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夫人状若偶然地挥了挥手，将环绕在她身边的发亮微芒都赶得远了些，眉眼间的神采倒比末倾山大弟子要冷酷很多。
“除了卫大哥，您和当今的人间修真界该没有半分的干系，却也被杜总管安排着安身此地，陪着九山七洞三泉的诸位掌教与长老们，乃至连桑耳长老都能不时前来看望您……要说只是因为您这双能裁衣补缀、替他留住那双眸子的手，未免有些言过实在了。”
“第五前辈胡涂了多年，连本身的名讳都不必然能记着；此次不吝要把这世上统统的老朋友都拱手送给六方贾，更是把他在人间界的退路断了个完整……可他摆明是心知肚明您至今还被留在渊牢的由头的，却未曾奉告任何人过，包含杜总管。”
“六方贾和第五前辈的这场策画，固然一向没有与我们这些客人明言，可也只能瞒住九山七洞三泉的后生小辈们……‘住’在这一层的各位掌教与长老们，十有八九都是内心稀有的。”
“他只在被问急了的时候，恍忽应过一句，提起您是杜总管亲身请来的高朋之一，他也是到了太湖才晓得有这回事，而您之以是逗留在渊牢里数年不去……是因为您和他一样，有个不成解的执念作怪。”
“九山七洞三泉与这湖底虚境的渊源极深，只是此次俄然搅进了六方贾这个祸害，才会出乎了他们的料想……故而第五前辈留动手书、让他们赶来渊牢时，诸位掌教与长老也觉得是胶葛他们数代的那段孽缘又泛出了行迹，才尽数自投坎阱。”
“可三姐您却不一样。”
为甚么六方贾和末倾山掌教对她的态度截然相反，像是只要她在这太湖底，他们阿谁近乎于“堕天”的大计就会变数不竭？
听到徒儿这几近诘责的迷惑之语，当时的末倾山掌教竟然还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压根没有多看一眼连破苍大刀都快拿不住的大弟子，话音刚落就又奔去了柑络长老地点的石室，惊得满过道的发亮微芒四周逃窜。
她到底……向着谁？
“人间界现在尽是他的小辈、无趣得很，幽冥众鬼修为飘忽，修罗界众生住得过分度离、能找到的又个顶个地断念眼，魔惑界良莠不齐、即便是称得上短长的家伙也虚妄得很，至于金仙界……不过是个容临时不敷资格进入上神界的废料们逗留的处所罢了。”
即便无需女子点破，末倾山大弟子的言下之意也再明白不过，第五悬固既然已经看不上了这五界，那他中意的……当然就只剩下了上神界。
但是……为甚么？
少女成心偶然地望了眼躺在蒲团上的殷孤光，仿佛是希冀后者再次适时地暴露点马脚，扳连得石室里的女子也稍动色彩。
少女目光灼灼地望准了石室里的女子，踌躇着、却也对峙着诘问了句：“但是三姐，你如何能够……会和他白叟家有一样的执念？”
她低着头，将脸孔都隐在了石室的暗影里，却不容分辩地替破苍仆人接下了第五悬固那句话的后半截，只是女子的言语里并没有别人猜想中的震惊或唏嘘，倒更像是安抚在场诸位般的……对付说辞。
“既然这五界在他眼里都没甚么好玩了，剩下来的，可不就只要那动不得、也动不了的老天了么……”
“三姐公然也是晓得的。”很久很久，还是搀扶着丈夫高大身躯的少女悄悄开了口。
他虽是末倾山的弟子，数百年来也确切嗜战如命，却比第五悬固要实际很多。阿谁在三十三重天之上的所谓上神界，于他而言实在过分悠远，那里比得上柴小侯爷、雪鸮妖主、张仲简……这些实实在在就活在人间界的敌手？
她如许一个与世无争、乃至还“听话”非常地为杜总管裁衣补缀的知名女子，如何会和末倾山掌教有着一样的执念？
那是末倾山大弟子进了太湖渊牢后不久，震惊于这满虚境里的囚徒身份、想要从师尊那边获得个说法的时候，第五悬固背着杜总管答复他的话，几近一字不差。
可这位至今未透漏名讳来源的“三姐”，如何就比卫大哥……还要刚强七分？
她这无声的笑容，倒比甚么解释都更有压服力——早在九山七洞三泉的一众生灵被骗来太湖之前，她就已住进了这独一一张蒲团的石室里，无需六方贾照拂、亦无需谁来陪她说话，温馨得像是这地界本就是她的家中院落，那里像第五悬固这个老疯子、半晌没找到人陪他打上一架就满身发痒？
师尊的执念不管由谁说来，都像是胡说八道。
破苍仆人神采非常地点了点头，便再次寂静了下去——他到了这一刻也未能完整晓得师尊这个怪诞的执念，当然没法持续和“三姐”解释下去。
更别说她的下半身不知受了甚么重伤、底子没法转动，连坐在石室里都被杜总管安排了个柔嫩的蒲团，脖颈、手面上还遍及着如遭雷殛的可骇伤痕，比起渊牢里其他的囚徒看起来都衰弱无助很多。
可他还是死死地闭着嘴，也没有爬起家来。
后者闻言抬起了袖，连眉眼也翘得好像新月。
可女子笑着的同时，也学起了隐墨师的负气模样，一言不发。
一向都躺在蒲团上假装死人的殷孤光忽地抖了抖。
倘若她果然是个与人间众生都毫无干系的避世生灵，为甚么第五前辈对她身在渊牢这个究竟极其不安，常常都要绕道来此处看她？
过道里一时淡下了声气。
破苍仆人道出的这番本相，他伉俪二人明显早就了然于胸，乃至因为有沈大头这个内应，还暗中探听到了一些“不测之喜”。
少女悠悠地叹了口气——卫禽于她母女有恩，若非需求，她是不肯难为他的嫡亲的。
但是隐墨师此次无声地垮倒在黑暗里，像是对身下的蒲团对劲得很，压根没有半点动静。
“还真是乱来啊……”听到末倾山大弟子转述了这类几近把六合六界都骂了个一无是处的胡话，蒲团上的女子反而轻笑了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