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道：“你那十六个字早就说了然，本就没有辨别。正如我和你，也没有辨别。”
原点头道：“这是你自欺之语。你只是揭开无知暗中，看到了一点曙光罢了，那里晓得甚么是真正的没有辨别。你跟我嘴上说没有辨别，内心却看不起家边这些人，乃至恨他们、怪他们、不幸他们、怜悯他们……你那里感觉本身和他们并无辨别，你清楚满心都是高高在上！”
破三障对本身而言，意味着甚么呢？只是意味着这世上再无人能伤害到本身么？可除此以外，他又曾获得甚么？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分开，他甚么都做不了，一人之力毕竟有限，旁人也自有旁人的运气，正如离娿之于那些夷族人一样。她心性腐败，甚么都明白，可再明白，哪怕是以本身的性命为这些人铺了路，那些人还是昏聩无知，不知以是然。
“或成神、或成魔，只在这一念之差……”韩枫细想原这几句话，只觉他仿佛是在有感而发，却埋没提点惊醒之意。回想詹仲琦、智峰、水大师三位前辈，虽则他三人尽皆破了三障，可在人生的挑选上，却大有分歧。水大师刚烈平生，智峰算计平生，詹仲琦大半生为了帝皇血脉，最后却转而舍命为了天下。他们这平生当中，是否心中也有空虚之时？詹仲琦那日念叨着“人生最冷是孤单”，又是否对过往各种有过悔意？
或许竟真是如此。他开初只是对六合之气猎奇，厥后想着能与詹仲琦比肩，或许也曾想要摆脱白童，而现在这些都已达到，再往前天然就成了空虚。这孤单、难过，原是因为落空了目标么？
韩枫的声音不大，一旁的秦成和却听得清楚。对大天然神的虔诚信奉让这个夷族男人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是该停下对原顶礼膜拜，还是应当对韩枫的夸大说辞破口痛骂。
“天然不高兴。”这个题目倒是韩枫答复的最痛快的。他长叹一声，这才认识到本身竟不知已有多久，没有发自内心地欢畅过了。
“是啊，我又能如何？”韩枫慨然长叹，“凡信我者，皆受庇佑；毁我诽我，永坠天国。这话原也是你传出来的吧。不管是庇佑抑或坠落，皆为你翻手可就，亦是大家翻手可就。这些我和离娿本来就明白，只是没想到，最后被奉为大天然神的竟是一群人，并非那寺庙当中孤零零的女子。”
面前那巍峨耸峙的皇城城墙越来越近，可在韩枫心中，却觉这城墙竟越来越远。此前的希冀和镇静，高兴乃至哀痛，现在尽烟消云散。
“……”韩枫心神恍忽，暗忖数次破障，都在存亡之际完成，所依仗者，不过求生之念。如此想来，本身竟是被逼着有了这“大定力”，莫非从一开端，本身并没有破障的筹算么？
原看韩枫堕入深思，又道：“破障是很痛苦的事情，我也经历过，非大定力不能完成。那究竟是甚么支撑你走过了那一步？”
前次欢畅是甚么时候？打下丰州城时么？可转眼间就有婉柔归天的凶信传来。收下天马时么？可心境又被紧接而来的战事搅乱。是得知明溪对本身钟情时么？但是俩人却各怀鬼胎，从未开阔相处。
原忽而问道：“你可曾想过，破三障对你而言，又带来过甚么？又意味着甚么？”
可论这平生，他们又何尝逃得了跟旁人近似的运气？不过仍然是生、老、病、死罢了，就算此中或有壮烈，再过几百年，又有谁记得？
韩枫嘲笑一声，道：“想到又如何？只恨我这时才想到。”
原对劲笑道：“你若早晓得，又能如何？”
这就是原所说的空虚吧。韩枫自知固然本身对六合之气的了解不及原，可也比凡人要强了很多。莫说本身，就算是杜伦，凭他的本领，这时对旁人的一念之慈，便会成绩一名能够招来及时雨的“善神”，而若对旁人的不争气生出些许怒意，便会成绩一名能够招来龙卷风的“恶神”，更不消提纯真的玩乐纵欲所招致的结果。
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原竟点了点头，道：“不错，大天然神也好，善神恶神也罢，全都是我、也是他们。你竟然想到了。”
自知原便是大天然神后，韩枫心内对他本来的恨意竟在不知不觉间淡去了一些，乃至只觉冥冥当中，离娿的结局竟似早有定命，唯有遗憾肉痛罢了。而现在听原这般一问，他蓦地间也感觉心中一空，竟不知该如何答复。
现在，他只觉本身竟似站在云端之上，看着地上的芸芸众生如同虫蚁普通，整日繁忙驰驱，面前所见却只是这巴掌小的一块处所。每小我都在拼斗，在争抢，在挣活命，可却不知究竟为了甚么。偶有些蚂蚁抬开端来看到了天空，但也只这仓促一瞥罢了，这蓝天白云究竟在它们心中留下了甚么，没有人晓得，也没有人情愿体贴。而细细想来，他和詹凡，乃至是詹仲琦三人，又何尝不是这些虫蚁？只是他们昂首看天空的时候或许比旁人多一些罢了。
原又道：“你过得高兴么？”
原笑道：“感遭到了么？才气越大，想要的就越多，却不晓得本身究竟想要甚么。你跟这些庸庸碌碌活着的人，又有甚么辨别。”
细细想来，仿佛他自出世时就一起驰驱，一起焦炙，中间或有一时欢愉，却不过是冗长光阴的装点罢了。可他又为何没法高兴？曾有好友，亦有爱侣，权势、才气，亦远胜凡人，但是烦恼，仿佛也比凡人多了很多。
“一人之力始终有限，”原道，“特别在阿谁期间。统统都很简朴，影响心力的事物也极少，但是六合之气却亘古稳定，相较起古人，我们天然更轻易体发觉醒。当今这世上如你这般的也并非独一，何况彼时。但是，把握了太多力量，晓得了太多事情，心却越来越空，或成神、或成魔，只在这一念之差。”