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黑龙聪明之极,龙首垂下,嘲笑道:“小子,你不过是纯阳级数,又非真身来临,几句大话就想将我吓退?宁冰是个废料,志大才疏,但我还要她上位掌权,为我炼化北极禁制,脱困出来。你这小子大言不惭……”

宁冰面色阴沉,身后弟子亦是到了一片,只是泰初寒龙既已到此,可谓大局已定,只等杀死郭纯阳几个,突入宫中,擒拿姬冰花,本身便可接掌大位。当时木已成舟,就算闭关苦修的两位纯阳长老发难,自有孽龙抵挡,本身只要坐收渔人之方便可。

云遮雾绕当中,一条庞然大物隐现身形,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身上有鳞,口旁须髯,颔下明珠,喉下逆鳞,浑不似人间之物。这条泰初寒龙周身黑墨之色,身长百丈,蟠云妙舞,令人目不暇给。

宁冰既敢反叛,早已通盘策划,求来泰初寒龙一片龙鳞。此宝出于泰初寒龙真身,又经其数千年祭炼,防备之功天下无双,绝可当得冰魄寒光剑一斩,有此宝护身,她才有底气与姬冰花对峙,静候敖震斩杀郭纯阳,入宫与她汇合。

姬冰花点头道:“固执不灵!那黑龙不过是操纵你炼化北极禁制,放他脱身,怎会至心助你修成纯阳?祖师留有遗训,你勾搭此獠,乃是欺师灭祖之罪!便是我故意放纵,也须过不得门规天条!师姐,你还是束手就擒,看在同门学道数百年的份上,我留你元神去堕循环便是。”

姬冰花见了,说道:“看来敖震那厮非常着紧你,竟然赠了一枚龙鳞与你。”宁冰大笑:“你我同门学道数百年,你的阴沉心机我岂会不知?不过乎驱虎吞狼,听任我自家去勾搭黑龙,你却暗中发难,既肃除异己,又不担恶名,当真好算计。只是你想不到我竟然求来一片真龙鳞甲,有此宝在手,便是冰魄寒光剑来,也何如我不得!”

这条黑龙竟熟知玄女宫内幕,见郭纯阳拦路,算定姬冰花已然发难,宁冰无有帮手,落败期近。郭纯阳浅笑道:“公然不愧为泰初天龙之属,得造化眷顾。道友,你被镇于北极冰窟几近万载,现在灾厄将满,重得自在,何必为了戋戋小事就义脱困良机?听老道一句劝,就此拜别,北极静坐千年,自有你的前程。”

敖震宁死不从,死战退走,临逃脱之时,天将首级将一件宝贝击在他身上,化为重重桎梏,便是现在北极冰窟中弹压他真身的那件禁制之宝。当年敖震搏命突围,慌不择路,半途昏睡畴昔,醒来便已在此方天下北极冰窟当中,肉身被镇,来的莫名其妙。

姬冰花身后抢出两位女长老,将倒地弟子一一扶起,助其调匀真气。姬冰花绝望点头,众弟子没一个成器,反观叶向天与凌冲,倒是好整以暇。叶向天灭道真气一发,护住周身无恙。凌冲修为虽低,自有一团剑光幻景喷涌剑光,防卫的风雨不透,竟然也挡住了龙吼之威。

一只龙爪猝然抓下,五根利爪森寒之极,捏爆大气,霹雷作响。这条孽龙狡猾到了顶点,话未说完,猝然发难,令人防不堪防。但郭纯阳是甚么人物?纵横天下,无有败绩,一己之力,支撑太玄剑派走到本日,令玄魔两道流派不敢轻视,城府之深,功力之高,几近冠绝当代!

姬冰花终究大怒,喝道:“一群废料!传功长老!将这些废料都给我拖出来,莫要丢人现眼!”姬冰花身为一派掌教,严肃素著,等闲不露喜怒,一手调教的弟子竟然如此不堪,两声龙吼便瘫软在地,如何希冀她们能担当玄女宫大统?

宁冰嘲笑道:“笑话,敖震道友乃是泰初天龙血脉,就算元神显化,郭纯阳也绝非敌手,还妄图劝止?师妹,我看你还是识时务者为豪杰,趁早将掌教大位交与我。你看看,这些年都教出甚么狗屁弟子,只一个程素衣还瞧得畴昔,高玉莲宿世冒犯门规,当代与人轻易,你也不嫌,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如许徒弟能教出甚么好门徒来!”

