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入了书房,常嵩亦自跟来,说道:“挥兵南伐,此时乃是最好机会,等靖王那厮站稳了脚根,根底安定,便不那么轻易了。可爱张守正那厮抱残守缺,不肯变通,说甚么儒家的事理,一群墨客之见,能有甚么高超之处!”
惟庸道人皱眉道:“何事?”他在天巽宫中坐关修行,已有百年未曾下山,郭纯阳这一趟叮咛之事未免多了些。郭纯阳正色道:“不久以后,东海坊市当有一场大乱,师兄惊走乔依依后,且莫赶回,留待当时脱手庇护凌冲一二。”
郭纯阳点头道:“那倒不必。凌冲机遇不错,在坊市中新淘换了一件法器,能顺从曹靖之辈。师兄只要挡住乔依依便可。别的另有一事。”
惟庸道人目中风景闪动,一下换到大明皇宫当中。此时太子早已即位,得享鼎祚,皇宫之上一条白龙腾起,有水桶粗细,傲视之间对劲不凡,气势正盛,但眉心中却有一点黑气游离不定。再看靖王封地当中,亦有一条黑龙展转腾挪,扶摇直上,气压诸天,与白龙分庭抗礼。
此实为诛心之言,平帝眼角抖了一抖,斥道:“一派胡言!张守正再大胆,莫非还敢颠覆朕这朱明天下不成!”常嵩当即闭嘴不言,教唆诽谤之事最首要的是一个火候二字,水滴石穿,点到即止,再要多说反而不美。
惟庸道人咦了一声,目光北移,却见一条恶蛟瘦骨嶙峋,却尽显凶顽之态,头顶两只小角隆起,显是化龙期近,只差一抹契机。这道龙气发源于大明与北方蛮邦交界之处,蛟目冰冷,对两条白龙黑龙虎视眈眈!
大明京师天都城中,太子即位,按例大赦天下以外,还要举国欢庆一番,但惠帝新丧,不好大肆清喝,毕竟太子爷还是很在乎孝子这个身份的。
惟庸道人闻言转头南顾,在这位纯阳老祖眼中,大明江山的诸般气运如掌上观纹,纤毫毕现。玄门有望气之术,万物生灵皆有枯荣盛败之相,其间运转之势泄漏出来,便是滚滚气运。此术非道行高深之辈不敷以发挥,因要观察大明王朝这等千年帝国的气运,上至天子百官,下至百姓百姓,触及无数生灵,诸般气运拧在一处,也唯有长生老祖这个级数才气涓滴不受各种胡想诡异扰乱。
惟庸道人不由掐指再算,倒是一片茫然,心知郭纯阳前知之能公然远在自家之上,他既说如此,照办便是,笑道:“好,全凭掌西席弟叮咛。”郭纯阳道:“事不宜迟,请师兄解缆罢!”
惟庸道人看破一丝天机,却未曾说破。郭纯阳笑道:“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是天数。只是恰逢循环盘重光之事,便有些毒手起来。玄女宫那群娘们向来不问外事,姬冰花纵有算计,不敷为虑。少阳剑派早有举派搬家之意,运营天星界数千年,也不会等闲插手人道气运之争。现在已然落子的,便是正一道、清虚道宗与本门三家,只看那个手腕更高一筹罢了。”
常嵩眸子一转,说道:“张守正羽翼浩繁,先皇新丧,臣听闻其这些光阴联络翅膀,结社营私,日久必成大祸。陛下若再置之不睬,再过几年,只怕这朝中之臣只知张守正,而不知陛下了!”
太子即位,帝号为平,改年号永昌,史称平帝。常嵩总领兵事,自于京师攻防战大胜靖王,每日只想挥军南下,直捣黄龙,攻破靖王封地,是以上书力主南伐。但张守正一系力主天下兵事方歇,百姓苦不堪言,当以疗摄生息为主。且靖王起兵反叛,并无大义在身,日久其兵自败,眼下非是挥军南伐的良机,只当用精锐小部潜入其封地,刺探真假,联络心向大明正统的兵将,乘机里应外合,天然一举功成。
就在恶蛟逞威之时,靖王气运所化黑龙身后蓦地又升起一条恶蛟,身披羽翼,深藏于黑龙以后,显出潜隐克忍之态。惟庸道人收回目光,浅笑道:“看来明活力数已尽,天下共逐之。”方才所见清楚除了太子与靖王以外,另有两人身具龙气,对大明江山虎视眈眈!
惟庸道人呵呵一笑,大袖卷了诛魔宝鉴,喝一声:“我去也!”身形一扭,已然不见。待他走后,郭纯阳的幻影兼顾悄悄一笑,也自无踪。
平帝即位,本来大志勃勃,要干出一番奇迹,哪知张守正不竭上书劝谏,几个月下来,竟没一件事顺心,常嵩南伐之事,本经平帝默许,但经张守正这么一拦,怕是又要胎死腹中。
惟庸道人笑道:“这等斗智之事,还是师弟最为善于,老道便不献丑了。师弟方才说,星宿魔宗要对凌冲那孩子倒霉,依我方才所观,当是曹靖那厮亲身脱手。凌冲不过是金丹境地,绝难抵敌,可要我……”
公然平帝自语了几句,面上出现怒容,仿佛想到了何事,低喝道:“张守正真是将自产业作帝师了,这也要管、那也要管!朕要补葺宫殿,他上书不准,朕要封赏有功之臣,他以国库空虚为由敷衍,是不是朕每日吃喝拉撒,都要问过他才成啊!”
平帝看他一眼,叮咛陪侍的寺人道:“你等下去。”世人领命而去,书房当中只剩二人,方才慢斯层次道:“张守正在朝中运营数十载,门下弟子无数,一呼百应,他若铁了心与你作对,朕也不好偏帮。”
平帝在龙椅上听着两边喋喋不休的言语攻伐,实在有些沉闷,开声道:“罢了!此事押后再议,本日且退朝罢!”起家便走,留下文武大臣面面相觑。常嵩面泛对劲之笑,起家跟了上去。他是国舅之尊,一干寺人侍卫也不敢禁止,任由其小跑而去。
皇宫当中正自早朝,以张守正为首的清流一派正与以国舅常嵩一系人马吵得不成开交。惠帝固然昏庸,但对外戚之辈非常防备,除有大功,等闲不会加封高官厚禄。但常嵩勤王之功甚伟,又是太子亲舅,太子即位以后正愁无人可用,钳制张守正之辈,便册封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兼太子太保,总领天下兵事,权益与文渊阁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