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点首道:“师姐说准了。”
景游点头道:“这却未曾提及。”
他向来以为,凡事则立,不预则废,比及事光临头再去策划,那已是晚了,更何况三大重劫一来,凡是修道之人,皆在劫中,今后之事谁又能料准,能先一睹此中奥妙-,绝非好事。
赵夫人本待与汪氏姐妹打个号召,可还未等她上前,两女对着她远远一礼,就折往山上去了。
张衍心下感慨不已,当初他向沈长悳老讨取此物时,也只是试着一说,却未想到广源派中果然留有。
她前番提示赵夫人要多减轻视涵渊门,也并非满是出于教唆之念,更多的是对这派宗门暗怀警戒。
汪氏姐妹二人相互看了看,却没有起家,汪采薇道:“弟子二人去时曾在东海上遇见清羽门霸道长,就去那处坐了一坐,未料此行见着了陶真人,真人有言,说我姐妹此去恐是二三十年没法回转,就各传了一门神通下来,要我等好生修习一段光阴,到时再去不迟。”
张衍把手札放在一边,再伸脱手去,缓缓捧起了盒内一本不起眼的薄册,上书四字:
张衍目光移下,投到那木匣上,暴露几分庄严之色,而后伸手出去,将盒盖翻开,里间之物便露了出来。
最上一层乃是一封手札,写着由他亲启,落款是广源沈殷丰。
两人遵言行走百步,雾气陡得化去无踪,发明已是到了一处宽广洞厅以内,抬眼瞧去,见张衍在玉榻上端坐,神仪明朗,目蕴灵光,顶上三团罡云忽分忽合,似雾似霞,灿烂五色,又有奔腾翻涌之象,差异于其他三重境修士。
张衍含笑言道:“起来吧,我观你二人修为大有精进,丹煞当中另有窜改,但是得了甚么奇遇?”
汪氏姐妹二人从海上返来后,就往苍朱峰飞遁而来,沿途并未停下探听动静,因此也不知这些年来东胜洲中窜改。现在听得龙柱之会,汪采婷顿时来了兴趣,欲待诘问详情,汪采薇倒是提示她道:“mm,先随我去拜见恩师,有甚么话返来再问。
汪采婷嗯了一声,欣然应下。
弟子回山,头一件事便是去拜见恩师,此是礼数,她也并非不知,只是她在锺台派中职位尊荣,万事随心,又急于想请张衍下山,故而一时未曾想及这层来。
这并非是她多虑,现下占有在北海之上的蟒部就是外洲来客,本来五大派不管如何分歧,都是将其分歧排拒在外,如果再多此出一个诸如蟒部的宗门来,那东胜局面非要大变不成。
汪采婷认出此女是赵革弟子江柔,美目亮起道:“是江师妹,多时不见,不想你也是化丹了。”
两人正要施礼之时,却听洞府霹雷一声,似是甚么关门敞了开来,里间传来一把明朗声音,道:“采薇,采婷,既已回山,那便出去吧。”
现在宫观当中,范英慧也是朝外望去,见二女俱是妍姿玉貌,冰肌秀骨,根器深厚,不由思忖道:“由弟子便可推及其师,这张道人来源不是那么简朴,如果平常宗门,那里能寻到如此佳弟子。”
张衍晓得陶真人善于推算演阵,有手腕能看去二人来去事机是否顺利倒是不奇,可到了陶真人这等境地,不会做平白无端之事,此举定有深意。
汪采婷美眸一转,嬉笑一声,拍掌道:“那龙柱之会定是恩师互助了锺台,这才气胜,我说得对也不对?”
而后他便以元婴法身深切到地宫之下,寻到了沈崇真人飞升以后留下来的遗蜕,寻到了缺去的两门符法,除此以外,倒是另有一物……
汪采薇也是上来,看了她了几眼,道:“恭喜师妹了。”
汪氏姐妹赶紧上前叩首,口称:“徒儿拜见恩师。”
汪采婷忙收了心机,当真道:“听姐姐的。”
在张衍想来,洞天真人的情面当不能用在小事之上,故而向来未曾去求。
两姐妹整束衣衫,便步入洞府,才行数步,就见面前有团团迷蒙雾气,又有呼呼风声传来,不知何故,心中蓦地感觉此中危急四伏,杀机凛冽,不由一惊,脚步俱是收住。
汪采薇瞪她一眼,低低道:“休要混闹。”
实则不管是溟沧派还是张衍昭幽门下,都不由弟子习练别派功法神通,只是她模糊感觉,陶真人此举似别成心图,似在算计甚么,可面对一名洞天真人主动赐下神通,她们也没法回绝,在当时景象下,也只能生受了。
江柔倒是赧然,连连点头道:“幸运罢了,那里比得过两位姐姐。”
当年他在海上助陶真人成绩洞天,后者就承诺助他三件事。
两姐妹自无不允,三人提起云霞,往峰上升腾。
她总感觉如张衍这等人物,到东胜洲开门立府,应是另有所图。
沈崇遗笔!
