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余尧走到山路口,将长枪往地上一插,守住追兵上来的独一通道,回身道:“姐妹们,都坐下吧!”

金庾信道:“抓住扶余义慈,我就给你去找神仙姐姐!”

金庾信抓过,抖开,仓促扫过,道:“扶余义慈跑去熊津了,想投奔高句美人。陛下让我们立即赶去熊津,抓住老东西,再来跟唐军谈!”

“杀!”更多的新罗兵涌了上来。

女官走到她跟前,蹲下来,道:“郡主,摆在我们面前的只要三条路,抵挡被杀,主动求死,或是被俘受辱。我在宫中呆了二十多年,可不想临到老来又沦为玩物。我想,姐妹们也是如许想的。”

“杀!”扶余尧浑身是血,一脚将尸身踢进人群中,转头望去,只见三四个宫女并排站在山石上,齐齐往前跳下。

“不!”扶余尧收回野兽般的吼怒,声嘶力竭。长刀所过,七八个新罗兵开膛破腹,肝肠寸断。

金庾信终究比及了凤凰台上升起的滚滚浓烟。

“我们绝对不能落入新罗人手中!”一名年长的宫女大声道。

扶余尧鄙夷的望着一脸奉承的金文品,喃喃道:“小马快,此生没法在一起,下辈子再见吧!下辈子,我定要你做我的男人,谁都抢不走!”

山寺还是那座山寺,泉水还是那眼泉水,皋兰亭还是鹄立在落花岩上。小庙的门紧闭着,有宫女想上去拍门,被女官制止——就算敲开庙门,又能躲过追兵的追杀吗?有宫女再也走不动路,坐在小庙前的石阶上埋首抽泣。

崔退之快步走来,将一卷帛书递到他跟前,道:“大帅,陛下急件。”

扶余尧不肯再转头,唯恐一看之下对峙不住。她的身前已不知堆了多少尸身,体力在狠恶的战役中快速耗损,垂垂感到有些不支。

“啊!”扶余尧心如刀绞,长枪飞掷而出,贯穿三个新罗兵的身材。

“快,快,就在上面,别让她们跑了!”新罗人喊声传来。

“百济的男人能够战死疆场,百济的女人也不当亡国奴!”

皋兰寺前,芳踪杳然。

扶余尧且战且退,退到了皋兰寺前。

“我宁肯他杀,也不肯被新罗人玩弄!”

在她身后,数百名女子自发排成两队,一个接一个的走向皋兰亭。

扶余尧在山路旁的一棵大树前坐下,道:“小时候,父亲对我说,我们百济最好喝的水,在扶苏山上,在一口叫皋兰井的山泉里;井的中间,另有一种草,叫皋兰草。他说,我们百济人的灵魂,就像皋兰井的泉水,清澈、活泼,不带半点肮脏;我们百济女子,就像泉水边的皋兰草,有淡淡的香味,还能驱除蚊虫。现在,跟虫子一样肮脏的新罗人打来了,想要掠取我们的地盘和泉水,兼并我们的财贿和女子。”

傍晚,新罗虎帐地。

扶余尧拔出长枪,转过身去,决然挡在山路口。

“啊!”金文品又是一声惨叫,一脚将军校踹倒。

“杀!”新罗兵如潮流般涌来,女人,为了女人,决不后退!

“我这就去安排!”崔退之立即想明白了此中枢纽——扶余义慈不在,唐军就算打下泗沘城也不能算灭了百济;如果让扶余义慈逃往高句丽,大唐的面子就丢大了。以是必须抢在唐军之前赶到熊津,抓住扶余义慈,用扶余义慈为筹马来跟大唐谈战后分赃的题目。

“废料!”金庾信吐出两个字,两千人,烧一座台,竟然要那么久。

……

扶余尧点点头,现在竟无言以对。

很多宫女痛哭起来,她们听到过很多关于新罗人可骇的传说:落入新罗人手中的百济女子,会被无数粗鄙肮脏的新罗男人骑在胯下,日夜不休;金庾信是个夜御十女的恶魔,天亮的时候总会有女子的尸身从他帐中抬出,满身高低腐臭不堪;太子金法敏最喜好用各种东西虐待女子,将肢体剁碎了下酒吃;他们麾下那些将军也一个个放荡淫邪,叔叔娶侄女,儿子娶继母,同宗本家各种乱伦……被新罗人上过的女人会染上可骇的疾病,生出来的孩子都是怪物……

金文品猛一个激灵,从地上蹦起来,撞开人群,朝凤凰台的方向飞奔而去。

没有人动。有人踌躇了下,还是没动。

“烧了凤凰台,你高兴吗?”

