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佩服道:“恰是,想不到张道长还精通卜算法术,倒是半点也未曾看差。”
这路数倒似是魔门《觅源经》中所记录的法门,不过却似是学了个而非。
此事以后,陈济世老是疑神疑鬼,心中不安,思疑宅中有甚么不洁净的东西,人也变得一惊一乍起来。
张衍抬手虚虚一托,笑道:“陈夫人,不必多礼,请起来发言。”
他面上一哂,这差遣鬼头的法门粗鄙浅薄,不过乎是拘拿了几只冤魂厉魄,再在阴煞之地炼制出一只魔头出来,除了能生啖人魂外便无甚通达了,不入流的很。
……第七十二章因果牵缠师徒缘法
面对这只凶神恶煞的厉鬼头颅,船上诸人反应各别,陈夫人虽则面色有些发白,但倒也显得平静,她尽力吸了口气,饱满的胸脯起伏了一下,不知从那边取出了一只白瓷瓶出来,将瓶塞拔了,对空一摇,便有一缕青烟袅袅而起。
童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了张衍,几乎喊出声来,颤声道:“这位道长何来?”
陈夫人上去悄悄拍着陈济世后背,叹道:“张道长包涵,我家夫君只是读书人,未曾见过这等神异之事,不免吃惊,他先前也并不是这般厌,只是前些光阴碰到了一桩怪事以后才如此……”
张衍微一颌首,叮咛了张盘几句,便一摆袖,脚下腾起一股烟云上了云天。
陈夫人只觉一股温和力道向本身涌来,便身不由主地站起,心中更是惊佩。
如当代人,并不为弟子削发为道而苦悲,反而因为羽士极有职位,能免税免粮,且更有“一人成仙,鸡犬升天”的说法,凡是一地出了甚么神异之事,朝廷都会有封赏立碑,减少减税赋徭役,可谓惠泽乡里,是以都是与有荣焉。
两人入了里间,分宾主落座后,陆天应扯了扯本身那半截髯毛,苦笑道:“不瞒师兄,师弟我现在这副模样,却满是拜那太昊派门下那几个小儿所赐……rm
是张盘双手上去恭敬接了,一回身,便踏水而去,他本是海中精怪,自是精熟水性,斯须便到了那彩船前。
而那陈济世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浑身哆颤抖嗦,口中只来回说着“妖道,妖道”等诸如此类的言语,非论是那鬼头,还是马道人被杀时那副血淋淋的场面,都实在让他吓得不轻。
这一次陈夫人也是没法可想了,手一松,任由那瓷瓶掉落在地,脸上惨淡一笑,似是已经认命。
陆天应过了最后的冲动,倒是平静下来,叹了一声,道:“唉,一言难尽,请师兄出去发言。”
张衍瞧见这鬼头豁开大嘴咬来,阴风暗澹,似是要将船上之人一口吞下,伸手一点,平空卷起一阵清风,只眨眼间,这天空之上如被罡风洗荡,浑浊尽去,甚么鬼头都是消逝不见,似是方才那气象只是幻象普通。
陈夫人想安慰他两句,但是听了这话,嘴唇张了张,却又不知从何提及。
那只鬼头被那青烟劈面一冲,当空翻了个跟头,只是仿佛并未遭到甚么毁伤,把头颅抖了抖以后,还是是冲了上来。
张衍听完以后,目光微闪,缓缓说道:“贫道冒昧问一句,陈夫人未出嫁之前但是姓田,住在汉通郡彦州城?”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马道人又在此时找上门来,要他们交出聚魂铃,因想起宝丰观中另有几个熟谙道人,或能获得庇佑,是以陈夫人一家便想去此处暂避,这才在江上遇见了张衍。
又叮咛那道童道:“去沏一壶云龙蒲茶来。”
马道人忽见那鬼头被破,已是又惊又怒,又见张盘在水面上如履高山而
不过这也是常理,需知天下功法,多数是以蚀文誊写,谁也不会把自家千辛万苦得来的法门随便送给别人,就是有少数留传播在外,也不过是只言片语,成不了甚么大气候。
本来应是他往那汉通郡去告终这番因果。可现在这一家却千里迢迢从北方迁来南边居住,又偏巧在此再赶上,这应是冥冥中两边因果交结牵涉而至。
陈济世此时也是规复了一点赤色,见了此景,坐在船尾叹道:“不奉先圣奉鬼神,叫我辈读书人如何自处,如何自处。”
此举倒是令陈夫人更是赞叹,而陈济世倒是两眼发直,喃喃道:“腾云驾雾,这位张道人莫非是神仙不成?”