汪采婷一声轻呼,欢乐道:“是恩师出关了。”
心机转了一转,只得关照身边婢女:“去探听下那两名娘子住在哪处洞府,转头再把礼送了去。”
涵渊门中除她以外,另有大弟子林宣朝,亦是一样步入了化丹境中。
两姐妹看向赵夫人时,后者也在打量汪氏姐妹,见双姝并立云头,翩然乘风,罗带飘飘,出尘若仙,心下不免暗羡,“也不知张真人哪去收来的弟子,这一对姐妹资质貌相俱佳,如果放在锺台派中,也足可传继道统了,如果早被我遇见,不管如何也要收作弟子。”
汪氏姐妹当日奉张衍命归去东华,此番又至涵渊,发明门内非论地形山貌,宫观楼台,较之以往都是窜改极大,渐有勃发畅旺之象,一时看得目不暇接。
现在已有弟子二人返来的动静把传至山中,前行不久,就见一名绿衣女子自峰上踏烟而下,迎至近前,笑意盈盈道:“一辩白三十余载,两位师姐终是回府了。”
汪氏姐妹半晌到得峰头上,江柔不便在此久留,告了声欠,便就退去,这时洞门一开,景游自内走出来,顿首一礼,呵呵笑道:“两位娘子回山了?”
汪采薇深思了一会儿,才道:“mm,本日仓促,我二人便先在门前拜上一拜,待明日焚香沐浴以后,再来拜见恩师。”
江柔撇了一眼,回道:“那是锺台乔掌门道侣赵茹赵夫人,龙柱法会后,东胜北地多数归了此派统统,此返来我门中,是为了请掌门前去赴宴的。”
汪采薇拉了拉她,悄悄摇首,提示她莫要失礼。
汪采婷一听,顿时急了,道:“姐姐你怎如此说,神通是一起学的,要罚也一起罚。”
不过这倒并非她资质不佳,而是以往涵渊门中缺了修道外物,修为这才停滞不前。厥后张衍执掌庙门,重夺了仙城返来,这才得以持续修持精进。
……
沈崇真人当年纵横九州,少逢敌手,最后凭一道金符飞升而去,此便是他临去之时留下的感悟笔录!
汪氏姐妹看自家师父神情如常,语气驯良,想来此事并无冒犯讳讳之处,终把这桩苦衷放下,起得身来。
若论年齿,她比汪氏姐妹还要长了数十,成丹之品更是逊了一筹,自发没法与二人相提并论。
三人互叙了一番别情后,汪采薇就问道:“师妹,恩师可在门中么?”
他稍作思考,便猜出了此中启事,不由笑了一笑。
汪采薇自香囊里谨慎翼翼拿了一只木匣出来,轻托掌上,上前几步,放至张衍身前玉案之上,道:“恩师,此便是我姐妹二人自广源宗取来之物,弟子出来之时,沈长悳老曾慎重交代,此物紧急,要亲身交到恩师手中。”
江柔答道:“掌门自龙柱之会后,就封府闭关,二十余载未曾出关了。”
汪采婷讶异问道:“师妹,此是那个?”
她怔了一怔,转而一想,便知原故,暗道:“倒是我心急了。”
才至半山,见山腰一处宫观前站着一名云鬟绿鬓的美妇人,满头珠翠,步摇轻颤,环佩叮当,璆然有声,顶上一团罡云好像金花,异香阵阵,身后还稀有十侍从,场面实在不小。
他看向汪氏姐妹,浅笑道:“我何曾说过要惩罚你二人?且起来吧,陶真人能自主庙门,为那一派开山之祖,所逼真通当是不差,你二人好生修习就是了,只是需服膺,道功修为方是成道底子。”
张衍将手札拿过,启开一看,此信当中,乃是沈长悳老自叙,首要写得是十六派斗法以后,他借了钧阳精气互助,便闭关修行,本是觉得只消三十余载精修便可至那三重境中,可却不想,比本来预算又多用了二十余年,这才得以功成。
江柔道:“峰上禁制多有改换,大异往昔,两位姐姐恐是不知,且随小妹来。”
看动手中这本薄册,他屏息凝神,就将册页渐渐翻开。
说到此处,她又把身子伏下,道:“徒儿未经师门允准,便擅自习练了他派神通,还请恩师惩罚,只是当日做主之人乃是徒儿,却与采婷无关。”
这时耳畔又听张衍传音道:“此是我月余前新炼的一门护洞禁阵,尚未全功,不便撤了,你二人固然往前行来,可保无事。”
汪采婷上去道:“大头儿,恩师可说何时出关?”
飞升大能遗笔,这是多么贵重?即使溟沧派亦稀有位大能飞升,可他并非其嫡传门人,未曾修到那等境地,也轮不到他来观览。
可跟着他修为日趋精进,东华洲又起重劫,到时需求洞天真人脱手之事,那恐是连陶真人也担待不起了,是故白送了一门神通予汪氏姐妹,也是借端提示他,有些情面也是该用则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