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及残尸收敛,地上兀自躺着那位被沙通捏晕的鄙陋男人,也不知当今是真晕还是假晕,凌冲自袖中取了一方小小玉盘,把玩半晌,说道:“你等不是要瞧一瞧是甚么宝贝哄动方才的星光异象么?便是这一方玉盘了。”将玉盘托在手中,任散修观瞧。

洞虚真界当中,晦明孺子还在喋喋不休,唯恐天下稳定,劝凌冲干脆趁机将岳白石也宰了:“你放心,太乙飞星符法你练成了西方白虎七宿星神,便能阐扬出我本体一二分的能力,弹压那长季子不费吹灰之力。你那便宜徒弟的做派是吃不得亏的,一不做二不休,做翻了这厮,自有你徒弟撑腰,怕甚么?”

晦明孺子现形问道:“你修为尚浅,此时招惹星宿魔宗实非上策,如果被其发觉你还兼修了太清符术,乱子可就大了。”凌冲点头道:“我岂不知此事的结果?但方才太乙飞星符阵中忽有一线光亮生出,竟是指引如此做,冥冥当中似有遇合之事,非得如此,不能到手。”

嗡!一石激起千层浪!方才凌冲用练剑成丝的手腕斩杀一名同级金丹修士,散修们也只稍稍震惊罢了,及至他亮出伏斗定星盘,散修们面上竟无一例外闪现出惊骇之情,那老者颤巍巍道:“凌真人既知此物出自星宿魔宗,还敢将之售卖?”

乌老叹道:“一时打动,贻祸无穷啊!”话锋一转,“贤侄前时所说之事,老父与家中耆宿商讨了几日,决定承诺贤侄之请。现在我乌家千年功法精炼就在老夫身上,不知贤侄可有兴趣一观?”方胜悄悄嘲笑,清楚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买卖,到了乌老口中却说的好似恩赐给他普通,说道:“乌家符术源远流长,高深广博,长辈自是极愿见地的。只是有一桩不测之事,要说与乌老晓得。”

曹靖窃据国师之位二十载,足见星宿魔宗早已活着俗当中布局,何况太玄重光之时,长老司徒化便曾来滋扰,只未曾得逞。玄魔两道势不两立,赶上便是不死不休,凌冲此举不过火上浇油,称不上一手烂棋。自从他见过齐瑶儿,斩断一缕懵懂情丝以后,道心澄净,当真是神仪内敛,智珠在握,一颗道心活泼泼的,再有太乙飞星符阵之助,推演畴昔将来,更加得心应手。现在已然落子,只看何人前来应手便是。

星宿魔宗刁悍霸道,门人浩繁,历代不乏弟子被外派所杀,功法、法器流落人间之事,只是星宿魔宗对此全无例外,只消发明,便会尽起妙手,非将对方满门杀尽,取回法器不成。如果道诀流落在外,一人瞧过便杀一个,两人练过便杀一双,绝无不对。修道界中为此灭门者不计其数,久而久之,就算星宿魔宗的法诀宝贝流落在外,到手之人也毫不敢大肆张扬,唯恐被人杀上门来。似凌冲这般敢将伏斗定星盘脱手售卖,可谓胆小包天,无知恐惧。

沙通狠狠竖起大拇指,怪叫道:“凌师弟,凌真人!当真有种!我家老祖刁悍一世,也不敢轻捋虎须,难不成你太玄剑派背后竟是九天仙阙仙帝撑腰么?”凌冲不答,还是回转自家静室,端坐思惟。

“前次是长辈自未婚妻处得了一部太清阳符经的真本,认出其上符术乃是太清正传,才想到与乌家互通有无。除却符经真本以外,另有一部译本,两部经籍算作陪嫁,由娘家送至方家。本来此事万无一失,谁知前几日那本符经副本竟然不翼而飞,踪迹全无,长辈用尽手腕,也查不出涓滴蛛丝马迹。幸亏长辈早将符经内容钞缮下来,只是如此一来,只能将那誊本与译本交由乌老了。”

一剑以后,凌冲心力交瘁,洞虚真界中太玄剑气耗损甚剧,但这位太玄弟子面色还是安闲,手持一柄五金之精的飞剑,全然不似方才愤起杀人的模样。岳白石气的双手乱颤,凌冲当他之面杀人,等若狠狠甩了他一个大嘴巴,他本已脱手,谁知凌冲竟有练剑成丝的剑术,一招失算,乃至金丹散修劈面被杀,是可忍孰不成忍,岳白石入道数百年,还从未受过如此之气,长吸一口气,当下便要脱手。

阁房是他静修之所,等闲人不敢打搅,滕丽四人只得面面相觑,见齐瑶儿返来,忙七嘴八舌扣问,他们天然不知太玄剑铺前之事。齐瑶儿懒很多说,只推说不知,也自去了。滕娇嘲笑道:“一个败落户罢了,也敢摆神采给我们看!也不瞧瞧自家是甚么德行!”