郭纯阳眯着眼睛道:“这孽龙只是元神出游,真身现在还被弹压于北极冰窟当中。但一道元神化身亦是纯阳修为,待会动起手来,尔等好生瞧着天龙神通!”不待郭纯阳叮咛,沙通早就尽力以赴,镇静莫名,天龙可贵一见,与天龙脱手厮杀更是万中无一,方才一声龙吟,哄动玄女宫弟子真气反噬,他不但无恙,反得益很多。从龙吟中悟得了龙鲸天音很多妙理,正要再多参悟几次。

姬冰花面上变色,微愠道:“师姐,你讲错了!”一团水光蓦地如泰初神山压下,其重万钧,压得龙鳞吱吱作响,宁冰七窍紧闭,默运真气抵挡,也得空调侃。程素衣一双妙目在乃师与师伯面上滚过,悄悄感喟。

玄女宫这一场内斗可说是姬冰花一手挑起,放纵绥靖多年的成果,只等本日发难,将宁冰一干人马连根拔起,连带泰初寒龙也暗害了一记,只是这等心机应用,过分可骇,师伯所言却也不无事理,程素衣明知这等设法乃是大逆不道,却不由得去想。

宁冰嘲笑:“人间有伪君子,你姬冰花便是伪女子!我堂堂练气宗师,纵使败阵,唯死罢了,岂会受你圈养?你留我一命,不过是杀一儆百,又彰显你掌教的气度!姬冰花,你的情意阴沉到了极处,怪不得这很多年来无有寸进,只在长生门中转悠,不得内景而入!”

姬冰花运使法力,以她长生级数,又有冰魄寒光剑在手,尽力施为,寒龙龙鳞也抵挡不住,但不知甚么心机,只是一意催动法力,压得宁冰无有还手之力,却不下杀手。

姬冰花续道:“这些年我忙于四九重劫之事,对本门事件过问得少,乃至弟子修为大退,此事我自当向两位太上长老请罪。至于师姐要我让位么,师姐戋戋待诏境地,怕是还统御不得本门。”

云海龙蟠,朵朵祥云护身,一条百丈巨龙矫矢天涯,浑没有半点孽龙模样,反倒是神兽之流,如果愚夫愚妇见了,怕是忙不迭膜拜扣头。这条寒龙是一条罕见黑龙,一起驾云御水而来,见火线一幢剑光,模糊可见四个小不点,按落祥云,一颗巨大之极的龙首死死盯在郭纯阳面上。

冰魄寒光剑乃是历代玄女宫掌教信物,采周天冰雪菁英,化以泰初冰魄之精祭炼,经历代宫主加持,能力已至不成思议,为宇内一十七口上佳飞剑之一。

玄女宫外,泰初寒龙敖震吼怒连天,龙爪连抓,如何也抓不到那一道狭长剑光,大怒之下,周身云气翻滚,水意喷涌,云水相激,蓦地化为无数冰刀雪剑,横拖竖斫,纷涌而来!郭纯阳把握剑光之圆熟老辣,远非叶向天、凌冲等一干小辈可比,敖震将龙爪运使的荡破空间,天涯天涯,也捉不住郭纯阳一片一角,没何如,唯有策动这一招,无远弗届,将每一个角度完整封死,也不怕郭纯阳剑光滑溜逃脱了。

泰初寒龙天生神通光大,成年便是纯阳修为,只不过是仗着肉身刁悍,有着纯阳战力罢了。若要元神纯阳,万劫不磨,还要自家发愤修行。这条黑龙敖震乃是泰初异种,出世便是真仙级数,被天帝瞧中,要收为拉车的脚力,天龙一族傲岸之极,岂肯就范?当下与前来擒拿的天将大战起来,终因寡不敌众,天将头领手中还稀有件专克龙族的宝贝,被击成重伤。

姬冰花毫不起火,笑道:“师姐所言甚是,高玉莲不知轻重,做出遗羞流派之事,只是那萧厉关乎星宿魔宗与楞伽寺两方大能之间一次对赌,我也插手不得。这段孽缘还要她自家去了,若不能跳出,仍逃不脱循环之苦。”一席话将高玉莲说的花容惨变,瑟瑟颤栗。

