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冲听郭纯阳话中之意,今后自家另有效到此宝之处,还要发还返来,又不敢多问。郭纯阳道:“噬魂道之事我已尽知,也算不得甚么大事。你不必挂怀,今后自有分晓。现在你炼罡美满,下一步便是铸就金丹,自古以来多少资质绝艳之辈,被挡在金丹境地,不得存进。为师当年传你洞虚剑诀金丹法门,只要修持之法,并无淬炼道心之功。”
郭纯阳按落剑光,盘膝坐在一座冰墩上,望着三个弟子,淡淡说道:“沙通,现在你已知沙泷道友之意,就放心在太玄峰上住下,好生修炼,力求上乘道果,秉承你龙鲸一脉。”沙通膜拜于地,现在才是心折口服,说道:“弟子谨遵掌教之命。”
此界斥地已历数千年,前后不下十位脱劫长老入内,参悟纯阳妙谛,介入大道。唯有两位长老修成真瑶池地,一名立即飞升,另一名则接掌玄女宫大位,成为第四代宫主。那两位祖师皆是惊才绝艳,比宁冰高出不知多少。姬冰花如此决定,看似是放她一条性命,却与当场诛杀普通无二。
姬冰花轻描淡写措置了门中兵变,嫣然笑道:“师门不幸,出自违逆,郭道友见笑了!”郭纯阳淡淡道:“修道练气,外魔心魔俱全,不免心胸叵测,各家有此不孝之徒再说不免。兵变初定,姬道友想必也有要事慌乱,贫道此来一为小徒炼罡护法,二是见地泰初寒龙法力神通,现在也当功成身退,就此告别!”
凌冲道:“兹事体大,徒弟且容弟子好生思考一番。”话音方落,只听一个稚嫩孺子声音叫道:“放屁!放屁!的确臭不成闻!”郭纯阳面含嘲笑,叶向天猛一转头,查验四周。沙通一脸板滞,凌冲满面惶恐。
那幽寒界存于玄女宫当中,是由历代宫主以纯阳级数法力斥地出的一片洞天天下,周遭千里,山壑纵横,此中阴喑阴暗,长年朔风暖流卷啸,苦寒之极。这处洞天界域当年斥地的初志便是为了宫中修为到了脱劫、待诏境地,自发无缘冲破纯阳的长老,闭死关之用。以严苛天境砥砺道心,希冀踏出最后一步。
这个童声不知来处,叶向天三个竟无一人发觉有谁暗藏在侧,出言调侃。郭纯阳不觉得意,笑道:“哦?老道之言倒是放屁了,不晓得友有何妙法,能令我这小徒打磨道心根底?”
郭纯阳哈哈一笑,说道:“蠢货!方才不是提点过你,机遇就在你自家身上,还不自知么!”凌冲愣了愣,不敢置信道:“难不成洞虚剑诀淬炼道心之法,就在噬魂道法门当中?”
凌冲苦笑道:“弟子身为太玄剑派传人,却去修炼魔道法门,总有些不伦不类。如果被正道中人晓得。”玄魔不两立,玄门中对魔道主张赶尽扑灭者,大有人在,如果凌冲兼修噬魂道法门,鼓吹出去,不但别性命不保,连太玄剑派立即要成为正道公敌。
见凌冲满面骇然之色,笑道:“你不知此中跟脚,噬魂道修行,以生灵七情六欲动手,祭炼魔种,播撒人间,借以体悟各种民气鬼蜮,这其间先要保持自家一颗魔心稳定,试想你若能将自家方寸灵台,修炼的一心稳定,不动不摇,这道心淬炼难道美满?”
听郭纯阳讨要噬魂幡,如蒙大赦,忙取出那面小幡,双手递过。郭纯阳接过,瞧了一眼,说道:“噬魂道最高法器,无穷奥妙,公然名不虚传。此宝为师替你保管,今后再行发还罢!”顺手收起。
玄女宫外,郭纯阳御使剑光,带了三个弟子赶路。太玄掌教脱手,当真不凡,剑光星丸跳掷,纵横电闪,挪移虚空,好不安闲。不过数息之间,已来至当初凌冲炼罡的那座雪峰之上。现在宁休已被押入幽寒界,门下弟子早被扑灭,冰峰无主,大可自有来去。有郭纯阳这位老祖在,便是纯阳妙手坐镇,亦不必有涓滴惊骇。
宁休慌了神,叫道:“姐姐!姐姐!”见宁冰不肯理睬,强自挣扎,跪在姬冰花面前,哭求道:“姬宫主,我也是鬼迷心窍,求你看在我平生修行不易,放过我一条小命。我甘心与家姐同入幽寒界,终老此中!”
