不说萧施主出道以来何尝一败，便是前几日的火烧大慈恩寺，已经站在天下佛门敌对之位。贫僧此举，对纯阳宫无损有害，反而无益！”
“萧施主且慢，贫僧另有一事相托！”
明法禅师一向在温颜浅笑，听到萧千离吟诵，浅笑垂垂消逝，等萧千离说到“先六合生而不为久，善于上古而不为老”之时，面庞却已经尽数变成了苦笑。
见到萧千离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明法禅师轻笑道：“此物也算是贫僧与萧施主结的一份善缘，施主固然借助如来掌参悟少林武学，他日两派敌对，知根知底，岂不是一大助力？”
小屋正门纹丝未动，独一木窗虚开半扇，一个身材欣长的黑影已经悄无声气的呈现在房中。
“施主此言差矣！”明法禅师呵呵轻笑道，“即使贫僧尽力应对，最多不过量对付几招，与三剑又有何辨别？只是如此一来，本寺在算计萧施主之时，必定慎重再三，本来的非常费事，却转眼变成了五分，岂不妙哉？”
想到萧千离临行前所说的“道有所别，各行其道天数无凭。”明法禅师不由会心一笑，心中却又有无边愁绪涌上心头。
想到本身借着太清大道阴了明法禅师一把，萧千离表情更加畅快，低喝一声，座下苍鹰收回一声长鸣，转眼之间已经消逝在云端当中。
“小徒赋性如何，我这个师父天然是心中稀有。说他为云秀叛寺，虽说出乎贫僧料想以外，也算是道理当中，按少林寺规，毁其武道之基也是理所当然。何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这个当师父的，众目睽睽之下天然不能秉公。”
明法禅师微微一笑，起家下了云床，提起已经凉透的茶壶，替萧千离倒了一杯白水，轻笑道：“小庙不比少林十方丛林，实在是慢待了！”
萧千离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轻笑道：“说罢！五方竭尽之时，你决计留手，究竟为了何事？以你的本领，决然不至于连三剑都接不下来。”
不提明法禅师在房中苦苦思考，萧千离分开小庙，跃身而起，早有一只庞大的黑影将他托起，展开双翼，扶摇直上。
小屋并未点灯，黑漆一片，却并不影响二人的目力。萧千离有些迷惑的低头看去，却见那书册上清楚写着“千手如来掌”五个小字。
“大和尚，你倒是乖觉！”
萧千离轻笑道：“大和尚，你门徒倒是得救而出，却把我纯阳宫放在风头浪尖，架在火堆上烤炙，其中丧失，又有谁弥补？”
萧千离指尖悄悄一弹茶杯，“叮”的一声轻响，笑道：“倘若都如少林般大富，天下古刹早就成了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
“此物请萧施主代为转交小徒……”
明法禅师浅笑道：“萧施主所作所为，莫非便不是风头浪尖么？”
明法禅师幽幽一叹，低声道：“好教萧施主得知，木空……乃是贫僧的关门弟子……”
萧千离惊诧之下，随即大笑，点头道：“想不到明显是好事，在你这大僧人丁中，却反而变成了功德。也罢！和尚，你解了本座之惑，我也不来难堪你，就此告别！”
萧千离呵呵笑道：“本来如此，大和尚是借了本座之手，决计纵走木空，倒也是起得美意义。”
“让本座跑腿？”萧千离轻笑道，“大和尚，这情面本座倒是要了！倘如有朝一日纯阳宫与少林派敌对，攻打少室山的前锋，说不定便是你的小门徒木空！”
“少假端庄！”萧千离指着明法禅师的鼻子大笑道，“你当本座自重身份，不去看你的少林绝技么？白日你发挥如来菩提妙法，本座便已经看得十足透透，戋戋千手如来掌，本座焉会瞧在眼里。”
“好个纯阳掌教，我欲以真假言辞相激，引他精研千手如来掌，以默化佛理，消弥煞气。谁晓得此人竟然看破了贫僧的算计，反而以玄门至道引我佛心不稳，当真短长！善哉，善哉，回寺以后，当吟诵《金刚》千遍，以固表情。”
他顿了一顿，轻笑道：“道有所别，各行其道天数无凭。去休！去休！”身子一晃，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
“想不到玄门当中，又出了如许一名惊才艳绝的人才，即便与昔日玄观道君比拟也不逞多让，我佛门大行于世，便如此艰巨么？”
“忸捏――”明法禅师苦笑着摇点头，“贫僧平生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只是在木空此事上，实在是无可何如。天不幸见，想不到木空竟然能请动萧施主，贫僧也只不过是行顺水推舟之举。”
萧千离摸了摸怀中的书册，轻笑着自语道：“好个明法大和尚，不愧占了一个‘法’字。少林七十二绝技固然广博高深，但是却埋藏有一个极大的圈套――少林绝技每一门均以梵学为基，更何况是千手如来掌这一等一的工夫？修炼越久，便对佛理精研越深，长此以往，我纯阳宫岂不是变成了你少林寺的下院？”
萧千离大马金刀的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小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