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高飞远走(四)

如此一来,要真是个孝敬知礼的好孙子,定是会将郝妈妈供起来,言听计从。长辈赐的婢子都要格外相待,何况是长辈身边的老妈妈?

换做沈瑞真是十二岁少年,即便对这些话半信半疑,可对二房也会心存芥蒂。如果见二房富庶,就会想是不是他们贪了自家外祖父的遗财;如果二房长辈对他好,就会想他们是该当的,因为他们侵犯了本属于他的遗财。

回到跨院时,沈瑞表情已经平复。

刚好见长命兑完庄票返来,等他将兑来的金银同冬喜交代完,沈瑞便将他号召到一旁,低声叮咛一二。

如何会有这么心狠的白叟家?他到底是四屋子孙,就算因孙家与二房有旧得了提挈,得便宜的不是四房?半点也不盼着他好,恐怕他出人头地似的。

郝妈妈却没有急着进屋清算行李,而是看着沈瑞欲言又止模样。

沈瑞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妈妈但是代安人过来看顾我?”

张老安人神采这方好些,又叮咛沈瑞坐下,看着他目光悠远,好一会儿方道:“听你老爷说,你外祖福地在都城

郝妈妈听了,不由有些担忧,便道:“明早就要往宗房去哩,也不知二哥那边行李清算的如何,要不老奴代安人去瞧瞧?”

出了张老安人院子,郝妈妈就忍不住撇撇嘴。

都城间隔松江千里之遥,孙太爷又没了二十来年,即便真留下甚么被二房收下,四房就是惦记也是白惦记。

孙老安人这里,倒是反其道而行,恐怕沈瑞同二房干系近了,要从沈瑞这边,绝了沈瑞与二房的渊源。凡是有半点至心,如何会舍得让他去获咎二房这“庞然大物”,绝了一条臂助?

对于张老安人晓得孙太爷之事,沈瑞并不料外。明天徐氏在众族人面前,就是用这个借口让他没法回绝,沈举人回家应当会同张老安人提及。

现在各房头都阿谀二房,所谓何来?不还是见二房大老爷、二老爷宦途恰好,盼着来往密切,后辈出息得他们提挈。

这般口气,看来是要派郝妈妈做“钦差”。

二房长辈当然不会跟长辈计算,可也不会对他有好感。不管徐氏同孙氏暮年有甚么友情,也不会对沈瑞的不懂事一向容让下去。

他又不是真正小孩子,会为张老安人一次勾引就去获咎二房,权当她放屁。只是这老太太心机太恶,如果不回报一二,反让人憋闷。

瞧着张老安人这架式,来岁仲春里能放本身安生县试才怪。这一刻,沈瑞倒是光荣徐氏南下,得以多一份倚仗。

只是她有耐烦做戏,沈瑞可没耐烦听了,立时“腾”的一声起家,面带忿忿道:“安人放心……孙儿定会弄个明显白白……孙儿还要令人清算行李,先不陪安人说话……”

“二哥既随长辈出去,且不成调皮,如果惹出是非在族亲跟前闹了笑话,我同你老爷可不依”张老安人板起脸上道。

不过指的是郝妈妈,而不是旁人,还是少些费事,沈瑞心中很对劲,面上却暴露几分不情不肯,道:“安人,老爷那边安排了管家跟着……”

沈瑞“勉强”笑了笑,便俯身道别,大踏步地出了屋子。

郝妈妈忙道:“这奴就是奴,那里能代得了主?老奴是想着二哥身边的大姐们应没出过远门,怕有甚筹办不全面处让二哥不便,方过来瞧瞧,二哥别嫌老奴爱艹心便好。”

见她如此识相,沈瑞便也客气道:“如此,就劳烦妈妈多操心了。”

张老安人房里,郝妈妈有些不解,道:“安人不是想让二哥出继……”

张老安人叹了口气道:“不幸你外祖家就此断了传承,今后连祭扫的人都没有。你娘最是孝敬不过,怕是鄙人边也难安生。孙太爷真是不幸,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现在寒冬腊月,也不是冷了没?饿了没?”

长命闻言,有些游移,道:“二哥,会不会将大哥扯出去?”

两人正在院子里说话,便见郝妈妈过来。

张老安人唬着脸道:“赵庆不过是跟着各房管事进京送礼,到了都城就回转,到时候将二哥孤零零地留在都城,这不是挖我同你老子的心还是你想着没了长辈束缚,就能跟着宗房珏哥混闹,精美地调皮?”

