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吧！”那人惶恐之下也没重视他的口音，望向身后道，“鞑子登岸了，乌泱泱不晓得有多少人，快跑！”
无法之下他只能持续在江边盘桓，当真苦不堪言。
穆济伦点头道：“末将受命率前锋一万清除江边，扎下大营。殿下随后便亲率主力而来。”
艾松古却连连点头，“不急，先给我拿些吃喝来！”
“甚么？”穆济伦皱眉道，“快细细说来。”
“祖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是让朕缩在皇宫里等死，而是疆场浴血，军前战死方休！”
杨廷麟也凑了上来，小声揖道：“陛下，您便是要亲征，亦抢先与臣等商讨一下为妥，等调来各地重兵护驾，再行出征不迟……”
艾松古闻言大喜，头也不回地朝江边奔去。
杨阁部等人在车旁行了礼，如临大敌般奏道：“陛下九五之尊，万不成轻赴险地。”
“我前番被蛮子偷袭兵败，流落至江宁一带，亲见蛮子雄师屯于城外，运送粮草的车子、民壮络绎不断。我估摸着，他们定是要趁我雄师不备，设伏攻袭！”
待侍卫端来高粱、粳米干饭，他几口扒拉洁净，对穆济伦道：“再来几碗。啊，对了。大将军但是要挥师南下了？”
朱琳渼收起急报，转头道：“多铎人马已经开端渡江。大明将迎来一场绝代大战。”
“是，奴婢这便去。”马公公应了一声，刚要回身，却似想起了甚么，瞪大眼睛道，“皇爷爷，您这是要出宫？”
木芷晴闻言上前道：“红烛未熄挽鞍马，古来圣贤莫可为！陛下尽管去放心剿虏，太后那边自有臣妾前去劝谏。”
艾松古嘲笑道：“不过两三万人罢了。我雄师雷霆而下，他们便是想伏击，却又能如何？”
“哎，是。”
他几口吃下仅剩的半个土豆，心中愁苦不已。当初他觉得只要跑到了长江边上，随便就能想到体例渡江，却不料连续几日都找不到北去的船——大明百姓皆知建虏就在北岸，谁脑筋有病往那边跑？
杨廷麟深知当明天子的脾气，当即躬身退后几步，其他朝臣还欲拦车再劝，却见朱琳渼对石霖摆手道：“都给我架开！再有啰嗦的，按贻误军机论。”
半个时候后，待御营兵士簇拥朱琳渼车驾刚出了午门，却见杨廷麟带着一众朝廷迎了上来。天子要御驾亲征这么大的事儿，倒是立即便传出了宫去。
长春宫前厅。
旁侧，双颊另有些微红的木芷晴带了一抹初承雨露的娇羞，从后殿款步而来，先为他披了一件貂皮大氅，见他神采凝重，又柔声问道：“陛下，但是有大事产生？”
“嗨，你是不晓得，摄政王殿下从山西、陕西等地调来数万绿营，乃至两黄旗京营都拨给了大将军听用。各路雄师总计十五万。诶，你还没说蛮子有多少兵马，我好去告警！”
朱琳渼点了点头，“待我剿除了虏贼，再返来好好陪你。”
穆济伦大惊失容，“蛮子那里来的这么多兵马？竟能伏击我十五万雄师？！”
朱琳渼拆了信筒上的火漆，取出此中军报扫了一眼，不由微微皱眉。
他说的大将军便是指“扬威大将军”多铎。
利刃距艾松古头顶仅剩一尺，他俄然急中生智，用满语嘶喊道：“我乃镶白旗甲喇章京，豫亲王帐下部将！”
“等等，”艾松古一愣，“你说十五万？”
“陛下万金之躯，阵前刀剑无眼，这万一……”
他皱眉大声道：“前有刘邦、杨广、李世民，后有大明太祖、成祖天子，哪个不是兵马平生，皆打出一番强国乱世。
他身后那中年人惊奇摆手道：“诶！那边有鞑子……怕是个失心疯的。”
“臣请圣上坐镇朝堂，以定天下！”
朱琳渼感激地拍了拍她的手，斜睨马文晟道：“还不快去？”
“你不是说有南明伏兵吗？”
他望向杨廷麟，“杨阁部，莫要多言，把路让开。”
有虏兵见一个叫花子傻笑着扑了上来，当即抬脚将其踹翻，其他几人皆是哗啦抽刀出鞘，“哪儿来的蛮子？宰了！”
艾松古眼中光芒跳动，一把将空碗摔在地上，“他娘的，有十五万雄师在此，还告个屁的警？！”
“不迟？军情瞬息万变，稍担搁半晌都会迟了！”朱琳渼对他们这套冬烘实际腻烦至极，甚么“天子不成赴险”、“天子坐镇朝堂”，说到底都是重文轻武的成规使然。
艾松古倒是碰到过两个不要命的船夫，说能够载他过江，不过张嘴就要五两白银。现在他身上仅能找出五只跳蚤，哪儿有甚么银子？
木芷晴对当下局势知之甚详，立即道：“事关社稷安危，陛下去忙吧。有甚么臣妾能帮上忙的，陛下固然叮咛。”
艾松古神采焦心肠拉住他道：“快派人通禀大将军，蛮子有诈！”
“对啊，十五万人马已出扬州，号称四十万，本日便要渡江。”
“对。此战极其关头，我得亲往火线批示。”
“眼下这一仗事关大明存亡。若胜，我便是在火线也定会安然无恙。若败，大明虽大，我躲在哪儿都不会安然！
他又狠狠咬牙握拳，“老子这阵子吃的苦，定要让蛮子们百倍千倍偿还！”
国事当前，不宜沉沦后代情长，他遂望向还严峻肃立一旁的马文晟，“还愣着干甚么？去叮咛石霖，立即筹办车驾，御营整军！”
紫禁城外，一众文臣了望御营及千余龙卫军的背影，却没想到当明天子竟如此强势，又面面相觑一番，只得无法散去。
他赶紧拦住一名中年人问道：“这是出甚么事儿了？”
马文晟仓猝跪伏道：“皇爷爷，您这才刚大婚便要出宫，若被太后晓得，定会降罪奴婢的……”
艾松古展了展几近冻僵的胳膊腿，眯眼望向草垛子外，见天已大亮，这才猫腰钻了出来。
……
跑出三里多地，艾松古果见远处三角形红色龙旗飘展，定是自家军队无疑！他忙又走了一程，待见到几名持矛的清军前哨，顿时髦奋高喊：“你们是哪位将军所部？”
“是！”
建虏前锋主将穆济伦费了好大劲才认出艾松古来，捂鼻子令人取来水盆、衣物给他清算洁净。
那几名虏兵虽是建州来的，却无一人懂满语，但总算能听来个音儿，赶紧收住了刀，将他架入营中。
“扬州不是只要六万多人吗？”
腹中“咕噜”一阵饥鸣，艾松古正揣摩着去哪儿找点饭辙，就忽见一群拖家带口之人神采镇静地劈面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