凌冲听得云里雾里,仿佛郭纯阳方才劝诱他修炼噬魂道法门,乃是战略,为的便是激这个甚么存亡晦明阴阳神符现身。此符当是太清门中嫡传,当年尹济老祖所练,只是不知为何跑到自家紫府中,躲藏起来,不知多久。
姬冰花眼神浮泛,也不望他,说道:“也罢,师姐一人去幽寒界不免孤寂,你去伴随她亦无不成。玉莲!”高玉莲回声而出,押送宁休去了。有这很多妙手看押,宁休天大胆量,也不敢脱手突袭,低头沮丧去了。
吞星符一出,悬浮半空不动,却自灵符之下生出一道暗影,符线串连,平空勾画,竟然又是一道灵符生就。凌冲瞧见这道灵符,心头便出现一股存亡无常,晦明不定的意味来,这道神符上亦有吵嘴二气流转,但并非是阴阳之气,而是存亡之气,白气者朝气盎然,欣欣茂发,黑气者死机阴沉,出错垂坠,恰如阴阳,对峙相克,却有完整一体,不成豆割。
但阴阳之气奇妙无穷,善能炼化诸般异种真气,凌冲也是靠了它,数次躲过必死之局,有阴阳之气居中牵涉,倒也能处理洞虚剑诀与噬魂道一玄一魔,水火不容的隐患,但平心而论,他还是非常冲突修炼魔道功法。
郭纯阳笑道:“此事无妨。是为师要你修炼噬魂道中淬炼道心,精炼神魂的法门,并非让你身入魔道,此中辨别你自家体悟。只要道心不偏不倚,允厥执中,也算不得甚么。你若心存疑虑,大可不必修炼,淬炼道心一关,为师再去本门其他剑诀中思考体例便是。”
此言一出,叶向天当然全无神采,沙通却似吃了满嘴蝇虫,噎的说不出话来。玄门道诀,凡是有体用、表里之分。体者为促进道行,体悟天道之法,用者则是炼魔防身,趋利避害之道,二者合一,方能得葆道果不失。一个道指正宗弟子,竟然要去魔道法门中求取淬炼道心之法,的确滑天下之大稽!
一入幽寒界,可谓百死无生,能够修成纯阳,破关而出者,万中无一,等如果宣判宁冰之死,但偏生姬冰花并未亲身动手诛杀,好歹保全了同门交谊。其间滋味,大家感受分歧,也不必细说。
凌冲结结巴巴道:“但噬魂道毕竟是魔道法门,弟子担忧……”郭纯阳哈哈大笑,一指他丹田之处,说道:“怕甚么!你不是另有一道杀手锏,专可弹压两仪之气,有它在,噬魂道与洞虚剑诀便泾渭清楚,绝无抵触了!”
凌冲拜道:“弟子大胆,请恩师传授淬炼道心之法!”郭纯阳笑道:“这可难为老道了。非是我不传你,实是当年四代祖师创建洞虚剑诀时,底子未曾将此法传下!”凌冲如五雷轰顶,瞠目不知回应。
冰峰峰顶,日华垂射,瞻仰九天,已无当日雷霆生蛇,耀目电圈的奇景,长天碧洗,好像一块庞大的翡翠,澄彻之极,令民气神一清,说不出的舒爽称心。
先前投诚的三位弟子面色惨白,生恐姬冰花寻心机暴虐,自家了局堪忧。谁知姬冰花说道:“你们三个虽笨拙了些,还算有些眼力,极刑可免,到执事院中做个杂役罢!”执事院向来是修行倒霉,绝了长进之心的弟子去处。三人被发配彼处,平生再难有所作为,但此情此景,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邀天之幸,哪顾得上很多?三人叩首谢礼,躬身退去。
郭纯阳所指,恰是那一团阴阳之气,凌冲张了张口,脑中灵光闪现,自语道:“不错,若能有阴阳之气均衡玄魔两道,委实不能修炼噬魂道法!”他的阴阳之气最后时便是以太玄真气与血灵剑气合练而成,叠遇奇缘,终究得了九天雷霆中一缕天赋之机,才修炼到本日境地,连本身兀自懵懂难知。
这道神符一出,那童声又响起:“郭纯阳,你这厮好不狡猾,早就看破我的跟脚,却用心勾引凌冲去修炼甚么狗屁噬魂道!要淬炼道心还不简朴?我太清门中平埋头神,赛过心魔的法符浩如烟海,随便拿出一道,就够凌冲这小子受用毕生了!”