只是沈瑞这个好孙子,怕是要让张老安人白折腾。

这般唱作俱佳,变脸跟玩似的,看的沈瑞心中暗笑不已,面上还是老诚恳实道:“孙儿未曾这般想的,谨遵祖母叮咛便是。”

耐久以往下来,小孩子不是因忿忿不平生了痛恨,就是因理所当然不戴德惹人生厌。

直到出了张老安人院子,沈瑞方长长地吐了一口胸口浊气。

当然晓得张老安人不喜本身,可这本身临走临走,还拐着弯地设想一把,还真是好笑。

“是。恰是为此原因,沧大伯娘方叫孙儿代娘北上祭拜。”沈瑞回道。

听郝妈妈提这个,张老安人才想起这么这茬,点头道:“去,将二哥身边的事接了,对那两个婢子也别太汲引

张老安人唠叨半天,见沈瑞还是懵懵懂懂,口气便有些不耐烦:“也是你娘生前忽视,以孙家如许绝嗣人家来讲,你娘即便是出嫁女,也是你外祖父的独生女,早该筹措为你外祖父过继嗣子嗣孙,承了香火才该当。当年你外祖父过身,过来报丧的人只拿了封你外祖的信过来,说是老爷子有交代,让你娘在家守孝,无需奔丧。孙家那边厥后到底如何,那个摒挡丧葬事件,我当年也诘问过你娘。你娘只说你外祖父老友全权摒挡。这类大事那里能交代外人?现在看来,你娘当年说的人就是二房三太爷……又不是旁人,何必藏着掖着二哥到了京里,细心留意,看你外祖那边另有甚么人没有……你外祖虽艹商贾贱业,可当年来往也主子如云,传闻在南边闯下一副好大师业……总不会人没了,便都跟着烟消云散……”

沈瑞心中非常古怪,张老安人如何绕到孙家这话茬上么?竟然不是鼓动他去争二房嗣子?

二哥但是四房独一嫡子,二房即便要过继嗣子,也会选子嗣多的人家,从嫡次子、嫡季子里选人。莫非那孽庶记了名,就成真正嫡宗子了不成?委实好笑。

这般多嘴,长命倒不是体贴沈瑾,而是见沈瑞平素同沈瑾干系还算靠近,怕他一时出气过后悔怨。

如此这般,她又跟郝妈妈干脆好一会儿,方放郝妈妈去了。

连她这做下人的都明白这个,老安人倒是如此想当然,真是老胡涂。

听到这里,沈瑞心中勃然大怒。

张老安人公然表情大好:“你到了京里,就按我先头叮咛的,二房择嗣时就推二哥一把,尽力促进此事。”说到这里,亦是有些不舍道:“只要这两个孙子,我那里就舍得予人?可四房数代单传,别无旁枝堂房,想要寻人拉扯都寻不到。大哥来岁就要乡试,今后出息也需人看顾,偏生因二哥的原因,沈理同宗房一脉都不靠近大哥。二哥若了侍郎府嗣子,也是天大福分,今后兄弟之间也能多个臂助……”

沈瑞心中一动,挥挥手打发长命下去……

张老安人轻哼一声道:“二哥到底是四屋子孙,即便真过了继,也不能真亲了那边,不认本生……”

张老安人神采微霎,道:“都城繁华之地,二哥这点年纪,身边又没有老诚仁跟着,如果被那些坏心肠的勾引,祖母实是放心……”说到这里,指了指中间侍立的郝妈妈道:“这是我身边得用白叟,最是个安妥不过的,就让她随你进京,代我看着二哥。”

见沈瑞无动于衷,张老安人眉头微皱,只感觉真是个冷心冷肺小子,待人只是面上情,跟他那死了的娘普通模样

沈瑞指了指后院方向,嗤笑道:“有那疼孙子的好祖母在前面,火烧不到大哥身上……”

张老安人可爱的是,说这番话不是并非是心生贪念去惦记孙氏遗财,而是要在沈瑞心中插根刺。

说到这里,她又暴露几分无法道:“看来二房这些年未曾有动静,就是因这原因了……只是二哥才是你外祖血脉,即便你外祖留下甚么本当也是你的……只是他们势大,又隔了多年,提及来也意义。只是二哥也要心中稀有,莫被当作了傻子乱来……”

“那是天然,老奴但是安人指的人。”郝妈妈晓得张老安人喜好听甚么,笑着说道。

张老安人见沈瑞如此反应,嘴角微翘,却依面带体贴道:“财帛动听心,二哥也勿要气坏了身子。你内心稀有就好,这世上总有说理的处所。”

郝妈妈在旁,却忍不住腹诽,孙太爷去世时二哥还式微地,对这外祖父见也没见过,听着不是跟生人普通。老安人这般装模作样,看了真是好笑。

沈瑞起家道:“安人放心,孙儿只随族兄们行事,毫不敢妄行自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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