陈济世惊怒不已,便欲上前拉拽,哪知却被那老道一抖袖,甩了个跟头,一惊以后脑中一震,这才悚然惊醒,发明是一场惊梦,只是古怪的是,自那日起,陈夫人便有了身孕。
想通了此节,他笑了笑,道:“不瞒陈夫人,并非贫道精通法术,本日之以是来此,是因为在久坐中体悟天心,俄然心血来潮,发觉到我那将来徒儿要从这江上过,是以特地来此等待,只是贫道修为陋劣,只算出知我那徒儿母家姓田,自那边而来,却也不知是哪一个,现在看来,陈夫人你这腹中孩儿便是我那好徒儿了。”
张衍看了他一眼,道:“陈夫人,尊夫似是不喜羽士?”
这马道人连开脉境地都未曾修到,张衍实在提不起兴趣脱手,从袖中取了张符箓出来,手一指,便有一道玄光附了上去,淡淡说道:“张盘,你持这符箓去除了此人。”
但是此中大道院出身的弟子和浅显道观的羽士又有分歧,在陈夫人看来,张衍一看便是有道行的,且似又与宝丰观有渊源,这孩儿还未出世便成了他徒儿,这倒是天降善缘了,不免心中欣喜。
张衍见这道人灵光透顶而出,清楚已是玄光修为,悄悄点头,此人这在无人指教之下却能修到如此境地,可谓可贵,便顿首道:“但是陆天应陆师兄,贫道张衍,自陶真人处而来。”
来,不由骇道:“你是何方……”
最后陈夫人万般无法,想起这鞠容山下另有一片祖宅,自家母舅也在宝丰观中修道,又善于驱邪避鬼,是以便举家搬来此处居住。谁曾想,才到得此地却听闻她母舅故去的凶信。
陆天应本来心中另有迷惑,“陶真人”三个字一出口,倒是再无思疑,大喜之下忙顿首行礼,这才想起自家衣冠不整,有碍观瞻,不免有些难堪。
张衍在天上转了一圈,已是看得清楚,山上这座宝丰观毫无禁制阵法,是以出入极易,他驾风到了最高的一处宫观外,按下云头,三转五转,走到一处有灵气环抱的偏房前,见一童儿在门口打盹,便上前将其摇醒。
张衍问道:“哦?不知是何怪事,可否说与贫道晓得?”
张衍笑道:“你莫慌,你出来奉告你家徒弟一句话,就说当日那株仙草的缘法到了,他自会明白。”
张衍见他描述狼狈,发须稀稀落落,倒像报酬而至,疑问道:“陆道兄也是一观之主,怎会如此模样。”
道童是个惯会看眼色的,山下有人巡道,而张衍却能无声无息呈现在这里,定不是凡人,又见他和颜悦色,忙道:“道长稍候,我这就去禀告我家徒弟。”
这时那渡舟不知不觉已到了江对岸,渡口处有个巡检带着十几个兵丁打着火把,挑着灯笼巡查,凡是过往客船都要检视一遍,捞些好处,但是见着这艘渡船上有张衍站着,都都是远远绕开,不敢上来找费事。
陈夫人似是有些难以开口,迟疑了一会儿,这才一五一十将原委道出。
张盘持定这符箓运气一转,那金光又追上去将这僮仆杀了,这才回船交命。
陈夫人先是一怔,继而大喜,手捧小腹道:“果然如此?那真是我这孩儿的福分了。”
张衍看了看夜色中的鞠容山,道:“陈夫人,贫道此去见那陆观主,贤伉俪欲往那边去,我可命童儿一起护送。”
张盘只知照老爷叮咛行事,那里会理睬于他,将符箓一拍,便有一道如剑金光起在空中,只往下一铡,这马道人一声未出便被斩去了头颅,腔口热血喷涌,无头尸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既然张与本身孩儿有师徒缘法,相互也不算外人,陈夫人也不推让,落落风雅道:“那便多谢道长了,奴家母舅在其间也有几间房舍,彻夜便想在那处落脚。”
本来有一日陈济世在书房中读书时,突见一名白发老道穿堂过室而入,他喝问了几声也不见这老道留步,反而直往陈夫人阁房而去。
道童机警,应了声便跑出去了。
道童入了房中未有多久,只听这偏房中一声响,仿佛撞倒了甚么桌椅,一个头发半黑半枯,髯毛只剩半截的中年道人赤足跑了出来,脸上冲动,颤声道:“但是门中师兄到来?”
马道人在香案后嘿嘿一笑,道:“当年这成老鬼便是用这驱邪烟破了我的五鬼术,老道我这生魔苦练二十余载,又采了一百零八个凶魂祭炼,岂是当年可比?若不是那老鬼死得早,我要把当年所受屈辱还归去一遍!”
陈夫人本来自忖必死,只是瞬息间情势逆转,马道人竟被张衍身边的一个童儿等闲斩杀,不由怔在原处,仿佛难以置信,直到张盘回转这才如梦初醒,倒是对着张衍跪了下来,喜极而泣道:“不想张道长有如此法力,本日倒是道长救了我佳耦二人道命,此恩当结草衔环以报。”
张衍听了这话,如有所悟,暗自点了点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抹去了。
旁侧那僮仆只觉腥热液体飞溅在面上,摸了一把,俄然大呼一声,惊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