不等姬冰花答言,大袖一挥,但见剑光闪过,太玄剑派四人已然无踪。姬冰花笑道:“郭纯阳这厮恐怕我瞧出太玄剑派剑术的根底,当真吝啬!”环顾四周,见一干长老弟子目中皆有畏敬之色,显是自家以雷霆手腕措置宁冰反叛,实在震慑民气,一时之间,忽觉索然寡味起来:“宁师姐闹得再大,也不过反掌可灭。倒是道家四九重灾害熬,哎!幸亏内患已除,我倒可放心闭关,积储法力,安闲渡劫了!”
郭纯阳又对凌冲笑道:“凌冲,你很好,不枉为师花操心机,特地为你盗取仙阙灵机。”凌冲亦自跪下禀道:“恩师天恩,弟子粉身难报!”郭纯阳道:“起来!我平生最恶俗礼,莫要做那叩首虫!大云那小辈也算有些修为,可惜气数不敷,毕竟陨落你手。你且将那噬魂幡拿来!”
姬冰花感喟一声:“师姐,你我毕竟数百年交谊,我怎忍痛下杀手?但谋逆罪大,不惩不敷觉得戒,就委曲师姐前去幽寒界中闭关罢!”此言一出,程素衣很有悲惨之意,摇了点头。宁冰嘲笑道:“好!我料也是这般了局,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莫要磨蹭,走罢!”
凌冲正不知凹凸,紫府当中一道神光蓦地窜出,光雨挥洒,此中一道神符辉映,哄动漫天星光垂落,七色缤纷,残暴已极,恰是吞星符。当初此符炼成,吞噬周天星力,凌冲本觉得自家能分润一些,谁知倒是一毛不拔,半点星力也均沾不到。
郭纯阳哈哈大笑:“道友藏身这吞星符中,贫道不过是略有所感,用心拿话激你一激,谁晓得友当真现身,倒是不测之喜。当年尹济老祖祭炼存亡晦明阴阳神符终究炼成,莫非道友出世,便是宝贝级数,灵智自生,当真可喜可贺!”
谁知郭纯阳竟一点头,说道:“不错!天下淬炼道心之法,无有出噬魂道之右者,只是此中盘曲过分凶恶,稍有不慎,便是堕入魔道,永不超生之祸!而一旦修成,你离铸就金丹便不远矣!”
郭纯阳道:“大道三千,造化无穷。有玄、魔、佛三家,世俗中又有儒、法、阴阳、墨等等学说,有阴有阳,有正有邪。六合尚且不全,何况其他?便如当年我命你修炼星斗元神剑诀,只取其采取周天星力之用,供你修炼洞虚剑诀普通。你修炼噬魂道法门,淬炼道心,恰是当时。”
宁冰半生积累,身边权势,一刹时被姬冰花砸的粉碎,嫡派传人死的死,捉的捉,一时之间好不苦楚,但她生性刻毒,绝无涓滴伏低认错之意,反倒满面倔强瞧着姬冰花。
凌冲正为此事烦恼不已,他被弃道人暗害,说甚么噬魂白叟瞧中了他,今后还要他发扬光大噬魂道统,的确一派胡言。但自家神魂当中却有噬魂道神通法门,乃是不争之事,噬魂道阴损诡异,就怕有甚么奇诡法门,诱使他甘心修炼,不知不觉入了魔道,那可就糟糕之极。
姬冰花叮咛道:“素衣,送你师伯上路!”程素衣悄悄感喟,裙裾微展,来至宁冰面前,恭声道:“请师伯随弟子来。”宁冰一双凶睛谛视在她面上,俄然点了点头道:“你很好,心肠宽仁,如果你接掌大位,师伯定不会干冒奇险,勾搭内奸。”缓缓起家,整了整衣袖,大踏步而去,自始至终瞧也不瞧胞弟宁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