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冲境地不高,但要论斗剑比拳,他又玄剑幻景在身,还真就一定怕了这尊鬼王。玄武星神剑光高低翻飞,见招拆招、见招破招。饶是鬼王将一双拳头发挥的入迷入化,神出鬼没,亦被玄武星神剑光禁止的死死的,常常一拳窜改尚未使尽,剑光轻颤之间,指向其佛门之处,迫的不得稳定招对应。
凌冲又问了几句,两个羽士甚无骨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清元道人悄悄退出,过了半晌,只听两声闷哼,凌冲迈出房来,面色阴沉,说道:“曹靖图谋甚大,欲搀扶靖王上位,除却极乐丹外,十几年来还助靖王奥妙练习死士、兵士,只等机会成熟,就要起兵谋反。”
碧霞和尚喝一声:“不好!”通意老妖神魂与百条生魂眨眼已至,一举抵触白莲当中,但闻一声降落鬼笑,碧霞和尚一道神通所化白莲被生生撑爆,方才那一尊鬼王升腾而起,三头十二臂六腿,周身鬼火熊熊,六条腿横踏六合,周身气味攀附之上,竟然有冲破金丹之意!
实在凌冲一起行来,与萧厉激斗,望月楼上与大幽神君曲若海比武,插手癞仙金船出世,东海之上,大破八门锁神阵,斩杀无数龙宫妖兵妖将,又以剑鸣天音之术对抗沙通的龙鲸天音,乃至战封寒、败秋少鸣。
凌冲问道:“曹靖究竟师承何门?”年长羽士苦笑道:“徒弟也不过传了我们几手粗浅的练气工夫,本身不肯等闲展露神通,就算展露,也非我等能够瞧破。”
公然剑光起处,滚滚水浪之声盈耳,壬癸神水的意境便呼之欲出,鬼火火索被玄武星神剑光一荡,立时燃烧。通意老妖似是神态不清,神通被破,底子不管不顾,身后鬼王一步跨出,一拳横掠,直冲凌冲面门,竟然发挥出一套精美的近身拳术。
白莲开合之间,碧霞和尚的声音传来,冷冷道:“通意,你被弃道人魔种上身,身不由己,乃至夜闯金陵,还不自知么!”通意老妖本是面色狂暴,闻言愣了一愣,似有所悟,面色一变,大笑道:“胡说!弃道人的噬魂魔种再短长,老夫的六六归神法也不是茹素的!老夫不过是瞧这小子神魂坚凝,想要捉去修炼归神法罢了。碧霞秃驴,你窝在金陵数十年,也敢管老子的闲事么!”
凌冲暗思:“如许藏头露尾,只怕不是魔教遣来祸乱天下的特工,便是玄门中哪一门秘传弟子,借靖王之手,把持社稷神器。”曹靖的师承来源,夙来非常奥秘,平时闪现的乃是玄门道法路数,但凌冲却思疑其为魔教特工,毕竟玄门当中素以平静有为为上,极少插手俗世朝廷之事,魔教倒是唯恐天下稳定,不管天尸教、血河宗,修炼魔教神通,总要有无穷尸身、怨气才可,曹靖暗中助靖王起事,如果魔教出身,就说得通了。
是以空自练就一尊金丹级数鬼王,却始终不敢再用生魂豢养,更不敢将自家神魂飞出,附着其上。但被噬魂魔种腐蚀,沦为傀儡行尸,弃道民气狠手毒,连自家都不管不顾,岂会在乎通意老妖的死活?魔种操控之下,不但强令鬼王吞噬了百余条生魂,连带通意老妖元神亦投入此中,竟然一举奏功,鬼王与通意老妖元神合一,气力暴涨,模糊有冲破元婴境地之兆。
凌冲又问:“极乐丹曹靖炼制了多少!”另一个羽士唯恐自家不说话,被凌冲顺手杀了,抢着道:“我就是炼丹服侍炉火的孺子,徒弟共开了三炉炼丹,只丹成三百粒,若要人上瘾,需持续服用三粒以上,是以只够百人之用,金陵城内二品以上官员就稀有十人,赐了我等三十粒丹药,其他不知是另遣人往别处害人,还是自家保存了起来。”
现在虽捉了曹靖三个门徒,到底并无真凭实据。三个羽士虽知些隐蔽,但触及谋反的大事,曹靖定不会令其过问,算不得甚么人证,干脆一剑杀了。凌冲思来想去,此事最好还是禀告张首辅,有张亦如那一层干系,想来不会费事。张首辅若早作筹办,靖王便当即起事,也无甚大碍。另一个便是禀告老父,看他如何说法。
弃道人被碧霞和尚纠结全寺之力,以天龙禅唱与大旃檀佛光两道佛门神通惊走,他瞧中了凌冲神魂坚凝,根骨佳妙,并非要以魔种将他操控,而是动了夺舍的心机。他被噬魂魔引所伤,神魂分裂,偶有复苏之时,苦思对策,最后想到再寻几个神魂修为深厚之辈,以彼之神魂弥补自家神魂,岂不分身其美?