凌冲在岳白石面前杀人,那一剑已是竭尽尽力,先以太乙飞星符法推算岳白石神通来路,于间不容发之际安然躲过,以后发挥出一起以来根据庚金剑诀练剑成丝的法门推算苦修的剑术,实在那一剑并非真正的练剑成丝,不过是在一瞬之间将剑气勉强化为剑丝,但用来分裂金环,斩杀金丹散修,却也充足了。

比及岳白石发觉不当,剑气已与金丹散修交叉而过,泯于无形。金丹散修面上兀自残留着豁然之色,接着数息以后只听纤细声响传来,金赤两色光彩蓦地崩散,化为点点流萤消逝不见,一缕清风吹过,那金丹散修头颅一歪,竟从颈上斜斜落了下来!

七玄剑派在坊市中亦有店铺,乃是一座七层高楼,斗拱金檐,都丽堂皇之极,与太玄剑铺的穷酸模样不成同日而语。方胜入了店中,早有滕丽姐妹与颜青兄妹相迎,方胜大怒之下,全不睬会,气冲突入阁房去了。

乌老笑呵呵的,全无一丝焦炙之色,说道:“方才我未入岛时,忽有星光平野而垂,不知是何方高人作法?”方胜道:“此事想来已传遍坊市,也不必有瞒前辈。”将凌冲欲售伏斗定星盘之事说了。

凌冲反问:“我用太乙飞星符法,能催动你一二分能力?”晦明孺子傲然道:“畴前你修炼斩妖剑符,修为陋劣,算不得甚么。太乙飞星符法为祈禳部最高秘传,若能将西方七宿合一,演变白虎星神,等若玄门中铸就金丹的真人,有我元灵共同,纵有一二分能力,镇杀这老狗也够了!”

众散修骇怪过后,又都群情耸动起来,其等皆是做的刀口舔血的买卖,最喜刺激,就算凌冲不说,他们也要添油加醋,大肆鼓吹一番。若被星宿魔宗得知凌冲胆敢发卖伏斗定星盘,必有妙手来攻,展转接踵之下,说不得还能瞧见太玄剑派与星宿魔宗倾巢大战的气象,怎不令人镇静雀跃?

乌老听闻,倒吸一口寒气,以手敲击椅子扶手,沉吟道:“那凌冲有何底气,竟敢挑逗星宿魔宗的气门地点?我听闻郭纯阳韬光养晦两百年,方有太玄重光之日,被他门徒这么一搅,难道前功尽弃!”

忽有弟子来报,说有一名老道自称姓乌,请其往大堂一续。方胜嘲笑:“这老狗来的到快!”顾不得齐瑶儿,独自来至大堂当中,果见乌老白须当胸,负手而立,一派得道高人之相。方胜瞧不起乌家之人,但乌诚恳打实的法相境地,不敢冒昧,恭恭敬敬一礼,说道:“劳烦乌前辈远来,长辈心实难安,请随长辈来。”亲身引领乌老入了一处密室,挥手激起密室中禁制,免得被人窥测。

清元领命,自有还清上前一同清算残尸。凌冲一剑杀人,特别展暴露练剑成丝的手腕,震慑的一干散修不敢妄动。世人见连岳白石都被生活力走,对小小的太玄剑铺更是顾忌,但要令他们弃了贪念,各自退走,却也极难。

凌冲嘲笑不语,木千山顿足道:“这是何必!凌师弟,为兄过些光阴再来,你放宽解,家祖处自有为兄调停,不会令你亏损。”也跟着岳白石去了。

另有人要突破沙锅,问道:“凌真人从那边得来此宝?是否打杀了星宿魔宗的弟子才……”凌冲回身便走,理也不睬。那人悻悻开口,身边有人骂道:“这厮好不晓事!问那么多何为么?先将动静传出去,七日以后再来,必有一场大热烈可看!”世人一想,纷繁点头,回身便走,眨眼之间方才还热烈非常的铺前又自规复了冷僻之局。连那晕倒在地的鄙陋男人也不知何时瞧瞧走了。

凌冲不答,只拿眼去望岳白石。岳白石面上出现一丝狠色,木千山俄然咳嗽一声,闪身拦在二人中间,苦笑道:“岳长老暂息雷霆之怒,凌师弟亦是王谢朴重出身,何必为了个不着名的野修,坏了两派友情?依我看还是就此干休,莫要穷究了罢!”

