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突入宫赴宴,身披玄色道袍,恰是太玄二代弟子服饰,自有一股超脱出尘之慨。见了这些高官大员一个个奉承的模样,心下感喟:“我如果不入太玄修道,一心读书,现在也只得考取个功名,如兄长般外放仕进,连见这些京师大员一面而不成得。那似现在这些大员一个个狠命凑趣于我?”练气士夙来不屑与俗世朝廷有甚牵涉,凌冲一语不发,瞑目端坐。
张守正入正殿早朝,凌冲随他入了皇宫,就在一处偏殿安息。大宴定于中午,别的门派妙手尚未入宫,凌冲老神在在,神游物外,一干寺人宫女也不敢打搅,上了一碗清茶,便自退去。
张亦如问道:“师叔为何没将曹靖那厮一并杀了?也算诛除奸佞。”凌冲嘲笑:“那曹靖深藏不漏,竟有元婴级数,更是千年前器宗大派仙京都遗传,修成一件本命法器,能力无穷。我不是敌手,若非刚巧有东海龙宫妙手前来擒拿鲛娇,绊住了曹靖,我还不能到手。”
凌冲阴神催动倒置迷离噬魂劫法修为,噬魂幡策动,自六欲阴魔身中不竭抽取法力。六欲阴魔本已非常衰弱,又被噬魂法禁止的死死地,又是苦求、又是哀嚎,又是狠狠威胁,诸般手腕使尽,凌冲阴神只充耳不闻,经心炼化。
噬魂幡中洞天不过数里大小,灰茫茫一片,尽是噬魂魔气,凌冲阴神面含嘲笑,端坐虚空。既是此幡仆人,自能演变统统神通,幡中天下中心,六欲阴魔化身挣扎不断,被无数丝线狠狠困住,摆脱不得。
紫府当中,噬魂幡幽幽展动,幡中自生一处天下。此宝祭炼之时,用去很多虚空宝材,方能斥地空间。噬魂道炼器法门,借法器妙用,演变洞天,而非似洞虚剑诀般,借通灵剑心演变幻景。一个借助外物法器,终究与元神相合,成绩大道。一个求诸己身,不假外物,邪正分野腐败,孰胜孰劣辩白不出,两条皆是直通大道之路,分为玄魔两道最上乘之法门。
早朝已毕,一干大员退朝,簇拥张居正往偏殿而来。张居正身为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每日下朝必是前去宫中一处专设旁宫,批阅奏章,本日携了一名少年入宫,早有夺目之人嗅出不对,通报各家主子。一干大员紧随老首辅而来,要瞧瞧这位少年人究竟是何方崇高。
张守正喜道:“有贤侄这句话,老夫便可放心了。”凌冲出身太玄剑派,身后更有郭纯阳与叶向天这等妙手,若拿不下曹靖,自有师门之人脱手。张守正的心机,不管郭纯阳还是叶向天脱手,必能一举奏功。谁知凌冲是筹算自家脱手,斩杀曹靖以明道心。
遁龙桩当年叶向天曾当着凌冲与张亦如面发挥,弹压沙通,此宝大干四海龙族忌讳,回山以后便无音信,不知是被叶向天保藏起来还是还归郭纯阳之手。张守正愁道:“曹靖那妖人道法高深,要撤除更是难比登天。天子身边有如此邪臣,莫非是天要亡我大明江山么!”老首辅一腔热枕,夙兴夜寐,惠帝昏庸,鞭策大明江山社稷运转的,实在恰是这数人构成的文渊阁内阁。张守正便算是大明江山真正的掌舵人,老儒夙儒,忧国忧民。曹靖身有无边法力,要撤除他更是难上加难。
凌冲沉默不语,曹靖与敖海脱手,发挥器修之法,他现在有噬魂幡在手,天然辩白出来,此法甚是正宗,当是当年仙京都嫡传。但其所炼四灵星宫披收回的颠簸,清楚有一丝星宿魔宗道法气味。凌冲修炼星斗元神剑诀,对星宿魔宗道法再也不会认错,曹靖必是身兼仙京都与星宿魔宗两大真传,其人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凌冲凝神内守,偏殿中呼啦啦入了一群人,正自有些骇怪,张居正已然指着他道:“这位凌贤侄乃是世外高人,本日陛下特地设席,前来赴会的。”此言一出,世民气头了悟。惠帝好道好佛,世所皆知,本日宫中特地请了几位神仙一级人物赴宴,早有风声传出。见凌冲面相稚嫩,清楚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一干大员皆是人精,毫不会以貌取人,一时之间,恭维与恭维齐飞,保媒与拉亲一色。
张亦如惊道:“那厮竟是元婴真君?仙京都不就是炼制遁龙桩的流派,被四海龙族生生剿除了么?怪不得曹靖敢接鲛娇入宫,本来是用心落东海龙宫的面子。此民气性哑忍,修为又复高强,唯有请动徒弟脱手才气将之斩杀了。”
张守正又道:“明日天子于宫中偏殿设席,接待正道各大门派妙手,恰好凌贤侄返来,明日随我前去便可。”惠帝要做一场水陆道场,实则欲求延寿丹药,那些个野门路和尚羽士自是靠不住,唯有从道指正宗大派弟子身高低工夫。明日一场宫中大宴,为了刺探各派态度,如有人肯奉上延寿丹药,天然皆大欢乐。
凌冲道:“天行有常,曹靖身为修道之辈,就算是纯阳老祖,胆敢搅乱天下,自有人来除他,垂白叟不必忧愁。我已发下誓愿,安定曹靖与靖王之乱,还天下一个承平。”他借人道大水、传承薪火淬炼道心,精纯修为,自要反哺人间万民,唯有诛除曹靖与靖王,方能令道心美满,想来郭纯阳命他前来京师,早就有此预感。
次日半夜起家,张守正换了朝服,登车上朝。凌冲陪侍一侧,车架走的不快,乐得慢悠悠跟从,情意如日月起落,意守高低两处丹田。噬魂幡中,阴神主持消逝六欲阴魔化身。紫府由阳神主持,两道神魂各司其事,倒也风趣。
张亦如眼中一亮,笑道:“师叔寻到淬炼道心之法了么?”凌冲点头:“靖平寰宇,薪火相传,自称金丹!”自从神魂分阴阳,各司其职,各修其道,很有些运转造化,心机腐败之意,很多琐事之前如雾中观花,现在却似掌上观纹,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