白莲当中碧霞和尚声音也有了几分怒意,说道:“看来老衲蜗居金陵数十载,你弃道人倒是忘了我楞伽寺降魔妙法的短长了!”通意老妖为弃道人所控,一番言语实在激愤了这位碧霞寺主持!
这尊鬼王有金丹级数,拳术亦是天下无双,刚猛霸烈,但赶上玄武星神剑,本就以壬癸神水凝练,以水克火,以柔克刚,一身拳术能力竟然阐扬不到三成,恰是本性相克,而凌冲剑术又以臻至化境之因。一人一鬼,一剑双拳,望去不过是平常街边地痞乱斗,但剑光森寒、拳风凛冽,一来一往,力道含而不发,偶有震惊,便是风起云涌,不过数息之间,周遭民房、官衙便倾圮了一片。幸亏此处乃是皇宫四周,曹靖别府,为达官朱紫所居,并无百姓居住,人气不旺,倾圮的房屋中也没几小我在,倒也无甚伤亡。
此乃天大之事,一国王爷谋反,蓄谋数十年,一朝策动,必然震惊乾坤,天下不宁。凌冲身入道门,却另有济世之胸怀,思考此事该当如何措置,问道:“清元师侄,不晓得教中对俗世改朝换代,有无忌讳?”大明朝立国已然千载,当明天子惠帝在位数十年,性喜炼丹房中之术,调集了曹靖等一多量方士,为其炼丹。虽非非常昏庸,但已有十年未曾上朝理政,端赖张守正等一干内阁阁老筹划政务。
这三个假牛鼻子奉曹靖之命,要以极乐丹操控金陵大小官员,若非发明得早,老父凌真怕是要落入他们骗局,存亡不能本身。是可忍孰不成忍,凌冲修炼剑术,面色平和而心有雷霆手腕,胸中养炼一颗恐惧道心,将主张打到家人身上,便是玄阴级数来了,也要拔剑斗上一斗!
通意老妖目中放出两道妖光,桀桀怪笑,伸手一指,数十道生魂怪啸声中,向凌冲扑去。自家将身一摇,身后升起一道鬼影,这便是他残害了无数生灵,凝练的一道鬼王兼顾,已有金丹级数,比他本尊还要高出一大境地。
年级最大的羽士面上尽是盗汗,颤声道:“你、你是玄门剑修!”凌冲脱手便是道指正宗剑术,凌厉中见杀伐。曹靖也传了他们几手练气法门,只是散碎不全,见了凌冲技艺,哪还不知其身份?当真是李鬼赶上了李逵。
凌冲点头,天粟花早已绝迹,不知曹靖是用何手腕得来,开炉只得三百粒丹药,只供百人之用,难怪要限定金陵城中二品以上官员,才肯馈送,金陵城中大小官吏足有七八百号,打死曹靖也拿不出那很多极乐丹来。
凌冲不认得这厮,见其通体阴气环绕,绝非好路数,先就存了七分戒心。通意老妖手持一只葫芦,将葫芦一摇,嘴口处骨朵朵冒出黑气,数十道生魂飞舞而出,收回凄厉鬼笑之声。
凌冲心下大惊:“这老妖如此肆无顾忌,金陵城百姓危矣!”倒不怕通意老妖斗法,两人争斗起来,收不停止,怕是要连累金陵百姓,多造杀孽,实所不肯!
