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虽说自小跟爹爹研习岐黄医理,但毕竟春秋尚幼,从未医太沉痾患者,现在面对伤势凶恶的少年,竟是心中慌乱。但是现在下山去请郎中倒是不能了,少年已命在朝夕,耽搁不得,何况,平常郎中怕是也医治不了。

忽听铿然一声,白光暴起,一把利剑卷着森森杀意直刺白衫少年。少年避无可避,一声号令,便如断线鹞子般,向断崖下直直坠去。

残阳如血,将火线一处断崖映得血红。

湿漉漉的长睫扇动,终究垂落而下,少年已然昏倒畴昔。

断崖下是湍急的水流,是另一个崖上的瀑布堆积而成。少年在将要到水面时,缓慢展开身材,笔挺地插入到水中,溅起了纤细的水花,便消逝不见。水面上点点血花闪现,很快便被水流冲散。

流霜沿着水边走了几步,俄然,水面出现了一圈波纹,哗啦一声,一只手臂呈现在水面上,紧接着水面分裂,从湍急的水流中冒出了少年黑发披垂的头。

少年仰着头,长长细细地呼吸着,然后仿佛拼尽了满身力道,想要游到岸边,但是水流湍急,他又受了伤,游得很困难。

流霜不答,刚强地背着竹篓穿过山道,穿越草丛,向着溪水而去。溪流并不宽,崖上的瀑布轰鸣着冲来,溪流边的岩石极其嶙峋,犬牙般整齐不齐。

“双羽玉,相对浴如何了?我吟的是鸟儿,又不是人,有甚么好羞的!倒是你,红藕,动不动就想到那边去,我看你这丫头是思春了,转头让我娘亲给你找户人家,早早把你嫁出去。”白流霜用心嗔怒道。

流霜清灵而略带稚气的声音在青山绿水间回荡,尾随在身后的红藕扑哧一调子笑道:“蜜斯,你才十岁,却吟甚么双羽玉,相对浴,羞也不羞?”

流霜悄悄心惊,隔着悠远的间隔,仿佛也能感遭到肃杀的氛围和血腥的惨烈。她紧紧抓住红藕的手,两人缓慢躲到道旁幽密的灌木丛中。

流霜惶恐地捂住了嘴,瞪大眼睛,望着水中俄然冒出来的少年,就像望着山林中的精怪妖魅。

现在,“相思泪”终究采到,她身上寒毒可解,爹爹和娘亲再不消为她担忧,流霜心中怎能不喜?

流霜背着篓子缓慢让开,快步向前跑去,两人边调笑边追逐着。拐过一段弯路,忽有刀剑交鸣之声遥遥传来,突破了山林特有的喧闹。

面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少年,流霜决定不管如何都要救活他。当下,流霜和红藕轮番负着少年,向着山腰而去。

流霜想起少年那双亮如星斗的双眸中燃烧着的生的巴望,心神微颤,她定要救他。

那不着名的少年就如许死去了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如许消逝了吗?

流霜小脸微红,她不过是从师兄段轻痕那边看到了这么一首诗,现在感觉应景便随口吟了出来,孰料却被本身的丫环调笑了。

流霜的心仍然在颤抖,她还从未曾见过杀人,本日见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惊骇和哀思抓住了她,揪紧了她的心。

落日落山,暮色越来越重,山风越来越凛冽。流霜和红藕躲在灌木丛里一动不动,两人皆不敢出声,就连呼吸也吓得屏住了。

白衫少年春秋不大,武功似是不弱,但在数人围攻陷,已现败局。

流霜和红藕忙收住了脚步,向火线望去。

少年身中数剑,虽说伤口皆不重,但是在水中浸泡多时,伤口失血过量。更糟糕的是,少年身中奇毒,若不是少年内力浑厚且意志力固执,按捺住毒气上涌,恐怕现在早已毒气攻心,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直到肯定那些黑衣人不再回转,流霜和红藕才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或者是不信赖流霜,他迟迟没有去接那段藤蔓,但流霜却始终没有放弃,她仍然将藤蔓抛向他。

满目翠绿,流霜随口吟道:“春雨足,染就一溪新绿。柳外飞来双羽玉,弄晴相对浴。楼外翠帘高轴,倚遍阑干几曲。云淡程度烟树簇,寸心千里目。”

几个黑影奔腾着拜别,不一会便消逝在暮色当中。

少年的黑发滴着水,混乱地披垂在额前,只暴露少年幽寒的双眸。他直直盯视着流霜,眼眸晶亮如寒夜星斗,幽寒似冰泉冷雪。

流霜愣了一瞬,随即技艺敏捷地从身后树丛里扯下一段藤蔓,向少年抛了畴昔。

及至到了半山腰的“回凤谷”,夜色渐浓,新月初生,繁星闪动。

断崖之上,数个黑衣蒙面人正在围攻一个白衫少年,看架式不是普通的游戏过招,倒似是存亡搏击。刀剑在日光下,反射出道道耀目标白光。

这一幕是如此惊险,流霜差点惶恐出声,仓猝用手捂住嘴,浑身颤抖不已。如果现在出声,定会被那帮黑衣人听到,必会招来杀身之祸。身边的红藕也惊吓不已,握着流霜的手也在狠恶颤抖。

“哎呀,蜜斯,你……你真是……”红藕娇羞地顿脚,双手握拳便要去打流霜,她老是说不过她家蜜斯。

那些黑衣人从崖高低来,四散开来,在溪流四周搜刮了一遍,很久,为首的黑衣人冷声道:“走吧,不淹死也早已毒发身亡了,尸身必定冲到下流去了。”

“蜜斯,还是快走吧,如果那些杀人恶魔再返来,我们便性命不保了!”

流霜将白衫少年放在了本身屋内的床榻上。

终究,生的巴望克服了猜忌,少年终究抓住了藤蔓,被流霜和红藕合力拉到了岸边。少年仿佛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抱住岸边嶙峋的一块巨石一动不动。

“回凤谷”中耸峙着几间健壮的板屋,这板屋地点之处极其埋没,非常安然,是流霜的爷爷暮年在山中采药所建。厥后流霜的爹爹到山中采药,天晚了便会宿在屋中,现在换作流霜居住。板屋一共有四间,一间是流霜的,一间是红藕的,别的两间别离是厨房和草药房。

流霜提了提身后的竹篓,“红藕,我们到水边看看去!”

四周是一片肃杀的沉寂,只闻水声潺潺。

昏黄的烛火摇摆,映出少年青黑的脸和青紫的唇,那是中毒的迹象。流霜探了探少年的鼻息,竟是呼吸微小,只要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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