新罗兵踩着火伴的尸身簇拥而上,拉开一道半弧,将她三面围住。有几个想冲畴昔抓百济宫女,都被扶余尧一刀一个干脆利落的处理了,无人再敢扑上。

“为何?”

“不要啊……”伴跟着金文品的惨呼,扶余尧消逝在了皋兰亭旁。

“他对峙不住了,兄弟们,上啊!”金文品不敢上前,在半山腰上蹿下跳。

金文品俄然大声道:“你别跳,别跳,我包管不杀你,不杀你!只要你投降,我包管你能够在新罗当官,多大的官都行!”

扶余尧惨淡一笑,扫倒两个新罗兵,回身冲到皋兰亭旁,向下远眺——落花岩下,余香袅袅,很多宫女的裙带挂在横出的树枝上,随风摇摆。

朴大象低下头,不想让金庾信看到本身脸上对战役和殛毙的讨厌之情,心中俄然有了分开的动机。

第二个宫女跟着站到山石上,回过甚,惨淡一笑,纵身跃下。

一个年长的宫女率先站到山石绝顶上,大声道:“姐妹们,来生再见了!”喊罢,纵身一跃,跳下绝壁。

扶余尧身后,女官用扶余话朗声道:“郡主,我们先走一步!”说完,便带着最后十几个宫女走上山石,手拉手,口中唱着百济民谣,齐齐跃下。

“上,上,拦住她们,拦住她们!谁救下的,就是谁的!”金文品气急废弛的大喊道,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战利品一个个都跳没了。

“将军,她们在跳崖!”冲在最前面的新罗兵喊道,被一刀削去脑袋。

宫女们纷繁坐下,茫然无助的望着她,但愿这位威武的郡主能再次带她们找到活路。

“不高兴。”

“将军,将军!”军校摇了摇他,见他没反应,伸手朝别人中上狠狠掐落。

“新罗狗,纳命来!”扶余尧越战越勇,全然不顾身上的几道伤口,肆无顾忌的在人堆里砍杀。唯有砍杀,方能宣泄她心头的痛苦和仇恨。

女官嘴角出现一丝苦笑,道:“不走了,都走不动了。”

金文品冲了上来,见山寺平台上只空荡荡的站着扶余尧一人,如丧考妣,捶胸顿足,发疯似地喊道:“西八,杀了他,杀了他,剁成肉泥,剁成肉泥!”

扶余尧点点头,心中非常惭愧:是她把她们带出来的,是她口口声声说要保她们安然的;现在,又是她把她们带到了死路。

数百名女子涌到了皋兰寺前。宫女们四下查探,发明山寺的正面只要一条山路,后背是一片绝壁,上面就是缓缓流淌的白马江,世人已然堕入绝境。

扶余尧有些吃惊,没想到宫女们竟会如此刚烈。

“杀!”扶余尧长枪飞舞,每刺穿一个新罗兵的身材,就有几个宫女消逝在皋兰亭前。

金文品一屁股跌坐在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为了追这些女子,又稀有十名流兵死于扶余尧之手。金庾信让他去烧一座台,他却折损了二百多人……

金庾信没有动,喃喃道:“凤凰台啊凤凰台,烧了这只三足鸟,我看你百济还能蹦跶到几时!大象!”

“将军,凤凰台,凤凰台,还没烧呢!”军校哭丧着脸道。

“在!”朴大象应道。

凤凰台啊凤凰台,你是百济三代君王励精图治的意味,你是百济中昌隆世的见证;只要有你在一天,非论繁华或破败,非论奢糜或萧疏,你都是百济人精力的图腾和心灵的依托。现在,我们新罗人用山民的刁悍与坚固,一把火将你点着;大唐能够灭掉百济的精神,而我们新罗,将摧毁百济的灵魂!你就像那鹄立在白马江干矗立入云的火把,大火将燃烧你的躯体,将你化为灰烬。

百济王宫的宫女们大多出身良家,优渥的宫中糊口让她们比浅显女子多了几分见地与胆识,一想到亡国后落入仇敌之手的各种能够,不甘和气愤便代替了悲切和无助,纷繁开端大声群情。

“不肯沦为新罗人玩物的,只要一条路。”女官指了指皋兰亭,道,“上面就是白马江,闭上眼睛,就都摆脱了。”

女官又站起来,走到世人中间,道:“追兵已经来了,留给我们的时候未几了。想活命的,甘心当新罗人玩物的,站到这边来。”

“唰!”是非双刀出鞘,扶余尧突入敌阵,刀锋所过,无人可挡!

“我只想见神仙姐姐。”

死普通的沉寂,统统女子都必须在挣扎中决定存亡。

皋兰亭前的宫女越来越少,绝壁上乃至传来女子歌颂的声音,凄楚、哀怨,心有不甘,只化作缕缕香魂,久久不散。

女官走上前,道:“郡主,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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