通意老妖大笑道:“正方法教你楞伽寺七门秘逼真通究竟有何神妙之处!”将葫芦动摇,又稀有十条生魂飞出,与先宿世魂汇合。通意老妖数十年来,又练就了很多生魂,使之相互吞噬,虽仅剩百余条,但个个有凝真级数的法力,他面上暴露诡笑,通体炸裂开来,神魂出窍,一条赤条条神魂由血光包裹,与上百条生魂合作一处,鬼哭神嚎当中,冲向白莲!
凌冲屈指一弹,一缕火舌窜出,将曹靖别府引燃,与清元道人回转凌府。正思考间,只听一声奸笑,一道身影凝立半空,满面阴鸷之色,竟然是通意老妖!
凌冲发挥身形,往城外奔去,欲将通意老妖引出城外。他未练就罡气,把握不得剑遁,只凭双足发力,如同驾风普通,比之日行千里的骏马还要快些。
只是纸包不住火,靖王此人志大才疏,几次酒后讲错,露了野心,再加暗中练习兵甲,亦是天下大忌,传到故意人耳中,就有人禀告了一干阁老。张守正早要将他擒拿正法,却被一干别有用心之辈,在惠帝面前挑衅是非,不得动手。
六六归神法本就是到处汇集生魂,凝练为一尊无上鬼王,最后再将施术者神魂与之合一,修成玄阴大道,奥妙之处倒与天尸教炼尸之法很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通意老妖生性谨慎,每一道生魂凝练,皆要有无数生魂相互吞噬炼化,一个不好,就要双双魂飞魄散,苦功毁于一旦。
靖王处心积虑,要谋夺江山,已筹办了十多年,平时以重金交友朝中官员,请其在惠帝面前大说好话,公然惠帝坚信不疑,觉得他忠君爱国,经常另有封赏。
火索去势快绝,弹指间离凌冲已是不远,凌冲见躲不过,玄武星神剑光飞出,比起承乾、破邪、中平三道剑光,新成的玄武星神剑神韵更高,意境更深,虽祭炼未足,但以北方壬癸神水破解碧磷鬼火,倒也绰绰不足。
凌冲却暗自焦心,这般下去,迟早轰动皇城保护,若他们赶了来,通意老妖定会一气杀死,更增邪法能力。便在此时,虚空中忽有一朵白莲钻出,眨眼化为数丈周遭,兜头一罩,将鬼王收在此中。那般短长的一尊鬼王,在白莲之下,连还手也不能,乖乖落了出来。
这尊鬼王与当初大幽神君凝练的四尊鬼王境地不分高低,皆是金丹级数法力,只是大幽神君以婴儿境地凝练,涓滴不费吹灰之力,通意老妖倒是凝煞修为,几近耗尽了半生之力,为此还被金刚寺妙手追杀,几乎命丧鬼域。
通意老妖出言之时,一双目中忽发奇光,面上暴露似笑非笑的神采,偏生口气却时傲慢高傲之极,凌冲见他模样,心头一寒,清楚便是身中噬魂魔种而不自知,还觉得是自家年初,来擒捉本身,实则是在偶然之间,受了弃道人魔种潜移默化,充当了其鹰犬罢了。
现在通意老妖目中尽是猖獗之色,鬼王兼顾一声低吼,无数阴火、鬼火胶葛,化为两道火索,往凌冲烧去!这鬼火甚是暴虐,用千年鬼磷合以地下阴煞之气凝练,一经中人,就去燃烧神魂,杀伤元神,比甚么刀砍斧剁,更要来的痛苦。可说是一门极暴虐的神通。
凌冲心头发冷,噬魂道神通竟诡异若斯,即便中招也浑然不觉,还当是自家动机,不成自拔。中了这等神通,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的确生不如死。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足以震惊民气之大事,他的心灵涵养不知不觉之间,早已晋升到一个莫可名状的层次。虽离道心通透,明心见性的上乘境地相差还远,但到底已经不是当年阿谁窝在金陵城一心苦练剑术的懵懂少年了。
凌冲冷冷说道:“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还可留个全尸。如有半点坦白,我有一百种体例叫你们生不如死,信也不信?”清元道人沉默不语,暗自心惊:“这位师叔好重的杀气!”一向以来,凌冲皆以驯良面孔示人,连清元都觉得他是一名谦谦君子,却忘了光是性子温润如水,又怎能将剑术练得通透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