太玄剑铺之前,躺着一具断头尸身,头颅滚在一旁,无人敢收。凌冲忽道:“清元安在?”清元道人自人群中闪出,竟似一向藏着看热烈,应道:“弟子在!”凌冲一指尸身头颅:“好生安葬了。”话锋一转:“再有无端肇事者,便如此人!”

方胜嘲笑:“想来是他得了伏斗定星盘,过分镇静,不谨慎催发了此中禁制,引来天星异象。又被寻上门的散修围困,目睹敷衍不畴昔,才想出这个权宜之计。”

凌冲不答,岳白石沉吟半晌,哼了一声,说道:“我受掌教法旨,监察坊市之事。凌冲你无端杀人,此事瞧在郭掌教面上,我不与你计算,但会上秉木岛主,你好自为之罢!”言罢而去。

清元道人与还清师徒将金丹散修安葬,听闻此事,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凌冲此举可谓胆小包天,偏生其辈分最高,清元道人也劝他不得,唯有苦笑不已。

砰得一声,头颅落地,还转动了几圈告停,那件金环也摔落灰尘,满布裂纹,倒是被剑气劈碎,显是不能用了。众散修先是鸦雀无声,不知是谁发一声喊:“炼、练剑成丝!”数十双目光齐刷刷落在凌冲面上。

颜青还慎重些,沉吟道:“方胜如此激愤,必有大事,我去刺探一番。”颜茹叫道:“我也去!”随乃兄一同去了。滕家姐妹对望一眼,二人情意相通,齐声笑道:“凭他们去刺探,我们只等方师兄便罢了!”

晦明孺子点头:“本来如此!既然太乙飞星符阵有此一说,那便是了!只是你已身怀玄魔顶尖法门,又有我帮手,另有甚么遇合?”凌冲点头,“不晓得,星相迷乱,但是好非歹是必定的。只顺其天然便是,再者就算我不挑破伏斗定星盘之事,星宿魔宗与本门也早就结下深仇,不必有何顾忌。”

他沉着了下来,又想起方才萧瑟齐瑶儿之事:“太清符经还要靠齐瑶儿从中周旋,再说我已定了婚约,姐姐曾有严令,命我不成怠慢了未婚老婆,还是去哄一哄罢!”起家来寻齐瑶儿。

排在前几个的散修抻长脖子去看,却不认得此物来源,目中犹有思疑之色。身后一个大哥修士蓦地颤声道:“此宝莫不是星宿魔宗的伏斗定星盘么?”凌冲点头:“恰是星宿魔宗的伏斗定星盘。此物是本门前辈偶然中到手,方才便是我不谨慎震惊此中禁制,乃至有此异象。此宝质地不凡,算是一件异宝,我此来坊市便是要将之脱手。各位在坊市中厮混的久,有劳诸位之口,太玄派凌冲欲脱手伏斗定星盘一件,如成心者,七日以后太玄剑铺恭候!”

方胜肝火稍平,想起凌冲七日以后售卖伏斗定星盘之事,嘲笑自语:“连星宿魔宗之物都敢公开叫卖,当真活的不耐烦了!不可,兹事体大,我要飞剑传书姐姐,请她速来主持才是!”发了一道飞剑传书,往七玄剑派总坛去求乃姐出山,七日时限虽短,元婴真君自有手腕赶来。

太玄剑铺以外,凌冲一走了之,将方胜晾在一旁,贰心头怒不成遏,回身便走,连齐瑶儿也不顾。齐瑶儿自始至终一语不发,见凌冲大发神威,当着岳白石之面斩杀一名金丹散修,用剑轻描淡写,尽有一股萧洒气度。再看方胜此人,早已气急废弛,几乎就要跳脚,悄悄自忖:“齐瑶儿啊齐瑶儿,你自家选了这么个夫婿,本日可曾悔怨么?”怔怔立了一会,回身去追方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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