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大营驻扎十万蛮军,合法半夜时分,中军大帐中灯火透明,数盏牛油火把烧的噼啪作响,虽是深夜,统兵大帅尚未安寝,另有三位大将陪侍一旁。大帅岱钦狠狠一拍大案,叫道:“巴特尔两个废料!连一个汉将也战不过,死不敷惜,扳连我雄师士气式微,罪不容诛!”

玄魔两道自二百年前太玄剑派浇灭血河宗以来,再无甚么大的战事,此次魔教大肆出动,算是极大手笔。各派均极正视,皆是门中漂亮方敢派下山来。毕竟如果一个照面被人宰了,太也丢人现眼。魔教年青一辈妙手大多潜入中原,寻觅道门敌手厮杀。至于岱钦身后这位,出身噬魂道,不知怎的,未曾南下,反而自告奋勇,充作其贴身保护,随雄师而行。

那人哈哈一笑,自家去了。亲卫回帐复命,一个个更是惊惧非常,岱钦大怒,逼问所见为何。一个亲卫大着胆量道:“我们进了大帐,先前那些囚徒,都、都死了……”仿佛想起当时的惨相,哭丧着脸再也说不下去。岱钦心头一沉,他天然晓得魔教修法暴虐,修炼噬魂道法更要无数生灵生魂精气,岱钦也早有耳闻。那些囚徒送给那人,本就是羊入虎口,死的不能再死。但万没推测,那人竟能在短短时限,生生抽走千人灵魂,这份修为,已是惊世骇俗。他惶恐之余,心下也有几分幸运:“有这等妙手随身,只要他不发失心疯反戈一击,老子还怕甚么狗屁刺杀!”

但去了大帐不太小半个时候,就疯跑返来,面上粉饰不住的错愕害怕之色,不管岱钦如何逼问,老是点头不言。那人俄然回转,对岱钦言道人已然无用,可派兵士前去清算。岱钦将信将疑,派了数十亲卫前去。

那人望了一眼那贴身保护,其俄然大呼一声,七窍流血而亡,面上亦是一股惊惧畏怖之色。岱钦心下大怒,毕竟不敢翻脸,感喟一声,命亲随将之厚葬。北方蛮国世代供奉魔教,凡魔教弟子即便是不入流之辈,在蛮国当中亦是生杀予夺,不会知罪。何况那人一身法力清楚登堂入室,岱钦自忖若他敢当场翻脸,只怕这路蛮军就要换一个统帅了。

岱钦早已打通周身穴窍,也学过几手粗浅的道法,但对动辄抽取生魂,各式折磨的手腕还是背脊发凉。那民气机之毒,心肠之狠,不愧是魔道大派出身的修士,听闻是魔教各派长老议定,趁此大明内斗,遣出资质好、有前程的弟子下山,一面庇护蛮兵大将不受大明刺杀,也借机与道门年青一辈弟子较量一番。魔传授徒,向来不计耗损,就算弟子都死光了,大不了再收一批。门中合作极是惨烈,此次魔教六派各遣妙手,门中长老许下承诺,只要斩杀同级以上的玄门修士或是佛门弟子,回山以后立有封赏,除却上佳法器,另有滋长道行的灵丹灵药。

那位奥秘妙手来自魔道上宗,连国主可汗见了,都要战战兢兢,满脸赔笑。他曾亲目睹到只因一名宫女献奶茶时,不谨慎漏洒了一点,被那人一句法言,硬生生抽取了灵魂出来,放在骄阳之下暴晒,一时三刻以后毕竟魂飞魄散。当时宫女生魂挣扎哀嚎的惨相,即使岱钦带兵数十年,屠城灭族做了无数,也不由心头发凉,盗汗直冒。

靖王造反前早与北方诸蛮国勾搭,此次各大蛮国纷繁出兵,拼集一只雄师,号称八十万,分兵四路,侵入中原。雁门关向来为扼守大明与蛮国之冲要,是以蛮军分兵三十万铁骑日夜攻打。幸亏张守正力排众议,早就增兵雁门关,又派了吕继前来镇守。那吕继乃是当世名将,将麾下十五万军马分作三路,豆割袭扰,令蛮军苦不堪言。又有陈建德这等虎将,两军阵前斩杀敌首,蛮军士气大丧,不得已后退数十里,养精蓄锐。

噬魂道向来臭名昭著,动辄杀人炼魂,岱钦既不敢回绝那人贴身保护,也不敢等闲与之扳谈。幸亏那人除却初入虎帐,讨要了上千大明军士俘虏,要了一座大帐,将俘虏顺次赶入此中。岱钦不敢去看,命人前去察看。那人是贰亲信,冲锋陷阵,手上也有上百条性命,一贯心智坚凝,办事滴水不漏。

只听一人冷森森道:“冢中枯骨,还敢聒噪!”岱钦一声令下,那三位蛮将俱都拔刀出鞘,闻听有人说话,纷繁爆喝,就要抡刀出帐厮杀。草原蛮国,所用刀器大异于中土,刀身曲折成弧,锋锐森寒。只听那人嘲笑:“米粒之珠,也放光彩?”一缕藐小剑光飞入帐中,悄悄一掠,三位大将哼也没哼,三颗头颅冲天而起。无头尸身重重跌落在地!

巴特尔恰是白日被陈建德斩杀的蛮将之名,将军无能累死全军。三位大将面面相觑,皆不敢作声。岱钦喝道:“你们三个常日喝酒抢女人,争得面红耳赤,如何眼下哑巴了!”三人默不出声,岱钦叫道:“可汗命我带兵,期限一月,如果攻不下雁门关,就要将我满门长幼正法,你们觉得本身能逃得过?传令下去,雄师修整一日,后日再去攻城!”

岱钦在大帐中呆到半夜,真气畅旺,就算数日不睡也算不得甚么。俄然背后一凉,一条暗影不知何时呈现在身后,嘿嘿笑道:“有高朋到了!”其声沙哑,似有无数条藐小蜈蚣乱钻乱爬。岱钦忍住寒意,大声道:“有刺客!快调兵过来!”他能执掌雄师,心机天然机灵,勇于千军万马当中而来,必是玄门练气士妙手,自家绝难抵挡,多调些兵马过来,也算有个遮挡。

岱钦的蛮国气力最大,足有百万人丁,才气凑齐如此雄师,国主听闻大明内哄,不暇他顾,大喜之下,严命其务要攻破雁门关,挥军南下,占有南明那块膏腴之地,花花天下。岱钦心头烦躁,若再拿不下雁门关,怕是真要被阖族夷灭,蓦地想起大帐中那位奥秘至极的“前辈高人”,如果他肯脱手,那等神鬼莫测的手腕,只消半晌之间,雁门关一干兵将怕是都要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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