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第400章 前生恶灵,今世福星(一)

倘若这团火光果然是秦钩的“魂火”,他的肉身皮郛也该被遗留一旁,是不会受半分毁伤的。

但是那好像灯火的团芒在更显宽广的石室里已转了数圈,还是没在囚笼里照出任何一副长得与秦钩相像的皮郛。

纵使她也忘尽了百余年前的这场孽缘,可这送到了面前、本该最有但愿皆大欢乐的死仇……莫非还是要以秦钩的身魂丧灭为终?

把戏师还未从秦钩已成了鬼灵的测度里转过神来,就恍恍忽惚听得本身嘴里冒出了句问话:“这十九个庙门里的掌教与长老之多,五代以来起码也有百数,名号更是千奇百怪,你又如何认得?”

但是符偃身负接引裂苍崖失落弟子的重担,并不能不时守在秦钩身边,因而这位向来良善、又认定秦钩赋性不坏的小师叔,干脆把本身对九山七洞三泉的掌故记录尽数留给了秦钩,他则再次一起轻烟般地去了山下——裂苍崖每一代的带路长老,看似在庙门里人微言轻,究竟上游走在人间界各处时候最多,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别的十八个庙门的历代掌教与长老之名,也不过是符偃落拓时记下的此中一笔掌故罢了。

可把戏师细细地打量了那昏黄火光一刻之久,就连秦钩方才一惊一乍时、火光中间乍然亮起红色耀芒时,也没能从这团火光的周侧看出大汉原有的半兼顾形来。

秦钩满身高低、乃至他的三魂七魄。现在果然只剩了这么团好像风中残烛的暗淡火光,其他的……竟已点滴不剩。

“连殷先生你也看不见……那我公然还是上了那帮故乡伙的大当了!”

把戏师只感觉这囚笼里的冰冷之意钻进了他的鞋靴里,倏忽间就从脚心伸展到了阙庭,让他满身骤僵。

可那石室里,已再无别人。

第一次收了这么个闹腾混闹的弟子,裂苍崖诸位长辈实在担忧他会“误打误撞”地冲犯了修真界中的长辈们——特别是向来护短的佑星潭历任掌教、和庙门高低尽数脾气奇特的锹锹穴,倘若哪天和这小子碰上,还不会被气得迷了心智,二话不说地就把秦钩打入无间天国?

“殷先生,你是不是也看不见我的肉身?”

可这个死局……明显是被斗室东钻了空子的!

秦钩没成心识到,本身啰啰嗦嗦地说着话时,殷孤光没有应他只言片语,并不但因为听出了大汉话里的颓废意味。

她以犼族季子之身,不吝去死乞白赖地求了阎叔,让后者再给秦钩多个几十年的朝气,乃至再次费事了半癫小子,也要把秦钩奉上裂苍崖,可不全都是为了让这个昔年没有被她照顾全面的孩子,能够躲开身魂其灭的大灾?

这也是此次重新见到秦钩后,殷孤光肚里的最大迷惑。

殷孤光只听得秦钩在十步开外又咋咋呼呼地高喊了出声,后者中气实足,那里有半分刚成鬼灵的有力模样?

除了县太爷早已昏迷、而躺在冰冷的石面上不见转动外,那囚笼里剩下的十余个裂苍崖弟子,正尽数入了定,与身魂里的妖力抗争,眉宇间虽个个病气缠绵,此中却并没有哪一名失了灵魂或神智。

小甘呢?

恐怕楚歌也底子没有推测,九山七洞三泉当中模糊为首的裂苍崖竟会有此番灾劫,乃至把本该糊胡涂涂在山上过完此生的秦钩也稍带了出去。

“符偃师叔在把我接上山后,就奉掌西席叔之命,特地叮嘱过我九山七洞三泉诸位掌教以及长老的名讳……”秦钩干笑了几声,没美意义跟殷孤光亮说符偃师叔此举的真正企图。

上一辈子的秦钩,因为被甘小甘亲口送进了冥界,而怨气冲六合逗留在何如桥下,吵得阴阳界的地官们都恨不得聋了双耳,可他这个“始作俑者”也还是不肯重入循环——若不是秦秋丰这个半吊子鬼灵师不吝与阎王爷还价还价,将他“收作了”便宜儿子,恐怕秦钩现在也还是冥界弱水岸边最吵的恶灵。

这太湖渊牢的监禁阵法实在过分霸道,短长到让他这双眼睛失了修炼数百年的化形之力。但他这个紫凰膝下的小门徒,毕竟没有丢了师尊的脸面,起码还在这片黑暗里保有了凡人该有的眸目之光,因而在秦钩这团火光的互助下,也能勉强看清劈面石室里的景况。

若不是中间还隔着道无形的樊篱,把秦钩结健结实地挡在了本身的囚笼里,那团昏黄的火光几近都要凑到殷孤光的鼻尖上来。

殷孤光的眸光跟着秦钩,跟着火光的四周转悠,也把那件石室里的高低摆布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因而心下愈发惑然——若肉身不在旁侧,莫非……是这魂火还未完整离身?

倘若秦钩果然遭受了横祸、再次成了鬼灵,那么秦家老爹昔年和阎王老爷定下的死约,岂不是就要应验?

把戏师苦笑着点了点头。

秦钩方才还絮干脆叨地讲着他在裂苍崖上的憋屈辰光,可这会儿提到那让他本身变了模样的术法,一转眼就变了口风,连半点间隙都不留,就状若疯魔地寒舍了身后的诸位师兄,往把戏师这边飞扑了过来。

这连本身上辈子到底有着甚么执念都还记不起的器灵转世,如果就这么稀里胡涂地被灭了灵魂,连循环之机都再不能得……是不是未免太无辜了些?

更不消说秦钩那“凶神恶煞”的面相,实在与这十余位师兄都相差甚远,本该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

“那本手札上的针刻,每一页的笔锋都截然分歧,明显不是出自一名之手……并且此中没有一个谙练于此道,就是比起我们千门里的很多妙手来都要减色很多。”提及这与赌界更靠近些的事来,秦钩连语声都低垂轻巧了很多,“大抵是常日里对门中后辈们指手画脚惯了,这些可贵用针刻之法记下术法的老前辈们,‘写’起字来个个龙飞凤舞,要不是我十三岁就能闭着眼摸出蚊蝇大小的碑文来,那里能认出这些九山七洞三泉的前辈名号来?”

他这模样,与其说是换了副外相模样,倒更像是……成了鬼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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