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剥皮钟叫部下把土产放下，一众安庆合的伴计刚要分开。一队人马仓促杀到，为首的恰是宝船王麾下悍将敖兴，也是众所周知，当世独一一个集五旗高里鬼，宝船泉浪种于一身的泉郎海鬼。更有传闻说他是南洋第一懦夫，天保仔和章何也不是敌手。
……
“蔡老板留步。”
“蔡老板赠药之情，林某百口没齿难忘，至今林某家中尚供有蔡老板的长生牌位，只是家妻昨夜病情俄然恶化，呕血数升，不治身亡。大夫也诊过林某本身的病情，仿佛药石无灵，聚胜丹已经无用。林某自问光阴无多，不想再问江湖事，故而六神无主，如果怠慢了蔡老板，烦请谅解。”
剥皮钟的脸皮直抖：“查头领别拿我开打趣了……”
蔡老板拿碗盖把茶叶沫子撇到一边，戴着宝石戒指的小指头高高翘着，他看出查小刀的心机，慢条斯理地说：“我在两年前，已经从婆罗洲最大的土人部落苏布丹买下了两座矿场，只是部下的人手紧，畴昔只留了几个快退休的白叟照顾，此次我筹算把天舶司迁到婆罗洲来，一老早就和林兄弟打了号召。”
“好说，好说。”
蔡牵横眉倒竖，明显怒极，不但是因为本身人的伤亡，更是因为林阿金这近似对付的冷酷态度。多年来商政二界捭阖多年的涵养还是叫他强压肝火，他站起家来，显对劲兴阑珊：“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水沟。我拿林兄弟当好朋友，自以为是不掺合私利，现在看来，林兄弟不这么想过，只拿我当作长袖善舞，见缝插针的小人。”
他坐正身子，小指头也不翘了，抿着嘴问：“林兄弟，我与你订交十余年，不说肝胆相照，但也算同甘共苦，你就如许照看我的人么？”
安庆合在婆罗洲岛上安身有五代人，如果不算下矿的夫役，也不过三千人多一点，现在红旗和天舶司口口声声投奔安庆合，摆明是鹊巢鸠占，剥皮钟如何敢承诺？
他无法地后退两步，冲神采不善的世人拱了拱手：“眼下土人多肇事端，东面几个苏丹都成心收回华人祖辈赎买的地盘矿脉，南面又有红毛鬼步步紧逼，我华人保存日趋艰巨，婆罗洲上十六家公司莫分歧气连枝，以求守望互助。老朽对南洋五雄敬慕多年。二位俱是纵横四海的一时豪杰，兵强马壮，若能一解婆罗洲数十万同胞手足于倒悬，何愁不能在此安身？如果非要同门相残，火并一起，只怕白白便宜了外人，老朽言尽于此，告别。”
敖兴厉声喝问，剥皮钟也不当回事，笑呵呵地答复：“我家杨小董事叫我给远道而来的客人送些土产，别无他意。敖头领千万不要曲解。”
林阿金面无神采：“红旗的兄弟们要在婆罗洲岛讨一块地盘糊口，宝船氏没有定见。只是，迩来岛上出了些变故，要和查统领说清楚。”
“剥皮钟，你来做甚么？”
“这是聚胜丹两年的药量，纸上是弗莱明事情室的地点和联络体例。林兄弟可自行差人，到欧罗巴依样去买，天然能买到可医治林兄弟和嫂夫人肺痨病的聚胜丹。蔡或人告别了。”
“是林或人对不住蔡老板，那几位兄弟的丧葬费，宝船氏一力承担，蔡老板的矿场，我按你当初的卖价三倍退还给你。”
没等他说完，查小刀一巴掌拍在剥皮钟的肩膀上，俯到老头耳边低语：“你也算个有胆色的人物，我不难为你。你替安庆合讨人头费，我也一口承诺，至于敢不敢收，还是要那位杨小董事拿主张。再胶葛下去，老丈你未免太不珍惜本身的性命了。”
蔡牵与查小刀对望一眼，相互无言。
……
林阿金叫住了蔡牵，他惨笑着拱手。
谁晓得林阿金听了浅浅叹了口气，他站了起来冲蔡牵深深作揖：“这变故也和蔡老板有关，说来忸捏，你一早托我照看矿场，但是……前阵子你的矿场出了变故，你留在岛上的那五位弟兄，都”
蔡牵手上的茶盅当啷一声扣下，神采也丢脸起来。
倒是查小刀心直口快：“我们只求几亩薄田讨食，几间草房遮身，红旗不是鹊巢鸠占的匪贼恶霸，我也晓得我们初来乍到，不免惹眼，林老迈有甚么要求，我们有钱出钱，有力着力，不会叫林老迈难做。”
剥皮钟仰起脸，天舶司和红旗的大小战船丫丫叉叉挤满了船埠，船舷上刺猬般密布火炮，矗立的桅杆和船柱遮住了太阳，暗影正把本身笼在当中。
蔡牵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和一个巴掌大的西洋玻璃瓶，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洋文包装。
想着这些，查小刀瞥了一眼坐在本身身边的蔡牵。
查小刀把身子今后一仰，避开二人的视野，内心早就乐开了花。
“杨寿昌是我的干儿子，自幼受叔父辈宠嬖，不免娇纵，他做事老是异想天开，有冲犯的处所，蔡老板和查头领万勿见怪。甚么人头费，不管他是和甚么人筹议，我宝船王是没听过的。小孩混闹罢了，不做数。”
本身和蔡牵同时上门拜访，都是要在婆罗洲扎根，如何林阿金对他天舶司就只字不提？
宝船林氏和天舶司的干系向来不清不楚，当初大会，林阿金主动弃权，要把大盟主的位置拱手想让，便可见一斑。如果蔡林同气连枝，安庆合这些老牌公司又摆明顺从外来人，红旗这一行想站稳脚根，怕是不大轻易。
敖兴顾不上发兵问罪，仓猝走到蔡查二人面前，见了个礼数才道：“我家仆人一早就收到大盟主和蔡老板的信，只是家中遭遇大变，没顾得上派人在船埠等待。刚才那剥皮钟放了甚么屁，二位权当听不见，不必和他普通见地。宝船王已经设下酒局，请蔡老板和查头领务必赏光。有甚么曲解，酒桌上天然能解开。”
蔡牵眯了眯眼，一时候分不清楚，他宝船王是至心实意，还是和安庆合演双簧。
说罢使了个眼色，一干人这才分开。
林阿金老了，肉眼可见的皱纹，耳后逸散的几丝白发，败坏的双腮无不证明这一点，这让查小刀多少有些唏嘘，毕竟在他印象里，和林阿金并肩作战，摈除红毛的火枪和战船也不过是一两年前的事罢了。
红旗帮弄丢了大屿山，就跑到婆罗洲踩人家宝船王的地盘，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林阿金嘴上固然承诺，但听他意义，恐怕另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