幸亏他身为泰初龙族,寿元几近无尽,又是生而神通,数千年修炼,能将那宝贝禁制临时隔断,元神显化,只是尚不能离体太久,免得宝贝反噬,玉石俱焚。那些冰刀雪剑每一道皆有金丹级数法力,凌厉之极,震惊虚空,长声猎猎,不管身在何方,老是逃不过万剑穿心之苦。

宁冰平生最大一件憾事便是当年姬冰花先她一步修成纯阳,篡夺大位,百年来她常常痛彻心扉,便是此事,姬冰花劈面挖苦,顿时勃然大怒,说道:“姬冰花!我知你瞧不起我戋戋修为,敖震已然答允,助我成绩纯阳。有他互助,不出百年,我定可得长生道果,当时执掌本门便是名正言顺!”

几位长老忙即抢出,将一干弟子搬入后宫当中,有重重禁制防护,龙吼之声传不出去,免得再出丑态,令掌教大怒。姬冰花笑道:“师姐,那条孽龙已至,可惜被郭道友拦住,怕是当不得你的后盾了。”

宁冰哈哈大笑,状若猖獗,“谁要你不幸?我甘犯门规,勾搭黑龙,早就孤注一掷,成了我便是玄女宫之长,不成大不了一死,便形神俱灭也在所不吝!”

姬冰花叹道:“冰魄寒光,其名虽妙,倒是杀伐之器,出必见血,你我份属同门,我岂忍下此毒手?还是将师姐擒下,囚禁起来,安享余生罢!”

泰初黑龙收回惊天动地一声嘶吼,显是又惊又怒。虽非真身来临,但元神出游,当得一名纯阳老祖,又是近乎偷袭之下,竟然拿不下一只小小虫子。玄女宫中,一众弟子本是盘膝静坐,调匀真气,外界又是一声巨吼传来,当场数名弟子真气走火,连喷鲜血,疲劳了下去。

郭纯阳呵呵一笑,起家行礼道:“分所该当,道友不必客气。”转头道:“向天你们三个陪老道去瞧瞧真龙是个甚么模样罢!”大袖一摆,一道剑光将四人托起,闪得一闪,来至玄女宫上空,竟然未曾震惊一处禁制。

姬冰花点头道:“果然是疯了!”水袖一抖,一团水光飞起,飘飘摇摇往宁冰头上落去。宁冰心念一动,身前一团黑光涌出,无量玄光喷涌,将水光隔断。黑光泉源倒是一枚锅盖大小鳞片,纹理天生,似有无穷六合道妙。

姬冰花暗自感喟:“我门下除却素衣外,皆是酒囊饭袋,十足的废料,玉莲也不例外。但看太玄剑派两名弟子,根骨灵秀,道心坚诚,只此一项,太玄答复有望!本日请郭纯阳来,脱手击退孽龙,与太玄剑派缔盟,倒是对了!”向郭纯阳见礼道:“孽龙已至,有劳道友脱手!”

凌冲身在剑光中,见极天之处风云荡漾,罡风骚布,阵容惊人。风从虎,云从龙,既是泰初孽龙到来,自要风雨高文,也不甚希奇。沙通倒最是骇怪,他是龙鲸出身,有泰初天龙血脉,遥相感到,自知那条泰初寒龙倒是天龙之属,血脉纯粹。这等真龙之身,连四海龙宫龙王也当不起,不想却在此处得见。

凌冲靠的极近,一颗龙首端量通透,龙角锋利,寒光四散,龙眼大如车轮,一股泰初凶厉之气劈面而来。郭纯阳与孽龙比拟,直如灰尘,但气势涓滴不弱,淡淡说道:“老道受人之托,请道友回转北极冰窟,此处非是道友当来之所。”孽龙龙吻不动,一个浑厚之极的声声响彻四方:“兀那道人,本座受宁冰之请前来,你半途拦路,想来姬冰花已然发难了?”

龙爪一抓之下,尚未合拢,郭纯阳早已把握剑光飞起,脱出其覆盖,剑光蹁跹,如双燕舞柳,轻妙处不着一物,紧接着又将剑光杀来,一剑指向黑龙颔下龙珠!一去一来,浑若天成,如天神行法,妙到毫巅,无从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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