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暴露一个铮亮的秃顶来,只见他面黄肌瘦,脸上肌肉深深陷了出来,整小我都显得瘦骨嶙峋,倒是一番渊停岳峙的宗师风采。恰是汉传佛教四大名寺之一的洛阳白马寺方丈广济禅师。

只见他丹田一提气,足尖悄悄点在落入河中的斗笠上,双手合十,面相寂静厉穆,乘那独一尺许大小的斗笠缓缓逆流之下,展露了一身神乎其技的轻身工夫。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枚小小的信物,悄悄用手抚摩,低声自语道:“大魏列祖列宗在上,孩儿不孝,沉寂数十年亦不得半点机遇。现在借势行险一搏,只望列祖列宗护佑,助孩儿早日复国……”

雨丝精密,六合间雾茫茫的一片。

扬州分舵舵主江天胜正与一众弟子喝得晕晕乎乎,见到郭玉盈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叫道:“那里来的小娘子?与我们兄弟喝上一杯可好?”

他回过甚来,低头细细思忖,喃喃道:“引匈奴入关受阻,倒也罢了,也不急在一时。现在南疆生乱,西边独一纯阳宫一家独大,倒也不易肇事,至于东边……不如提早挑动夺嫡之乱?”

听到这话,四周几桌的丐帮弟子顿时起哄起来,有人连连敲桌,大笑道:“江舵主,你平素自吹自擂,说丐帮三十六分舵无人不知你江天胜的大名,现在却被个女娃娃笑话,牛皮吹破了罢!”

仿佛恐怕部下不明白,广济禅师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匈奴、镇北军各有顾忌,等闲打不起来,唯有呈现第三方权势,才有机遇突破均衡。除此以外,我们挑动中原佛道持续争斗,南疆又有五毒、五瘟之乱,如许一来,便是一个到处烽火之局,我等才好趁乱崛起!”

目睹前面一条小河阻住来路,他只是昂首看了一眼,便向身后望去。

一道雷电闪过,白花花的极其刺眼,那小小信物顿时晖映得透亮清楚,从广济禅师的指缝中看去,鲜明雕刻着一个“杨”字。

江天胜不觉得忤,哈哈大笑道:“你们懂个屁,瞧这小女人还没我女儿大,只怕是刚插手我们丐帮,不识得老江也是理所当然!女娃娃,我们也不赌甚么花头,就比摇骰子,一局一碗酒,连开三局,可好?”

广济禅师呵呵笑道:“统统都在老衲预感当中,你等马上北上,联络铁勒百部,老衲即将有大用!”

“哼,五瘟教的凌雪醉,说到底也只是个被美色所迷的可悲角色。”

江天胜为人道情粗暴,本来只是随口调笑,见郭玉盈容颜绝美,倒是豪放无双,比之丐帮豪杰也不逞多让,当下大笑道:“好个女娃娃,竟敢与老江赌酒?也罢!你划下道儿来,我走!”

那男人顿了一顿,冷哼自语道:“好歹留了点小玩意儿与他,总该能迟延五毒教一段时候。曲璃……不愧为俏罗刹与天下第一剑之女,天赋之高,当真是匪夷所思,这等绝境,竟然也被其摆脱出来,反而功力又有精进。”

他低头深思半晌,俄然轻笑道:“萧千离啊萧千离,原觉得你灭了金山寺,佛道排挤即将愈演愈烈,谁会想到你竟然会说出如许一番劳什子用心对外、杀胡虏、抗内奸的话语来,呵呵,这佛道之争,但是你一言所能蔽之?”

广济禅师方才在对岸登岸,黑影明灭,倒是四名黑衣人从藏身处跃出,奔至身前,齐齐单膝跪倒,朗声道:“见过少主!”

四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齐齐顿首叩拜,起家如飞而去。

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肥胖男人,拄着一根木杖在雨中快步而行,空中湿滑,却在他眼中视若坦途。

四人对视一眼,为首那人哑声道:“回禀少主,玄观道君等人回山以后,各自练习门人,明显是有甚么大行动;而南北少林、灵隐寺等地则闭门不出,公开里仿佛也在大肆练兵。除此以外,唐家堡惊羽、天罗两门前后分开川中,去处不明。”

明显是名寺白马的方丈,如何又成了甚么“少主?”

郭玉盈笑嘻嘻的说:“老江?你是哪个分舵的?我如何没见过你?”

几人对视一眼,为首那人忍不住问道:“少主,现在匈奴与镇北军均各自防备,我们倘若这个时候联动铁勒,只恐引发两边窥视。”

广济昂首瞥了那小河一眼,顺手将斗笠一抛,这一甩倾泻了精纯功力,那斗笠顿时如同离弦之箭普通,又快又疾,激射至小河中,随即身子如同大鸟普通跃起,竟然去势比那斗笠更快。

为首那人答道:“纯阳宫毫无异状,掌教萧千离赶赴苗疆以后,随即回山,闭门不出,独一宋书剑离山而去,现在正在西平郡练习兵马!”

广济禅师伸手一引,将斗笠吸至手中,却并无半点不测之色,只是点了点头,将斗笠重新戴转头上,沉声问道:“现在中原武林有甚么动静?”

南地多水,雨越下越大,广济禅师却恍若未闻,暴雨虽疾,却也沾不得他的身子,落在头顶,立即被一道浑厚的真气排开。

听得此言,四周帮众又是纷繁起哄,有人大呼道:“你这赌鬼当真是恬不知耻,竟然跟一个女娃娃摇骰子?人家但是大师闺秀,莫要被你带坏了!”

丐帮君山大会,来了无数丐帮的豪杰豪杰,在君山下摆开数百桌宴席,群丐露天而坐,唱曲猜拳,酒肉流水阶普通上来。

郭玉盈喝得已有六七分醉意,提着酒坛子,脚步踉跄,在世人中穿行,若见哪个桌子喧闹成一团,便大大咧咧的凑了上去,胡言乱语,大喊大呼,很快便与丐帮门人打成一片。

那人又思考半晌,点头道:“这纯阳掌教公然是小我才,在玉虚峰上世人都何如不得他,即使南北少林齐聚,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只是靠强势压抑佛道之争,岂是悠长之计?既然如此,老衲便来助上一把火……”

却见哗啦啦一声响,倒是郭玉盈兴趣大发,一撩衣衫下摆,一只脚踩在板凳上,笑道:“来就来,怕你何为?”

广济禅师唔了一声,又问道:“纯阳宫呢?”

“要的就是他们勾心斗角,三方角力,我们才好火中取栗!”广济禅师轻笑道,“如此一来,匈奴与镇北军都有所顾忌,这个时候,只要丢下一颗火星,立即便是北地大乱之局。”

郭玉盈站住脚步,醉眼昏黄,高低打量江天胜几眼,格格笑道:“喝酒能够,须得有个由头!白白喝酒,那可没有甚么意义!”

南地大雨,君山倒是一片繁花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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